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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副局长一脸的沧桑,脸形偏瘦,这么多年了,老婆让他吃出个胖子来,可是他却怎么也胖不起来,即使当了副局长后天天吃宴席也无法改变他的瘦的特点,脑门子上的头发稀薄的可怜,儿子邓昌宇打电话说这是聪明透顶,他冷笑。

他是一个极度深沉的男人,就像一缸陈年的老酒一般,脸形在慢慢的陈放中开始积淀,他在思量着自己的对策,做官几十年,一直是个副手,而且现在要给自己的儿子安排工作要花将近五十万。

好可怕的平林公安局,为什么昌宇偏偏要到这里去,难道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吗?

正思量着,老婆打来了电话,邓副局有些不想接,最近全家都被儿子的工作愁坏了,老婆估计又是揽到了什么生意,要不然,不会这么急的去唤自己。

“你的身体怎么样?”邓局长唏嘘了轻声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我想出院,老邓,昌宇的工作怎么样啊?我天天心焦,看看其它的当领导的孩子都安排了,为什么咱的昌宇的工作安排不了。”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在想办法,你要保重身体,等下我就去医院看你,那边通过电话了,省里的那个要出价五十万。”

“什么?老邓,那还是拖的关系,心这么黑,咱怎么办?”邓夫人那边有些哽咽,泪水哗哗就来了,因为女人抹鼻子的声音很大,电话这头听得十分清楚。

邓局抹了抹眼睛,一圈子泪花直流到了心里。

邓夫人这病已经化疗第二次了,邓局的心里一直被这件事情纠着。

他怕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每次化疗总是用很多东西遮着那些显眼的字,化疗后的效果还算不错,能吃些东西,但还是瘦,命算是保住了,这算是一大进步吧!

邓局的眼泪顺着面颊不住的往下流,邓夫人跟了自己一辈子了,可是儿子快要工作了,一切都要快好起来的时侯,突然得了癌症,多么让人悲痛的事情呀!

邓局坐在躺椅上一边思量着自己儿子的事情,一面想着与自己老婆在一起的岁月,一切都像放镜头一般在脑海里回转着,年轻时自己的工资低,邓夫人就靠地里种些辣椒生活,等自己当了官了,她又在县城里找了个临时工,一直为了这个家而操持着。

邓局的思索突然被一阵子的敲门声惊醒了,邓局抹了一下眼睛唤了声“进来。”

外面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朝着邓局笑了笑,然后很自觉的坐了下来。

“大伯,该去医院了,我媳妇今晚得回家给孩子洗衣服。”

“嗯!今晚我守夜,邓宽,刚送管局长了。”邓局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从水杯里呷了一口浓茶。

“嗯!大伯,我送管局长去了宾馆,这女人可真够妖艳的,穿一个紫色的裙子,今天的倒长一些,大腿全遮住了,往一天,我可以看到她的小内内。”

邓宽如此胡说,邓局有些气愤,怒嗔着喝斥了一句:“邓宽,你当司机是不是为了看美女,要是你以后再没工作,别来找我,教育局的局长可不是让男人看的。”

听着大伯的怒斥,邓宽立马软了下来,忙陪笑道:“大伯,跟你开个玩笑,知道你心情不好。”

“邓宽,你过来,咱爷父两个商量一下你婶的事情。”

邓宽瞅着大伯有些落魄的心情,眼珠子转了一下,坐到了大伯的对面。

“大伯,化疗很好的,婶这两天气色特好,听我媳妇说能吃一小碗汤面。”邓宽有些惊喜的说道。

“我知道,效果不错,但我的几个同事的妻子也是这种情况,都很乐观,但很来却不尽如人意。”

“大伯,要相信科学呀!癌症虽然可怕,但学是可以治疗的。”邓宽咬了牙说道。

“你知道什么呀?那个杜医生是医院的权威,他的话我是听的,他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第二次化疗成功只是一个奇迹。她的癌细胞扩散程度加剧。”说最后一句话的时侯邓副局哽咽了,他的情绪的潮水终于无法抑制住,双手抱在自己的双膝前啜泣个不停。

“大伯,说不准会好的,你别想那么多,大婶的情况很好的,红光满面,容色也不错,应该没事的,大婶她是受苦之人,好人会有好报的。”邓宽忍不住滴下两滴泪水,小时侯就见婶子命苦,为了家里没少做活,现在该享清福了,却没了机会。

