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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

    “书润,是我,太好了,你还活着,快睁开眼睛,你受伤了没有,那些狼尸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它们那些怪物伤害你了没有?!”

    越修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谈书润眨了眨眼睛,待瞳仁适应了光线的灼热,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能看见,她便四下搜寻越越的身影。

    有些狼尸已经被起澜用网兜给套住,正使劲儿地想要从网里面钻出来!

    但更多的狼尸则是被先前的那两枪再次掀起了嗜血的热情,冲向战寰,冲向高演。

    而在人和狼尸的混乱中,一道白光刺目,冷冽的剑锋穿透凝固了的空气,剑指狼尸,剑刃与石块的撞击后发出的清脆穿击声,扑向战檬的狼尸被越越一剑定在了地上。

    谈书润亲眼看着,越越冲向战檬,将孤立无援的战檬一把搂进了怀里,战檬吓呆了,痴痴地望着他,缩在他的怀里,柔弱的小鸟依人。

    端的是英雄救美的好戏码,谈书润在心底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音来,她问越修,刚刚那两枪,是谁开的?

    “刚刚战檬就倒在你身后,第一枪是为了救她,第二枪也是。”

    谈书润想来想去,还是不死心,又问:“第一枪和第二枪,都是谁开的?”

    越修觉得此时这样说,对谈书润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他曾经亲眼见过战寰如何为了级从丧尸手中救下战檬,而不顾谈书润的生死,现在再来一次,她定是受不了。

    “我再问你一遍,总共两枪,都是谁开的?”

    越修犹豫着,最后喃喃道:“第一枪是越越,第二枪是战寰!”

    呵,呵呵,呵呵呵……

    果然如此,她大声地笑了起来,心想,何德何能啊,她谈书润竟能连续几次为战檬充当人肉枪靶,战檬不好好地将她供起来,谢谢她的救命之恩,都说不过去呢!

    不过,这两个男人都是什么毛病,她招他们惹他们了吗?她可是个活人,凭什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

    谈书润恨恨地抓紧了地上的落叶,咬着唇,硬是将惨白的唇,咬出一抹血色来。

    越修想要扶谈书润起来,奈何谈书润手软脚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声嘈杂,她却能清晰地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如鼓雷动。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谈书润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都是泪。

    “书润,你真的没事吧?真的没有受伤吗?别瞒着我,我看看?”

    谈书润摆摆手,不再去看不远处护着战檬和狼尸搏斗的越越,转而抓住越修的手,想要试图自己站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脚就好像是瘫掉了,软塌塌地摆在枯叶之间,愣是动都不动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没事的,肯定是你被吓坏了,才会这样,我来背你,我背着你,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越修说着要背着谈书润起来,谈书润抓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往越修怀里面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慌无归处,灵魂在布满黑色瘴气的泥泞沼泽中挣扎求救,可没有人来救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朝她伸出援助之手。

    “书润,你不要这样,我会很担心你!”

    有了头狼的掣肘,狼尸群的攻击力果然缩小了很多,没一会儿,便被战寰和越越给全部打趴下,高演将最后一只狼尸给砍了头,满地都是残肢碎肉,还有染红了整片林地的暗红色液体,看着就像是踩在一副精心制作过的油画上面。

    劫后余生的庆幸使得谈书润大大的松了口气,越修搂着她的腰,反身将她一把拉上了后背,双手抓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

    两人都沉默着,谈书润是累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一丁点儿都不想要动弹;而越修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口口声声宣扬着他要保护谈书润,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没有能够遵守住他的诺言,竟然让谈书润受到这种侮辱和伤害。

    战檬值得他们守护,难道谈书润就活该被牺牲?

    越修越想越生气,然而深思细想后,又觉得有这种结果,还是不能怪战寰和越越他们两个,毕竟他们是真的有本事,才能够有资本护住他们想要护住的人。

    而他若是强大到极致,也就能够在其他人伤害谈书润之前,先将人救下!

