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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谈书润和白起约定了找到‘负二楼’,挖掘出南京监狱所有不堪秘密的计划,而后谈书润挥手送别白起离开。

    临走前,白起跟谈书润墨迹了许久,还顺手牵走了谈书润房里的柠檬蜂蜜水。

    白起抱着水壶,心满意足地往自己个儿房间方向走,谈书润转身进屋。

    ……

    黑暗处的男人,融在阴影里,视线先是在水壶上停留几秒,而后落在白起的背影上。

    长得真的是太像,算是说上一句‘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也不为过。

    所以,这个白起,他可以断定,是当年故友的后代。

    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年少轻狂,傲娇自负的好友,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

    谈书润正准备上床补觉,感觉到身后一道黑影闪过,便立刻翻身起床,兴奋道:“越越!你哪儿去了?我怎么一早上醒来就没见着你啊?桌上的柠檬蜂蜜水是你准备的吗?……”

    话音未落,谈书润没有得来越越的回答,倒是见越越双手环胸,站在床边靠墙壁的内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深潭般的黝黑眸子里,浮动着些许谈书润看不明白缘由的情绪。

    貌似是期待?越越期待什么?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他的生日?

    脑子里弹幕呼啸而过,卷起狂沙漫天,紧携着铺天盖地的猜测而来,将谈书润折磨得疑惑又纠结,她试探道:“越越,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嗯。”

    听了这话,见越越认真点头,谈书润丝毫没有疑惑,抬手揉了揉脸,拧着眉毛,奇怪道:“刚刚白起那家伙,也没说我脸上有东西来着……”

    嘟囔还未结束,谈书润便愣住了,越越陡然逼近她的眼前,健壮有力的胳膊横过她的左侧,撑在她身后的床背垫边沿,沙哑磁性的男性低沉的低音炮响起,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谈书润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而后全部的顺序打乱了,如飞机轰炸似的乱遭成一片。

    “我,我,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我不记得了……”

    越越语气陡然低了几个调子,深深凝着谈书润的黑眸中波澜壮阔,目光慢慢地冷却,连带着屋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十度。

    “你说,你忘记了?”

    谈书润战战兢兢,解释:“越越,我昨天晚上喝断片了,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干啥坏事了?”

    越越不死心,再次问了一遍,“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谈书润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记得你在房间里等我,然后我觉得冷,然后……呃,对了,我觉得冷,你给了我一条被子,接下来是……”

    谈书润揉着太阳穴,奋力回想:“对了,你夸我来着,夸我做得很好!嘿嘿~~越越,你还是第一次夸我捏!”

    越越的眸色愈加暗黑,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反问道:“我夸你,你很高兴?”

    “当然!都没有人这么夸过我,他们总是嫌弃我做事不够圆滑,不够聪明,不够干脆,我也知道,我缺点多多,但是你能夸夸我,我还是很高兴滴,毕竟有夸奖才有进步的动力嘛!”

    “还有呢,还记得什么?”

    “唔……,再来的话,就没有了,我举得冷,很早就睡了。对了,你昨天不是在我旁边吗?我是不是早早就睡啦?会不会喝醉酒撒酒疯来着?”

    她是没有这种爱好了,不过越越突然来问她记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奇奇怪怪的,心里还毛毛的,该不会是昨天晚上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着越越了吧?

    谈书润睁着大眼睛,既期待又担心地抬头盯着越越看,越越抬另一只手,揉揉谈书润头顶乱成鸡窝的绒毛,笑得慈眉善目:“没有,你昨天晚上很乖,早早地就睡了。”

    谈书润几乎是瞬间,从越越的语调中,捕捉到了他在说睡这个字的时候,音调加重,似乎颇有咬碎一口银牙的冲动,谈书润立刻拉响警铃,果然,她昨天晚上一定是撒酒疯了,要不然腰怎么会那么酸,就好像是跟别人打了一架似的,而且,她一定是把越越给怎么了,否则越越旁的不问,怎么就偏偏问她记不记得昨天上发生了什么,一副要向她兴师问罪的模样。

    啊!!!!她完蛋了!!她到底是撒酒疯对越越这个男人做了些什么啊!!!

