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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使本想擦干净脸后,就继续大开杀戒,听到周东仓自报姓名,见他出现在城门楼梯上,就滞了滞。

    周东仓一身官衣,官服、官帽、官鞋,临危不俱,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击杀士兵和官员。”

    “嘿嘿……你就是周东仓?”

    “无知后辈,老夫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称呼的?”周东仓走在前面,他身后跟着护卫营统领洪宪和护卫营副统领黄新星,还有中、左、右、前、后五队士兵近五百人,以及暗卫十九名。

    “放肆,见了江龙卫前卫主将……”

    “你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前卫主将,见了二字城主事,还如此嚣张,莫不是想造反?”

    指挥使是武将,争辩水平有限。其实,何必争辩呢?宝刀就是答案。他握了握手里的刀,道:“我乃江城江龙卫都指挥司前卫指挥使王千钧。”

    “嘿,官职名越长,官位越小。放下你手里的刀,哪有握着刀,向我见礼的?”

    “你……”指挥使想出言辱骂,见周东仓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些心虚,他握紧手里的宝刀,傲然道:“我不是来与你见礼的。我是来……”

    “无论来干什么,见礼都不可少。见到主人,你作为客人不应该见礼吗?不懂见礼,与禽兽何异?”周东仓的年龄虽大,话音却极其响亮。

    人群里的工房主事“无所畏惧”,附和周东仓的话,道:“即使你要杀了我们,也应该与我们见礼,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同僚们,跟我喊‘缺少礼数就是禽兽’。”吏房主事道。

    主事府的二百名官员几乎异口同声道:“缺少礼数就是禽兽,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接着惊魂未定的姜涛颤声道:“城防营士兵们,跟我喊,‘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近六百名士兵,齐声发喊,声如雷鸣。很多士兵都是声嘶力竭地呐喊,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和不满。

    周东仓走向指挥使,“你身为炼气修士,却不顾大宣国太祖的训诫,既参军,又逞强嗜杀不懂炼气的平凡人。你知罪吗?”

    “找死!”指挥使怒火攻心,他只要冲过去,就能砍了周东仓的头,然而,他看见原本如一盘散沙的官员和士兵,都走向了周东仓,以周东仓为圆心、顶点形成了一个扇形。

    “这……”指挥使非常吃惊,他带兵多年,很容易就看出周东仓已经成为整个元阳城的核心了,他有些犹豫,握着宝刀的手有些颤动,“我……你想找……”

    “我不想找死,我也不怕死。”扇形的顶点——周东仓独自一人离开了人群,走到指挥使面前后,拉了拉脖颈处的官服领子,伸长脖子,道:“你敢戕杀朝廷命官吗?你要是敢杀,你就砍了我的头。”

    “你的话真多。”指挥使脸上寒光一闪。

    “砍了我的头,你知道后果吗?”

    “……”

    “按照大宣国的律法,杀死朝廷命官,你本人凌迟处死、家财充公、家人为奴。”

    “……”

    周东仓道:“你放下刀。我可以与你谈谈。”

    整个元阳城的高层都在看周东仓,暗暗心惊:以前没有看出来,原来周主事这么有胆有识,真乃猛士也!

    在大宣国,讲究文武双全。“壮士”、“勇士”、“猛士”都是对男士的雅称。打仗冲在最前面的是“烈士”,接着是“猛士”和“勇士”,落在最后的是“壮士”。

    指挥使吐出一口怒气,宝刀归鞘,道:“那就谈谈吧。”

    分宾主落座,客位是指挥使王千钧,主位是周东仓、吏房主事、工房主事、文书房主事等主事,客位上陪坐的是护卫营统领和护卫营副统领。姜涛立于周东仓身后,无座。

    地上的尸体被抬走了,受伤的士兵和官员得到了救治。看着地上的暗红色血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凶杀,众人心中依旧悻悻黯然。周东仓的及时出现,挽救了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周东仓在主位上再次见礼后,道:“江城与元阳城是临近的友城,一千多年前,两城曾属一个监察区。两城交往的历史源远流长,民间更是交往密切,血浓于水。……”一堆废话之后,话锋一转,“今日,江龙卫大军越过南门关,从南域进军中域,是藐视大宣太祖制定的法令,即使元阳卫发生了叛逆事件,自有绿城主事府和大宣兵部加以平叛。隶属南域大将军府的江龙卫为什么进军中域元阳城?还请王指挥使赐教。”

    指挥使王千钧被周东仓的话弄晕了,他本是武将,应对不了文官的话里有话。只得重复先前指挥副使的话,“有兵部的调兵文书,让我军支援元阳卫平叛。”

    “文书何在?”

    “这……当然在江城大主事的手里,也可能在江龙卫都指挥使的手里。……”

    “停。文书到底在谁手里?”

    指挥使脸色涨红,有些尴尬,“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兵部的文书,却传阅过花大主事的求救信件。”

    “花大主事在信上说了什么?”

    “就是……就是说他被马白羽与元阳城的其他高官合谋……所害,困于石羊镇集市。……”

    “停。花大主事在信上指认我是同谋者吗?”

    “没有。”

    “哼。你们既然来兴师问罪,必须有合理的理由,只要理由充分,我愿意带领元阳城的大小官员,接纳指挥使的前卫骑兵入城。”

    “理由?理由就是为花大主事报仇。”

    周东仓冷笑一声,高声道:“来人呐,抬上来。”

    话音刚落,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从楼梯处抬出了一副担架,担架之上盖着一席白布,白布之下隐隐有一具遗体。

    担架摆在指挥使脚边,周东仓亲自揭开白布,露出了一张毫无人色的脸,问道:“你知道,这是谁?”

    “……”

    “这就是你们要平叛的叛逆马白羽。”

    “他已经死了?”

    “昨夜被刺客所杀。”

    “刺客也太猖狂了,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指挥使的思维被周东仓影响了,他并不知道新成立了一支隶属于江龙卫中军的特设队,更不知道杀死马白羽的刺客是他的上司江龙卫都指挥使派出的。

    “王指挥为了报仇而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当……当然为公。”指挥使变得有些结巴。

    “既然为公,那就应该公事公办。我元阳城死伤如此多人,还请王指挥给一个交代。”

    “你……”指挥使神色大变,冷着黑脸,“你想怎么办?”

    “只要你撤回你的军队,我保证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你想让我撤军?”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