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对于越越的话，谈书润不是很明白，便又追问了句：“可我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座在河岸边的三层小楼……”

    越越沉声，似乎对他来说，即将提起的事情，是件极为痛苦，不愿触碰的回忆。

    “粮仓一楼所包含的区域，不仅仅包括等会儿我们通过控制室的廊区范围后，栈道会经过的粮食贮藏区。确切来说，那只是一楼所有的地面部分。”

    越越顿了顿，思索了下该如何更好地向谈书润解释此刻他们所面对的状况后，才继续道：“粮食贮藏区只是栈道经过的第一区域，紧接着，栈道将会通过河底暗道，及海底隧道，一直延伸到冬海海面上的监测站台。”

    “等会儿！”谈书润本以为越越一番解释后，很多事情便能豁然开朗，谁知此时听来，反而更加一头雾水，谈书润忙问道：“可是，刚刚我们不是看到了地下室吗？！”

    “你只是在屏幕上，透过监控器看到了地下室。”越越反问：“你亲眼见过地下室究竟在哪儿？”

    谈书润登时被问住，哑口无言，她的确是没有亲眼见过地下室，然而，海姆的离世向她证明了一件事，至少地下室是肯定存在的，且地下室连通了河底，才会有河底丧尸的存在。而越越这般说，便意味着……

    谈书润犹疑着，看向越越，认真道：“你是说，地下室其实是在海底隧道里？”

    “是，也不是。”

    越越话锋一转，指尖在虚空中画了两个圆圈，一大一小，大的套住了小的，随即，谈书润看到越越指着其中的小个圆圈道：“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栈道，外面的一圈则是深埋于河底、入海口处的海底隧道。你所看到的地下室，其实是在冬海海面检测站台的水底部分，地下室井里，是冬海海面。”

    “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圈着一层？”

    “没错。”

    谈书润本来相信了越越的说辞，然而此刻，她却有些动摇了。

    “位于海面之下，隧道稍微露个缝隙便会导致海水的全面倒灌，怎么可能在海底弄个地下室井？”

    谈书润斜睨，瞪着越越，无声控诉：你当我是小傻瓜吗？

    “知道潮汐吗？”

    简单的五个字，越越轻描淡写，谈书润却在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每个农历的初一、十五，早上6：00和下午18：:0皆是潮位涨到最高的时候，而中午12：00和凌晨0：00降到最低。因而，只要地下室井所处的位置，恰好在潮位最低处，每次涨潮时，关闭地下室井的入口，便能组阻止海水倒灌，而退潮后，地下室井随时都能打开。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一定要关闭地下室的原因。因为这个农历的十五很快便要到来，到时候，海水涨潮，地下室便会被淹没，进而，海水倒灌时的冲击力，极有可能将整个海底隧道摧毁，进而影响到一楼的粮食仓库。”

    谈书润期待地盯着越越，眼睛一眨，挑眉，得意地问道：“我说的对吗？”话音未落，谈书润便上前，挽住越越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一脸求表扬。

    越越瞧着谈书润满脸写着‘快夸我’的美滋滋，抿唇，笑得无奈又宠溺：“对，润润小朋友很聪明，说的都对。”

    男人本就长得优越，此刻一笑，脸颊旁的浅浅酒窝，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谈书润心跳陡然漏掉一拍，本来是因见了越越面色不渝，想着哄他开心的撒娇，谁知最后，貌似被撩到的人，反而变成了她自己个儿。

    谈书润红着脸：“哼！”

    所以呢，现在该怎么办？罗玛发了疯似的往前面冲，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难道是从栈道一路奔向了监测站台？但是速度也太快了些吧？！几乎几秒之间！！

    既然话已然说开，越越了解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罗玛消失无踪，她必然会竭尽全力将人找出来，而前面的栈道，危险几多他无法预估，甚至若是出现万一，他无法保护在小姑娘周遭。

    那么，总得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至于腥膻味的话，你现在应该也能明白，是因为海水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丧尸。”

    “洪水过境时，沿途不少平民百姓，还有丧尸都被冲到了下游，甚至是海里。”

    谈书润高高举起手，迫不及待道：“而在这个过程中，平民百姓被丧尸病毒感染，成了丧尸，同时又因为巨蟒血的缘故，进行了变异，变得能够长期生活在水里？对吗？！”

    思及此，谈书润一时间，豁然开朗，那些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似乎都已经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她进入三角洲流域时便没有见到活人或者是丧尸，原来全部躲在了水里。

    所以越越才会提醒她不要从经过河口，同时关闭地下室。

    “不错，孺子可教！”越越抬手，揉揉谈书润的脑袋，打趣道：“都学会抢答了。”

    听声听音，谈书润听着越越话语里憋笑的抖音，气呼呼，瞪了越越一眼，怒道：“不许笑了！我说正经的呢！变异的丧尸，留在了水里，我才会闻到如此浓郁的腥膻味。而咱们现在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以脚程换算的话，前面便是粮仓一楼的地面部分，粮食贮藏的地方了，对吧？”

    “对。等会儿，或许可以当成逛海底公园，看看小鱼小虾。”

    “海底公园？”环顾四周，谈书润不禁疑惑，这条栈道四周俱是封闭的铁板硬石，从哪儿看？

    越越没有立刻解释，两人重新开始往前走，不多会儿，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越越口中的粮食贮藏区。

    只匆匆看了一眼，谈书润便情不自禁地感叹：“哇唔！简直了！当初这座粮仓的设计师！简直是天才！真的是太厉害了！”

    虽然整个贮藏区全部被大理石包裹，包装整齐的粮食被码放于货架之上，一排排一列列；然而货架的地面，是透明的钢化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位于水底的隧道部分，连带着，游动的五彩斑斓小鱼，透明的小虾们，还有水草，随水流摆动，荡漾开……

    谈书润不得不感叹，战寰那位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的姑姑，简直是设计大佬，利用水力潮汐为动力，如此大手笔的粮仓建筑，鬼斧神工，心思巧妙。

    ……

    然而，就在谈书润沉浸于眼前骤然出现的美景时，却忽略了身后，越越陡然降低的气压。

    男人眸底的暖意逐渐冷却，眼角的阴冷，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眼前的一切，与多年前没有丝毫差别。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到这里来，谁知道，阴差阳错，仍旧来了。

    这里的一砖一石，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而那个曾经与他共同站在这里的人，也早就不曾犹豫地离他而去。

    ……

    “越越，你说，罗玛会跑到哪儿去了？这一路上，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会不会，这里还有些别的路？”

    谈书润扭头看向越越，却见他黑曜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然而等她再想仔细看得清楚些时，却发现是她看错了，越越仍旧是面色淡然、波澜不惊，好似眼前的这些都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她挺没见过世面的。

    思及此，谈书润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上前拉住越越的手……

    手，好凉。

    凉意刺激，谈书润刹那间便清醒了许多，她突然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潮汐最厉害的时候是在农历的每月十五，而这个月，农历的十五恰恰好与公历的月中时间段相互吻合，所以，最近的时间，亦是越越发病的时候。

    谈书润忙关心：“阿越，你怎么样？还好吗？要不我们先休息会儿？”

    说着，谈书润伸手拿出腰间的小刀，作势便要往手掌心上划，然而，却被越越给制住。

    “没事。走吧，找到罗玛要紧。”

    话音落下，谈书润的刀子被越越直接反手夺走，继而，谈书润傻乎乎地，便被越越拉着手，走向栈道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