    “对不起啊……”越修嗓音沙哑,声线低沉,“书润,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强大起来的,咱们可都是北城大学的学生,绝对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越修背着谈书润往前面山外走去,越越却突然地奔了过来,单手一伸,横亘拦在了越修的面前,面色不善,语气森森:“把人还给我。”

    听见这话,越修眸色一暗,正欲发火,却是被背上的谈书润给摁住了手背。

    谈书润趴在越修的背上,头枕在越修的肩膀上,头也不抬,连看都不想看越越一眼,淡漠疏离道:“我只说一遍,滚。”

    越越没有依言离开,反而上前一步,逼近了谈书润。

    精致绝美的眼角,挂着令人胆寒的戾气和阴狠,他身上浓厚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还有谈书润一度很是迷恋的松木香,不断地冲刷着谈书润的鼻腔,连带着她的理智,都被着堪称狂风暴雨的霸道气息而撕扯着。

    “越越,拜托你,男人嘛,绅士点儿,不要死缠烂打,我们家书润不想见你,请你离开。”

    男人认真:“这是我的。”

    谈书润被气笑了,喉咙随着说话的动作而涌上了一股甜腥,她硬生生地将其咽了下去,而后道:“我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陪你玩,越越,你先去陪着战檬吧,听我的,你以后不会后悔的。”

    她说完这句话,顿时有种自己身后闪着圣光的错觉,她真的是太好心了,越越的子弹差点杀掉她,她却还在这里操心他和心上人的终身大事。

    谈书润想了想,最后将这样的情况归结于,相比较于和越越的矛盾,她和战寰的债务更多更深更重,既然战寰喜欢战檬,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帮着越越得到战檬,也算是侧面用曲线救国的方式,报复了一回战寰!

    想完这些,谈书润催促着越修赶紧离开,越越还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不明白,谈书润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很冷漠,也很陌生,好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叫做谈书润的女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越越最后还是走开,谈书润昏昏沉沉地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里面,她还是战家家主——战寰的夫人,正儿八经战家的女主人,她的孩子还安安稳稳地呆在她的肚子里面,很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她觉得难受或者是厌食,相反的,她的胃口奇好。

    她满心期待着,她的孩子,能够顺顺利利地,平平安安地,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面,她真的很爱他,想要看看她的孩子究竟长得是如何乖巧的模样。

    可画面一转,便到了那一年的冬季,大雪纷飞,北城从来没有过那样冷的冬天,北城故宫前面的那条河,往年从不曾结冰,那一年却结了厚厚的一层,大人小孩都可以在上面溜冰滑雪,玩的不亦乐乎。

    “听说,咱们家夫人,是那个神经病教授的孙女儿,你说,这种神经病会不会有家族遗传啊?夫人肚子里面可是有咱们战家的血脉呢,万一生出个傻子来,可多丢人啊!”

    “别说了,我听说,咱们家先生,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呢!还有啊,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听说联盟最高法院的审判下来了!”

    “什么?什么?审判是什么啊?快跟我说说!”

    “就是,听说,要处死夫人,要对夫人,实施绞刑呢!哎呦喂,作孽哦,一尸两命啊!”

    她靠着走廊的柱子,双脚在打颤,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惊恐,在她肚子里面踢了一脚,冒出来一个小突起,软软的,小脚丫的形状,很可爱,不,是可爱极了。

    她试图去找战寰求情,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这个世界并不美好,腐朽,奢靡,弱肉强食的丛林生存法则卷土重来,每个人心中的贪婪和自私膨胀到了最大的限度,上位者不断地剥削,掠夺,嗜杀……

    好像与这个世界有关的词语,已经想不出任何美好的词汇来了,但是她仍旧想让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亲眼看看,他的母亲满心热爱着的华国大地,他的父亲呕心流血保护着的华国子民,都是何等的令人拥有希望的坚持!

    然而,战寰并没有见她,她问了战寰的贴身随从,战先生去了哪儿,贴身随从告诉她,战先生带着大小姐去温泉驿馆了。

    后来她腆着脸去求见了战檬,战檬答应了她,会说服战寰,将行刑的日子,定在她生产以后。

    她满怀希望地回家了,等来的却是第二天,一队卫兵冲进她的别院,将她从床上抓起来,拖向行刑场,绑在绞刑架上。

    她狼狈不堪,披头散发,活脱脱如同恶鬼在世,那个冬天,是她这辈子度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在那一天里,她和她的孩子,共同迎接了死亡的来临。

    而很多很多年,她的灵魂被困在烈火地狱中,受尽煎熬,在红莲业火的淬炼中,成了魔,再也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