    这样的生活啊,疯了疯了!

    生活到底要对她做些什么啊?!!

    谈书润怂怂,本想继续询问下去,好让她知道她犯下了什么样不可弥补的滔天罪孽,好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找机会弥补越越,但是,刚一抬眸便看见越越和蔼亲切地笑容,不知道为何,谈书润突然想起越越病发的时候,猩红色的眼睛,敛眸皱眉,神色冷峻,如野兽。

    “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跟我说?”

    谈书润果断决定不再追问,昨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让它往事随风去,船过水无痕,就当做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正她也忘记了……

    “没有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越越,我真的忘记了,你要知道,一个喝断片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但是那不是本意,真的真的不是本意!”

    “我听说过一句话,酒后吐真言,酒后干……”越越脸上的笑意逐渐凝结:“的事情,应该,也是来自于真心的,你觉得呢?”

    谈书润真的快哭了,她是真的很无辜啊,早知道喝酒误事,她就算是再想喝酒壮胆,也会努力地克制下来的!

    “不是这样的……”谈书润缩了缩脖子,抿唇,“事物具有普遍性,同时也具有特殊性,越越,咱们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啊,你说是不是?”

    “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是什么。”

    谈书润默默捏拳,硬是逼着她自己个儿挤出一个笑容来,摊手,破罐破摔,委屈道:“那你要怎么样嘛!我又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说吧,我撒酒疯对你干啥了啊!你说出来,你想要什么赔偿,我考虑看看,看看是不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如果是的话,我补偿你就好了啊!”

    真是的,干嘛这么依依不饶的!谈书润心底默默地摔桌,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越越是不知道,他故意摆出来的笑脸,比起正儿八经生气的时候,还要来得吓人吗?

    跟阎王似的!

    谈书润正在默默腹诽中,脸颊却突然被捏住,力道不大,轻轻地,带着无奈和宠溺,“我不对你生气了,不过你说的要给我补偿,我想了想,觉得,不用你来补偿,以后记得听我的话,就好。”

    “哦……”

    好像一场暴风雨,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了,感觉很是奇怪。

    越越根本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手起剑落,砍杀丧尸的时候,地狱修罗的模样,可不是善心的菩萨。

    谈书润得了越越的宽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万分感激越越的高抬贵手。

    “谢谢哈!以后你说的要是对的,我听你的,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嘿嘿~”

    ……

    中午的时候,谈书润去见染苏柳,得了手下人通报,进门的时候,染苏柳正在和守卫说话,见她进屋,摆摆手,示意守卫先下去。

    守卫经过谈书润时,多看了她一眼,谈书润察觉到,却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面带笑意地看向染苏柳,在染苏柳的示意下,坐到了她的对面。

    染苏柳边倒茶边笑道:“谈小姐,你今天的起色看起来不错。”

    谈书润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谢谢染女士昨天的招待,昨天吃了顿那么丰盛的晚餐,气色什么的,当然会不错,染女士今天的妆发也很是漂亮呢!”

    “嗯,谢谢,你今天的这身打扮,也好看,显得皮肤白。”

    两个女人,一见面先是来一场商业互吹,而后,谈书润偃旗息鼓,选择先行沉默防守。

    染苏柳却是鸣金擂鼓,关心道:“不知道,谈小姐你昨天晚上,睡得可安稳?”

    谈书润心底微动,暗道,这就是来刺探她昨天晚上是否因为将战寰和战檬等四人放逐到F区之外去等死,而感到一丝丝的内疚了。

    谈书润露出既感伤,又无奈,还带着些许报复快感的神情来,“起先是睡得不安稳的,但是后来,想着,总归不是我对不起他在先,人总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一定的代价来,他的代价是生命,我的代价,便是一生偶然想起背负着几条人命时的不安。”

    染苏柳心下疑惑,不愿让谈书润看出些什么来,便起身走到书架边上,随手从书架上面拿了本书翻开,刚刚守卫来报告,说是谈书润从昨天晚上回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而这中间,也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直到早上白起去敲门将人喊起来。

    那也就是说,期间,药效发作的时候,谈书润一直是一个人,她究竟是怎么挨过她亲手下到杯里的药的?难道是她的那个帮手?那么那个帮手是怎么在她派出去盯梢的那么多守卫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进入谈书润的房间?

