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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了没?吃饱干活?结完账的金队很好脾气地问对面的小霸王战士。

    小李也不着急起身,又抓了张餐巾纸抹嘴,一边抹一边看沾下来的口红,还饶有兴致地问跟屁虫说,你媳妇涂口红吗?都用什么牌子什么色号?跟屁虫老实回答,这我哪知道啊?小李不满地说,你这男人当得不行啊,你应该连她的胸衣内裤姨妈巾的号码都知道的。

    跟屁虫怕她又憋什么坏主意,赶紧转移话题说,金队等你干活呢。

    哦,小李说,等一下下哦,我得去下洗手间抹个口红先,否则晚上这脸太苍白了容易让人联想到鬼出没。

    跟屁虫想你抹了口红更像个鬼出没,但领导在这,又指望这女妖精干活,他可不敢砸盘。

    等小李出来,金队好心情地问她,你这口红是什么牌子,什么色号?

    小李眼睛亮了亮,但仅仅只是亮了亮而已。接下来她说得话很噎人,哦,领导,这色号不适合性感男。这是妖媚妆。

    跟屁虫与小李错开两步走。

    以前外界老传言说他们这躲在暗处的调查处是个大眼筛子,老有漏网之鱼。现在来了个小李,她就活脱脱是一面照妖镜啊。

    跟屁虫脑袋光想着这小李看着面善善的一小姑娘,实则心眼又多又黑,离她远点,没注意前头的头儿转身,他差点磕他鞋跟上,吓得他赶紧又错开两步,跟两位神成三角前行。

    金队不抽烟,但车上却备有烟和打火机,跟屁虫看见小李朝他摊开手,金队的打火机亮个小火苗又噗地灭了,他掏出一张钱给了小李,小李跟个小学生一样蹦蹦跳跳走了,跟屁虫倚在车尾,若一会领导找他,他就说他在站岗。领导的神秘点太多,不能一一深究,若太深,定是个大深渊。他想了想他已经是盆栽了,祸害不起,只能明哲保身。不求当个英雄,只求年终有红包。

    不一会,小学生怀抱一束花又蹦蹦跳跳回来了。还是摊开掌,金队看了看,没动。小学生把摊开的掌握起塞进领导的口袋里。

    跟屁虫有些敬佩小李同志了,塞几个钢蹦也能摸一下领导大腿。这外号不是白来的。

    而且,霸王不仅会猜心思,更会顺毛。

    他按捺不住从车尾挪到车头说,小李,你今天赚大了啊。

    小李把他当空气,只跟领导说话一样,有些事啊,你们不懂。就说这花吧,虽然看着是空心的,但名字好听,百合,百合。人到,花到,计成。

    美人计,跟屁虫笑笑。错,小李纠正,是百合计。

    你们别小看了这个姑娘,她不爱权势,吃软不吃硬。普通百姓好欺负,那只是在没触到他们底线上而已。这个姑娘是吃过苦长大的,见多了人情冷暖,只有以我心换她心方能见明月啊。

    金队似有触动,抬头望天。可惜灰蒙蒙的,见不到月亮躲在何处。

    小李走了几步,回头说,领导,没有把握的啊。金队点点头。

    小李走后,跟屁虫说,头儿,不行再另找个人?万一这一个……金队说,不行,来不及了,再说,都不合适。也是,跟屁虫自找台阶下。这个烂摊子,网撒了好几年了,眼看有点小收获了,可惜有人却莫名死了,把原来的计划全打乱了。而死的这个人,还是……他不太敢去想,从当初选了一行,就知道有些牺牲必然会有,只是不知哪一天会来,会临到谁的头上罢了。

    我在这等小李,你先回去休息吧。

    金队把手里的打火机又打开,噗,喷出一个小火苗,噗,又扣上灭掉。他说,我在车里眯会,你先回去,有事我叫你。

    跟屁虫不太好意思走,毕竟这事他没办好,连个说服工作都没做好。他哪有脸面在大家伙面前挂啊。结果金队摇下车窗说,你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你去大华那儿。跟屁虫只好应了。大华是这张网的一角,也不能马虎。他还想说句头儿,你也早点休息,但金队没给他机会,再说这样的屁话说了不如不说,金队能早点休息吗?

    想他堂堂一个刑侦优等全才生,当初也是热得烫手,在基层混了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怎么到了金队手下,反倒有种施展不开手脚了呢?

