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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零五章

    周笑川留在了魏源县,做了县令。一个月前,他亲自送走了那人。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那样无助和不安,只因如今他们之间心意互通,再无所畏惧。

    但却多了一种情绪——思念。

    他现在体会着思念伊人,想着儿女情长也是人间一件极好的事。

    所以,处理完政事,他便来了无根寺。

    许是厌倦了,无陌便留了下来,因着那人的关系,他倒是能与无陌说上两句。

    青山跟在身后。

    远远的看着院中坐着的两人。

    “周大人,我这寺里再没你可以帮忙的地方了。”

    无根寺因为那场大战受到的损害,如今也被眼前的人差人修补齐全,他来的心思,他自然猜得到。

    “好了,不打趣你了。”

    “大人来时可用了饭食?”

    欢儿走时可是再三交代要照顾好这位的身体,那纸菜谱就留于我作为报酬。

    “多谢,不过不用了。”

    他只是想的紧,并非饿了,想找人诉说上一番。

    “想听故事?”

    “想。”

    他知道如今彦欢是一国王爷,而他在大夏国内与他只是凶险居多,如今可以安然回到大庆国内,与他而言,最好。

    可这些不能阻止他思念此人。

    “好,那我便跟你说。”

    “其实,我认识欢儿的时候,他那时已经七岁多了。送到孤儿院时,特别孤僻,不喜欢和人说话。”

    自己那时顽劣,喜欢同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打闹,见到他时,就想要撩拨一下。

    “我第一次同他说话,说了大概一个时辰,口干舌燥的,他一句话都未曾开口。”

    要是放在现在,他定是不会那般死乞白赖的德性,可那时不知怎的就不屈不挠的磨了他好久。

    “后来无意间路过院长门前,听到了他们说欢儿的父母全没了。”

    七岁时,他没了双亲吗?

    周笑川不能想象那般小的孩子如何承受得来?

    其实,这件事在孤儿院并不是罕见的事。

    罕见的事,在那样环境下,他竟长的那么好。

    “孤儿院有人不定期的来领养,欢儿之前的家境很好,虽然不爱说话,倒也是我们那群孩子里长的最好的,举止斯文有礼,那对夫妇便想收养他,可瞪着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愿。”

    “在孤儿院能被收养是一种幸运,在大多数人眼中。”

    “所以院里的人都极力劝说,那对夫妇竟也上手拉扯着他。”

    周笑川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样的场景,一堆人围着那无助又倔强的孩子。

    “后来,那对夫妇走了,院里的小朋友孤立了他。”

    在孩子们眼里,他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他们嫉妒他。

    所以孤立他。

    “那什么时候,他开口说话的?”

    “他犟得很,在孤儿院的周年庆典上,我偷偷灌了他掺了酒的果汁,他才开口说的话。”

    周年庆他们是出不去的。

    那份果汁是他偷偷拿出来,准备自己尝尝的,谁知刚出来就看到对着月亮发呆的欢儿,突然看到他望向了不远处烤着红薯的其他人。

    一动不动。

    那时自己想他大概是饿了,所以就去拿了些红薯,递给了他。谁知他竟是望着红薯无声的哭了,边吃边哭,最后都被自己噎住了。抬手喂了他那杯掺了酒的果汁。

    哭着的欢儿就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嘴里喃喃自语道:

    “你们说要来接我的……”

    “这是他到孤儿院三个月零十天,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天醒来,他就变了模样。之后的十几年来,再没有提起过一句有关他父母的话。”

    后来,他便同孤儿院的孩子说的话多了起来。

    “他读了书,上了大学,一边兼职一边读完了研究生。成了院长挂在嘴边的孩子。”

    这些都是他从院长那里听来的。

    他们再次相逢之时,欢儿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因为一个城市,他们便互通了联系方式,渐渐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

    欢儿再不会喝醉了在别人怀里哭。

    自己也学会了对这个世界开始收敛。

    如今,见他之时,他总会笑脸相迎,温和以待,嬉笑的和别人开玩笑。

    也跟所有的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近不远。

    像是他从未失去过任何东西一般。

    可他还是怀念那年幼时,在他怀里的脆弱的孩子。

    最起码,真实。

    果然,别人记忆里的他,与他遇见的不同。

    解不了他的思念。

    “多谢。”

    既然无法,那就离开这里。

    他到几时会来看他呢?

    ……

    “你让我看到了那时的他,周大人。”

    只可惜那人走远了,听不见了

    小爷我被兄长留在这法王府。

    可这些都难不倒小爷我!