    难道是……一直潜藏在谈书润的房间里?

    染苏柳暗叹,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个根本不能藏人的房间,这么久以来竟然拿真的藏了个大活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怪她派人明里暗里找了整个监狱地宫,却么有看到半个谈书润帮手的鬼影!

    谈书润扫了一眼书架,“染女士,我还是第一次来你的房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书架,你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PrinciplesofNeuralScience,FourthEdition》、《MolecularBiologyoftheCell》、《LehningerPRINCIPLESOFBIOCHEMISTRYfourthedition》、《蚂蚁与孔雀》、《人之书:人类基因组计划透视》、《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我们为什么生病》、《人类的本性》、《分析生物技术和人类基因组》、《生物史》……还有斯蒂芬古尔德的《自达尔文以来》等等……

    生物学方面的书籍,应有尽有。

    这更加坐实了谈书润对于染苏柳现在正在秘密进行的事情,前所未有的肯定。

    而染苏柳现在手里拿着的,是罗伯特赖特的《道德的动物》,谈书润曾看过这本书。

    “《道德的动物》,很有趣的一本书。”

    谈书润起身,走到染苏柳身旁,视线落在染苏柳手中书籍翻开的那一页上,探讨学问般,闲聊:“生物学,道德,染女士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么?”

    染苏柳笑了笑,感慨:“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专业是舞蹈,这些枯燥乏味的医学生物学,都是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但是啊,后来接触了,发现,就这么点小小的细胞,基因,里面的奥妙,可比这世界上其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来得有趣得多了。”

    谈书润被触动,感慨:“是啊,大千世界,不都是从一个小细胞开始的吗?我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上生物学,大学时,才会往这方面前行。”

    染苏柳合上书,似乎对谈书润的专业颇为感兴趣,好奇地问道:“你的专业,和生物学有关?”

    “生物进化,说起来,这其中还是受了些我的偶像的影响,染女士你应该认识的吧,我的偶像,国家研究院的前前任院长,国内在生物研究方面的大佬——谈教授。”

    染苏柳收书回到架子上的动作微顿,落入谈书润眨都不敢眨的眼睛里。

    ……

    十年前的“西施案”,其中有一名涉案高官,便是曾经就任过华国国家研究院副院长的曹云禄,曹云禄在医学专业上最辉煌的时期,恰恰是和谈书润的爷爷,身为华国国家研究院院长的谈教授,联手合作,共同攻克无数医学难题的时候。

    后来,谈书润的爷爷突然辞职,群龙无首之下,曹云禄紧急接任院长的职务,四年之后,凭借在国家研究院的功绩,曹云禄成功当选卫生部部长,在卫生部部长的位置上面干了大概八年,大致时间点也就是十年前。

    再然后,便是因为‘西施案’而被取缔卫生部部长职务,关于该案件的后来处理,战家藏书阁中并没有多余记载,只是说,曹云禄被秘密处决。

    谈书润盯着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兀自倒茶的染苏柳,暗自思躇。

    她原先只是想着,染苏柳若是‘西施案’涉案高官的情人,或许会接触了解到些许的内幕,这些内幕里面,有没有一个是关于她的爷爷的,如果有,那便是最好。

    就算是没有,也可以从染苏柳那里,得到些关于国家研究院的内部秘辛——她总归是要回到国家研究院去寻找当年事件的真相,多掌握些情报,也省得将来两眼一抹黑,调查无门。

    然而现在看来,染苏柳掌控下的南京监狱‘负二楼’,不管是设备设施技术,还是专业人员,怕是和曹云禄脱不了干系。

    谈书润心中茫茫然,越往前走,黑暗逼近的速度便越快,几乎要将她头顶的整片天空笼罩在阴云之下,而她脚下的路,几乎窄到只剩下小心翼翼地徒步前行。

    她的前面似乎隐约中有道网,而她这是其中最渺小的点,连组成这道网的麻线都算不上。

    ……

    “谈小姐和谈教授,是什么关系?”