    小李嘲笑过他说是吃女人的口红吃多了变蠢的缘故,但金队好像对他挺看重,一直带他在身边,只是他出力的机会真是不多。关键时刻还不如小李这个女流之辈。他决定再也不小瞧女人,不小瞧女人的口红了,今晚回去,先把吃口红这条给戒了。

    小李同学着实不知道,她的一句戏言,竟然给跟屁虫的家庭生活造成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困扰。

    他不吃口红,他女人每次亲热前就得把口红擦掉。晚上还好说,洗脸洗澡就顺便洗了,可白天呢,还有一时兴起呢?

    可这不能怪小李啊,跟屁虫同学立志要成为金队身边一棵能影响大局的树啊,谁也阻挡不了他的成长啊。跟屁虫在成为大树前,又多了个昵称,被熟悉的同伴亲切地称为“树先生”。

    金队都夸过这名字好。所以树先生更有了雄心壮志。

    小李这边呢,并不对自己在树先生的成长史上立下的丰功伟绩高兴,她现在一门心思地只想如何搞定眼前这只弱猫。

    这猫看上去,真弱。蜷在沙发一端,似乎是生病了的样子。

    她抱着百合,特别嘱咐店主让在花上喷了水,现在还能看见那水珠在花苞上滚来滚去。临敲门前,她把刚涂上的口红擦掉。又往嘴里喷了喷清爽水。站着吸了十秒钟的气,呼出来,才抬起两指,轻轻敲了三声。

    也大约有十几秒钟,门就打开了,小李一度怀疑她难道一直在门边等着她来?

    她掏出工作证给她看了看,春熙也不看,直接说,我认识你,进来吧。

    就是这只弱猫,病恹恹的竟然将雄心壮志外表强悍的树先生给打败了。

    小李没有坐在沙发上,她把怀里的百合像献宝一样先献给了春熙后,才看似随意实则小心地在她对面的小墩位上坐了。

    怎么了?感冒了?她问。

    嗯,实诚姑娘果然实诚,老加班,睡眠不足。

    你一个人住?小李环视一圈后说。

    嗯,暂时。过段时间会有人住进来。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病了,否则不会赶这时候。小李歉疚地说。

    没事。春熙说,把头倒在两膝上,看起来是非常地不舒服。

    我给你倒杯水吧,吃药了吗?小李关心地问。

    嗯,她忽然笑起来,怎么让你瞎忙呢?谢谢你的花,她说,我喜欢。

    小李松口气。

    你饿不饿?小李说,她把包横在身上,下一步看样子要洗手煮面的架式。

    不饿,春熙说,面前有个水杯,剩下半杯水,应该已经凉掉了。

    你自己来的?她问小李。

    嗯,小李也实诚地说。金队也来了,没走到这,人已经昏倒了。小李把后半段撒了个小谎,她想利用一下这个姑娘的小善心。

    你们不是主管商业犯罪吗?也这样累吗?

    嗯,小李说,哪里有人,哪里就会有事情发生。有好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坏的事情,可能就跟我们有关系。

    危险多吗?春熙问。

    大多时候不多,只是任何事都会有例外。

    会死人吗?需要牺牲吗?

    正常情况下不需要。

    中间有一段地沉默。春熙屋里的灯不算亮,但也不发黄,小李闻着这熟悉的味道,这样的日子她也有过,虽然短暂,虽然被父母强行拉回了家,但她有些怀念,怀念和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一起的那些小时光。

    春熙站起来送她,她惊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春熙说,不好意思,没能好好招待你。这楼道的灯坏了,你下楼时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了。实在不行打车或者让等你的人送你吧。

    小李看她着上门把自己挡在外,她摸黑往下走,想着她最后说得话,春熙说,我不想当什么大人物,只想这辈子平安就行了。你来前我迷糊了一会,梦见了我妈,她跟我说,一会会来人,让我答应你的要求,说这是我上辈子欠的。既然欠了,就得还。我还这次,请转告只是这一次,而且这次,我有期限。

    小李用手机的光照着安全下了楼,想了想,也没回去找金队,只是把春熙的话编辑好发给他,怎么做,相信领导自有安排。

    春熙说,既然早晚要还,那现在就开始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有纪律,有计划,但我也有原则,不要强迫我做打破原则挑战底限的事情。还有,我需要知道的现在都告诉我,另外,我需要现在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