人啊!总说自己苦,苦到什么时侯才是头,那就是没有苦的时侯,生命也行将结束。

“邓宽,我给你弟还没说这件事情,只说你大婶有病,让他回来。”

“嗯!大伯,昌宇弟的报负很大,师大毕业一直不想当教师,他在外面闯荡真不容易。”

“没办法,谁叫咱没有关系,他现在在给宣传部帮个忙,等着我给人家解决工作呢!”邓局长用手抹了一把厚重的眼镜架。

“管局长去了宾馆,估计去会她的小情人去了,算了,咱还是回去吧!晚上跟你媳妇好好说下,再照顾些日子,我会按月发工资的。”

“大伯,瞧您说的。我们也不缺这钱呀!你看看我的工作都是你找的,我们报答您还来不及呢!”

“别,你昌宇弟是个犟牛,当初上师大时他就不乐意,他喜欢政界,脑袋灵活,可是我当官当得吃力,没让他做这些,可是他死活不听,唉!当初为这事可费了心了,现在倒好,死活不肯当教师,咱是没办法,只能想着办法花钱。”

“大伯,你得攒钱给昌宇哥弄工作,我媳妇让她好好照顾就是。”

邓副局转回房里,用手抽了一下袋子里密实的东西,那是早上来时取的一千块钱,他抚得整整齐齐,一张白纸包着,他轻轻的打开,点数了一遍,是十张,又轻轻的点数了第二遍,还是十张。

他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轻轻送到邓宽的手里。

“大伯,您这是干什么?我说过不要钱的。”邓宽怒嗔着将手挪到了旁边。

“邓宽,别犟,拿着,这不是给你跟你媳妇的工资,我另有他用。”邓副局说着转过身子,一头栽到了沙发上,泪水滚了一沙发套。

“大伯,您别伤心呀!有什么事情尽管安排,邓宽会再所不惜。”

“你?邓宽。”邓副局刚要说出来,眼里的泪水又涌将了出来。

“大伯,您到底要说什么事情?”邓宽被大伯的举动吓坏了,眼睛湿漉漉的。

“托你个事,别让你婶知道,她喜欢干净,咱得提前弄幅好的棺板,衣服也要弄个像样的,你媳妇原来当过裁缝,就辛苦一下吧!”

邓副局刚说完,这泪水又涮涮的直流下来。

邓宽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涌了下来。

“大伯,您这是做什么吗?大婶不是还好好的吗?您这不是诅咒吗?我不干!”邓宽说着将纸包的钱塞到了邓副局的手里。

“邓宽,你婶子的病我知道,最多捱不过一个月,咱得做好准备。”邓副局说着又将钱塞到了邓宽的手里:“你要是当我是你大伯,就按照我说的办,要不然,我以后真就不管你跟你媳妇了。”

邓副局的一席话让邓宽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真不敢相信人的生命竟然会是这般的短暂,只是眨眼间要准备棺材跟老衣,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实男人点了点头以示答应。

“回家吧!刚才说的全当我没说,就咱三个人知道就行了,昌宇先不要说吧!这孩子性格脆弱,估计知道后会对他妈妈说的。”

邓宽点了点头,将钱装进了内里的衣袋中,然后等着邓副局锁门,然后开了车门,让邓副局坐了进去。

一路之上无语,到了医院里,邓宽拉了媳妇回家,邓副局则坐在妻子的床侧笑着说话。

“我想出院!”邓夫人笑着挺了挺身子。

“为什么?住的好好的。”

“太贵了,这是高干病房,听宽媳妇说一天要好几百块。”

“不急,再住些日子。”

“老邓,你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谁愿意老呆在这里呀!我的病是胃病,得吃中药,你就让我回去吧!咱找咱那里的老中医,然后调理一下,胃很快就好了。”

“那太慢了,不急的,等儿子回来商量再说。”

“老邓,我,我真不想花咱家的钱了,小病还住院,我真服了你了。”

老婆子有些嗔怒似的将头仰到了一边。

邓副局忙笑着将身子挪到床的另一头,他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婆子。

“我也想让你早出院呀!”

“你说咱儿子的工作得五十万,咱不想办法整钱,让我呆在这里面,那怎么能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