    染苏柳不经意间抬眸,将白瓷茶盏放到谈书润的座位面前,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是在暗自懊恼,她真是大意了,竟然忽视了如此重要的而一个细节,谈书润姓谈,谈教授也姓谈,这两人中间必然有些什么联系。

    谈书润转过身来,不紧不慢,闲庭信步般走到茶几边,端茶浅尝了一小口,茶色清亮,倒映着她神色间的泰然自若。

    谈书润好几口饮完后,将白瓷茶盏端在手里把玩,缓缓道:“谈教授那么厉害的人物,我倒是希望能和他沾亲带故的,说不定也能让我变得聪明点儿。”

    她爷爷作为国家研究院院长,当年的家庭成员信息,属于严格保密级别,当今世界上,知道她是谈家人的知情者,恐怕只剩下了战老爷子一家,因而,染苏柳不可能会清楚她的身份。

    思及此,谈书润撒起谎来,格外的理直气壮。

    谈书润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无奈的感叹,“不过可惜,我就是个孤儿,敬仰谈教授的成就,因而借用了谈教授的姓氏,说起来,要是能够再见到谈教授,我还得当年跟他说声抱歉呢。”

    “那你,还真的是,很喜欢这位谈教授啊。”染苏柳幽幽地打量谈书润。

    “那是自然!”谈书润将自家爷爷猛地夸了一通,骄傲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女人,“谈教授的学生也是名满天下,那位大弟子,曹云禄,染女士应该不陌生。”

    染苏柳刷地脸色一下变了,语气不善,“谈小姐,人还是要向前看,不要总拘泥于过去。”

    谈书润难得见到染苏柳失态,回道:“过去是饭菜,饿的时候,无论饭菜是否好吃,总得咽下去,不吃就会饿死!”

    染苏柳被谈书润奇葩的比喻气着,心里头堵得慌,却依旧得保持风轻云淡。

    “谈小姐,我看你还这么年轻,应该不希望因为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断送了本该更加璀璨大好的人生?”

    谈书润沉,漠然,眼前的染苏柳不接她的话茬,甚至语带威胁,反应一别往常的人淡如水,看来她今天的水面投石,激起波澜,还是有些效用。

    ……

    谈话最终是不欢而散,谈书润设想了许多场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快便跟染苏柳谈到国家研究院,聊到曹云禄,但是看来,相比较于十年前那场几乎清洗掉北城某个政坛派系的‘西施案’,染苏柳更加抵抗、不愿多谈的意愿表达得更为明显的,便是和曹云禄有关。

    前往和白起约见地点的路上,谈书润不断回想染苏柳和曹云禄间会有什么关系,真的只是简单的高官与情人?

    谈书润联想到了越越告诉过她的染苏柳身世,越老的亲生女儿,以越家家世、越家在北城的地位,纵然染苏柳是个上不了台面且不受宠的私生女,即使染苏柳是情报间谍,越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染苏柳用情人的身份,纠缠在北城政界高官之间,除非……

    脚下踉跄,没站稳,猛然向前栽倒,谈书润惊呼还未来得及喊出口,便被人从身后拽住肩膀,用力一把扯了回去,那人力气太大,没个准点儿,谈书润直接撞了上去,两人齐齐往后摔,duang一声,砸到地上。

    后背嘭地撞上一堵肉盾,谈书润没事,忙不迭地撑着地板爬起来,转身,便看见白起捂着下巴揉着腰,叫唤着:“哎呦喂!我的小宝贝啊!你可涨点儿心吧!没看见地上有那么大一块石头吗?也就我愿意对你这么好了,心甘情愿地为了你受伤!”

    瞧瞧,既矫情又浮夸的表演,谈书润额头垂下三条黑线,蹲下身将白起扶了起来,道:“dei~dei~dei~全世界你对我最好啦!我的大宝贝哎!”