    小爷我当日之所以答应回到大庆国都,只因为我那兄长突然修书给我,语他要大婚了。

    小爷我作为他的兄弟,自然是要出席大婚仪式的。

    而且信峰同我讲,我那兄长准备在大婚上向诸位大臣亲眷隆重介绍小爷我。好吧,看来我是真的不得不要去做一个王爷了。

    小爷我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怂货,为了不毁了兄长的大婚,小爷我向信峰学习者的大庆的婚庆仪式,小爷我不想在他婚礼上,让他出丑。

    可我也知道,这门亲事也是联姻的后果。

    兄长回国不过一月有余,他自然是许多千金之辈的深闺梦里人,是,信峰他们虽然曾经觉得比之小爷我,兄长是长得稍微糙汉了一些,可在我看来,这才是妥妥的男人。

    即便他不说,小爷我也知道这是场政治联姻。

    是,小爷我不懂什么国家政权大事,但一国国师自然是位高权重之人,他的子女自然是兄长拉拢的对象。

    这没什么不好,就像是当初大夏王上迎娶大庆长公主一般,他们皆是如此,小爷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没有那个精力去顾虑到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可法王不同,他如今是我的兄长了。

    这世界之上,我珍惜之人不过二三人,这法王定是其中不可或缺的。

    即如此,我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我不会去劝他等一个真心爱他之人出现,这件事情太多渺茫。

    也不甚切合实际。

    他如今想成为的,虽无人同我提起过,我倒是也能够猜测一二。

    我没有权利去组织这件事情的发生,因为很有可能我就是促使这件事情重要的燃料,一点即着。

    可我,还有我可以为之努力的。

    “我哥还在里面吗?”

    他每日都是如此勤勤恳恳到深夜,也不知当日他为了陪我,牺牲自己多少空闲时间出来。

    “禀贤王,殿下在里面一个下午了。”

    “他晚上可用饭食了?”

    “未曾。”

    天都这般黑了,他倒是个工作狂,如今这法王府里,我的膳食倒是一点不差,精细得很,但是放着正经的主子不伺候啊。

    “你,端着东西跟我进来。”

    “是,王爷。”

    雷山很是勤快的动手端起贤王手中的饭食,他如今很喜欢这位主子,毕竟在这法王府里,能够让殿下踏踏实实吃上饭的人,非此人莫属了。

    “雷山,你莫要笑,你且看着我在你家主子面前恃宠而骄!”

    小爷我倒是识得此人的,见他整日里都是板正的一个人,今日也能够让他那冰冻的脸皮松动上几分,说明此时这心情怕是也不错的。

    这王府内,能够横着走的也就眼前这位爷了。

    “是,王爷。”

    小爷我瞅着雷山那嘴角微微笑意,心情大好。便不敲门,大力一推,便破门而入。

    “哥,开饭啦!”

    瞅着那人端坐椅中,满脸疲惫之色,眼神却是澄澈温暖。

    “欢儿,”

    司马金见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兄弟,比之任何事情都来的开心。

    见他如此,小爷我亦是十分开心,可是又带着几分窘意,遂捞起手边茶水,做个掩护。

    “欢儿莫喝,这茶你饮不得。”

    小爷我眼瞅着司马金从我手里端走那杯茶水,然后从雷山手里接了杯奶茶塞入我手里。

    即便动作再快,我也瞅见那碗里的浓茶了。

    “都说莫要喝这浓茶了。”

    这人如今顶着层层压力,整日里劳心劳力,这白日竟也上了这浓茶,可想而知,他到了何种地步。

    “将这些茶撤了,以后这屋里也送奶茶进来,如今初秋,也算应时。”

    “可好,哥?”

    小爷我不想他糟蹋自己。

    “雷山,撤了吧。”

    司马金知道眼前之人为了他好,自然是满心欢喜。

    这茶水今后躲着他一些就是了。

    “雷山,下次也不准!我明日便要搬进兄长隔壁去!”小爷我瞅着法王,就知道这人将我看作孩子这般哄着。

    小爷我又不傻。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先吃饭。”

    司马金倒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很,只要他好好的,他司马金此生便再不强求何时。

    小爷我如今能为眼前之人所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可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帮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

    “哥,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哪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改天换地的谋逆之事,我亦会站在你这边。只因为你做的任何事情,无论多坏,里面都有我的一份恶。

    司马金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欢儿,他知道自己兄弟从来都不用说也明白他是何意,有何图谋。

    “好,你陪我。”

    不知为何,颇感欣慰,他这个弟弟是何模样的人,他还是有所了解,可如今却是为了他,打破他的规则。如何不感欣慰?

    “哥,以后陪你的人,不只我。”

    会慢慢的增多的,有你的妻子,儿女以及朋友。

    “不,不一样的。”

    他们跟你,如何一样?

    “哥,你当真要成家了?”

    小爷我听他如此,没忍住的问出声来。一个要成家立业之人,对着家庭如此没有期许之语,小爷我瞅着堵得慌。

    若是不愿,便不要那般勉强自己了。

    “别担心。”

    “嗯。”

    如何不担心?

    小爷我知道我那未出阁的嫂嫂,如今正在家里准备着大婚之礼。小爷我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冲进去看看我那嫂嫂是何品行。可兄长如此这般,这王府之内亦是如此无任何欣喜之处。

    我知此场大婚,是长交易罢了。可也不忍身在其中的二人未开始,便如此委屈自己。

    “信峰,你同我出趟门。”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