    白起被谈书润搀着,情不自禁地抖了三抖,靠近谈书润,商量道:“很肉麻耶,咱们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年纪大了,受不住!”

    话音落下,白起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谈书润的白眼回赠,挠挠头,尴尬道:“我这不是看你愁眉不展,心情郁结,想着让你开心开心,你咋了啊?从染苏柳那儿出来,我看你走路都恨不能捂胸口飙泪,染苏柳欺负你啦?”

    白起一连串的机关枪问法,谈书润有点招架不住,顿了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没什么,就是见到染苏柳,跟打游戏见到大.Boss似的,手痒,很想上去一顿搓。”

    “别着急,咱们先整理装备。”

    两人进了小花园,谈书润扶着白起在凉亭边上坐下,边拿了鱼食逗弄小池子里肥嘟嘟的鱼儿,边听白起分享他近日来得到的消息。

    “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差点牺牲我的色相,终于搞到了‘负二楼’入口的具体位置。今天晚上,正好是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咱们进去探探。”

    这个消息,对于此刻茫然无措,面对毛线团般杂乱无章的线索,满是头大的谈书润来说,无意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激动:“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位置在哪儿?”

    白起神秘莫测一笑,视线落到谈书润拿着鱼食的手掌心上,纠结了会儿,严肃建议:“以防你太过激动,你先把鱼食放下,然后,捂住嘴巴。”

    白起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不忍心,谈书润瞧见了,更加困惑,手下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按照白起说的那般,一一照做。

    “好了,你说吧。”

    “‘负二楼’的入口,就在这座花园里。”

    谈书润淡淡地点了点头,哦了声,当做给予白起紧张兮兮望着她的回应,见此,白起奇怪,问道:“你不害怕吗?”

    “‘负二楼’的入口,总归便是在这座监狱地宫里面,不是这儿就是那儿,在这花园里,比起在我的房间,已经算是上天待我不薄!”谈书润反问:“有什么需要惊讶的?”

    白起被堵得无话可说,听起来貌似很有道理,但是一点儿也不好玩,要是赵可那个女人听见了,绝对会吓个半死,然后跳起来,他再趁机握住她的手,保护她,英雄救美,美滋滋!

    但是,赵可那女人,现在安全了,也不需要他来救了。

    谈书润将白起突然扬眉兴高采烈,紧接着又落寞愁眉不展的奇怪举动看在眼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的猜测告诉白起。

    染苏柳牵扯进‘西施案’,被判处死刑,最后却完好无损地在南京监狱逍遥自在地活了十年,还掌控着监狱地宫和‘负二楼’,这背后如果站的可能是越老。

    甚至刚开始,染苏柳成为北城政界高官的情人,或许也是越老的授意。

    但是,如果真的是越老,那就太吓人了。

    “谈书润,你干嘛呢,该不会真的被我吓傻了吧?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谈书润下意识地否认,而后见白起盯着她,眸子里尽是关心和探究,这才收敛了心绪,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我们晚上直接在这里会合就好了。”

    白起所有犹疑,但还是同意,起身送谈书润回房间。

    路上,谈书润问道:“你刚刚想跟我说的,应该不单单是‘负二楼’的入口吧,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就是,那个,我调查‘负二楼’入口的时候,偶然得知,花园里头那些植物的肥料,原材料是监狱里失踪的那些死刑犯的尸体,包括,你刚才拿在手里的鱼食,也是那样制作得来。”

    一股恶心涌上心头,谈书润面色惨白,她无奈苦笑,道:“你这个,是真的吓到我了。”

    她原本已经以为,这一路走来,无论是渝城丧尸、狼尸;庆城铜雀阁陈启河制造出来的人间地狱,血池;还是南京城发生的一切……

    这么多,也算是见多识广,却没想到,竟然还会因为一些花园里的肥料,小鱼儿的鱼食,而觉得难受,鼻尖酸酸的。

    “难怪,这监狱里的人都瘦成那副皮包骨头的德行了,这些鱼儿还长得白白胖胖肥肥嫩嫩。”白起郁闷吐槽。

    谈书润沉默,她算是彻底领教了……

    人心,果然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

    ……

    当天晚上,临行前,谈书润还是没有等到越越,越越在地宫里,总是行踪不定,很多时候都是只有她等着越越主动来找他,其余时间,她对越越在做什么,全然不知情。

    和白起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谈书润本想留张纸条,但又怕染苏柳的人闯进来,发现她和白起的踪迹,只好作罢。

    地宫里,进入黑夜,便是全然的黑色,为了省电,大晚上的只有染苏柳所住的主楼楼顶,有一盏指明灯,其余的,没有你。

    用白起的话来说,便是“能看得清对方是谁,全靠上辈子的缘分。”

    黑灯瞎火地溜到花园,白起早就已等在那里,谈书润已然到了他眼前,他还在四处张望。

    “白起!”谈书润伸出手,在白起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小声道:“白起,我在这儿呢,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起视线在空气飘飘忽忽,最后才落到近在咫尺的谈书润面前,不可置信道:“这都这么黑了,你还穿夜行服,你是真的打算让我以为身后跟了只鬼吗?”

    “你不也是?”

    白起默了好一会儿,骄傲又自豪地说:“你认真看看我好吗!我的头发,还是金色的呢!在黑夜里,那就是最璀璨的……”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染苏柳派来的间谍。”谈书润斜眼:“你这样,在黑夜里,那就是染苏柳开枪除掉我们时,最亮眼的靶子!”

    ……

    边和白起斗嘴边走进花园假山里的石门,谈书润虽然为了安全感,仍旧紧攥着袖子里的瑞士军刀,但是心情多多少少地还是轻松了许多。

    谈书润紧跟在白起身后亦步亦趋,从一处旋转楼梯走下,周边拳头大小的灯泡依次按错落排列着,却没有亮灯,站在楼梯台阶上往下看去,似乎这条路,一眼望不见尽头。

    耳边有东西划过绳索的感觉,谈书润瞬间起了寒毛,问右手边的白起,紧张道:“你刚才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有什么东西划过去了吗?”

    看来不是她的神经太过紧绷而出现的幻觉,谈书润道:“你带手电筒了吗?我怎么觉得,旁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呢?”

    “得了吧,就你穿得与夜色完美融合的打扮,谁看得见你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白起还是拉着谈书润往旁边稍微退开了些,而后往前,挡了挡谈书润的身影,进而朝谈书润刚刚看的迪地方,划燃了一根火柴。

    然而什么都没有。

    “你带火柴?带手电筒不是更方便?”谈书润疑惑不解。

    白起解释道:“这座‘负二楼’是会自动感知任何带磁带电的东西的,刚才我们进入‘负二楼’那个石门的时候,便已经接受了楼内自动的检验。”

    “这就是你不让我带任何装备来的原因?”

    “不是,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谈书润更加紧张,难道‘负二楼’里面,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高科技防御设备?

    “还有什么?该不会还有探测人体温度的设备吧?如果是那样,咱们应该穿特殊材料的服装来,才好啊……”

    白起在黑暗中,听着谈书润紧张的声音,憋着笑:“不是,我只是担心等会儿,你要是被吓晕了,我背不动你逃走。”

    漆黑一片中,白起似乎觉得身后传来了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白起,呵呵……”

    ……

    白起插科打诨,但谈书润越往楼梯下面走,越觉得不对劲儿,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毛骨悚然,越来越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偏偏,白起除了刚开始说有听见绳索滑动的声音之后,便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响动。

    这让谈书润有种孤苦无依的挫败感,无端端地便分外想念越越。

    如果越越在这里就好了,说不定他就能懂得这种万籁俱寂中,只有她独自一人能够感受到的诡异惊悚。大抵是一个人扛了太久,谈书润期盼着能有个人和她一起分享秘密和痛苦。

    离开房间前,没办法与越越联系,留下去向信息,若是万一越越不知道她去哪儿,贸贸然跑去找染苏柳;若是万一她和白起不幸折在这层‘负二楼’,再也见不着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