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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就在办公室等着你到来。”

听了景悦的话,罗简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她想就泉城医院与华天医疗公司工程质量的纠纷,进入快速办案通道,在清泉法院快办快结。而她这样的做法,直接让华天医疗公司想将案子拖着半年甚至更久的梦碎。

这种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在法院走完程序获取支持的事,恐怕是华天医疗公司做梦也想不到的。

等待景悦到来的时间里,罗简感觉时间过得缓慢。他站起来,伫立在泉城医院八楼行政楼的窗前,望着窗外浑黄一体的清泉大地发呆。

窗外的秋日里,有些落寂的萧条。清泉平源的庄稼全都收起来了,麦子又还没有种下去,绿意渐少,浑黄见多,只有几垛干草,在秋风中起舞。偶有几个农人,在那空旷的田野里挑水担肥,种几畦秋白菜。

窗内是静寂的。罗简的心里却风起云涌,他其实真的泉城医院现在这问题工程的处理而纠结万分。

一方面苍芳的话言犹在耳,这华天医疗公司,能承揽这些工程,不是吃素的。如果因为自已执意要更换热水管道,这笔账那铁定会算在自已的头上。也势必会得罪市卫计委的牛宪林。如果得罪了他,那自已在这位置能否保住不说,基本上升到市里边的医院或者调动到别的人民医院,就没有希望了。

而如果不让华天医疗工程公司更换热水管理,那么安全隐患就埋在那里。说不定等半年后,或者一年后,那么安全隐患就会显形出来。到时候如果出现管道爆裂类似的事故,泉城医院会乱成一窝粥。

这肯定对泉城医院的声誉,对自已的名声,会有极大的影响。甚至有老百姓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搞得什么豆腐渣工程,一年半载没有用到就出现问题。

而且到时候,说不定归根结底,还是得走“开膛剖肚”的程序,将那些劣质管材全都更换掉。到那时候,相反脸丢了,被人指责了,而且隐患也来了,泉城医院甚至要停业整顿。

一方面是自已的前途,一方面却是身为泉城医院院长的坚守的责任。

罗简凝望着窗外,这片大地是那样的亲切有加。可是,在此刻却令他脑袋重如万斤。

直到看到景悦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将车停好,她揣着文件咚咚在进了电梯间,罗简终是咬了咬牙:那就是先将自已那虚无的前途给弄到一边,让华天医疗工程公司对医院管道进行全部更换。

“妈的,大不了,自已到那些私人医院去当个医生,有什么了不起。到时候真要泉城医院出点事,在热水管理炸裂的时候发生伤及患者或家属的事,可就是玩大了。这个黑锅,铁定不能背!”

罗简握了握拳头,暗暗在心里给自已打气。

“罗院长,景天律师事务所的景所长过来了。”龙贵华叩了下门,提醒他。

“好的,我马上过来。”罗简跟着龙贵华出门,然后到院办的小会议室。

景悦身着LO装,身高一米七几的她有着这个小城里的女人没有的苗条与冷傲,要不是她说话时一脸的笑意,这样色相俱佳才华横溢的女人,一般男人还会有些脚怯去接近她。

景悦很利索地将那些起诉状与泉城医院与华天医疗公司的施工合同(也就是证据)复印件、以及一份法务授权的委托书,放在院办办公室的桌子上摊开。

景悦将这一堆文件推到罗简的面前,然后说:“罗院长,井院长,你们看看吧。”

罗简和副院长井运红将文件扒拉到自已的面前,景悦看着他们在看,便说:“所有的资料,我们已经搜索和准备齐了,而程序那边,我们也将随时可以启动,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听听两位院长的处理意见,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是让他们对等赔钱,赔偿损失,由你们来重新组织施工,还是让他们在合同期内履行责任,自行组织工人,在一定的时限内完成施工!而你们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景悦此行的目的,就是让泉城医院签受全权法律委托书。

而顺带询问泉城医院方面在这笔诉论中需要达到的目标,也就是她的意思。

“我在这方面,意见不是特别成熟,我听罗院长的?”

井运红因为根本不是清泉县的,他是招聘进来的,不仅对清泉县的情况不太熟悉,更泉城医院的施工以及这里边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有时候表态的事,都是罗简来做。

罗简倒也没有推托,他知道此时自已态度的重要,这抓了抓骚下头发,然后郑重地说:“景所长,这事情……咳,还是依照原来商量的办法办,就那是让他们在一个月内,组织人员更换劣质管道就行了,至于赔偿,因为现在我们病患不多,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就无所谓了。哼,我想,只有更换管道,才是长久之计,说实话,这劣质管一天要用,我就感觉,像心里埋下炸弹一样,总感觉随时会爆炸。”

说完这句话,罗简知道意味着什么,这却让他长长地嘘了口气。

此话一出,那意味着和华天医疗的苍芳彻底决裂了。

和她决裂,也就意味着不再给市卫计委副主任牛宪林面子,将他一并得罪。

但是,话既出,如重锤击鼓,语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罗院长,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景悦将一份法务授权书推过来。

罗简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然后在景悦递过来的一份授权书上,郑重地签下自已的大名,然后挥了挥手,让在一旁看着的龙贵华拿到院办盖公章。

景悦看着罗简签完,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罗简说:“罗院长,既然你心意已决,字也签了,我从心里由衷地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从现在开始,我们景天律师事务所也就与你们站在一起,一起为这件事情努力。法院这边的判定结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出来,我们可以申请强制执行,如果对方不执行的话,那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手段,查封他们的有形资产或者银行账号。”

“好,景小姐,我们支持你们这样做,你们如果有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义不容辞配合。”

罗简伸出自已的手,握着景悦的小手,稳稳地给她鼓励。

第二天早上,清泉县人民法院开具传票,便飘到华天医疗公司老总赵华天的案头。

赵华天揣着那一纸传票瞅了半天,因为这传真之后有些模糊,待看清楚后便火冒三丈:“他妈的,什么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看,还真是以为老子好欺负呢!”

他当即打电话给苍芳,训她:“你他妈的做得什么鸟工作?你昨天晚上打电话不是说已经有眉目了吗?还说那个罗院长心里松动已经答应下来,现在可好,人家将法院的传票给弄出来了,你做得什么卵工作?你知道要是我们不应答或者不理睬,明天就有警察来将我们公司查封掉!草!……”

苍芳被赵华天训了一通,而且听赵华天说罗简将法院传票都弄过去了,她一时懵了。她从昨天与罗简的谈话中,已经什么历害的关系都给罗简点拔过了,说他如果不答应,死撑着按方案来做,那牛宪林定然也会对他有成见的,这就等于自毁了前程。这么好的关系他不要,你拿他什么办法?而且这明摆着要死鱼网破,

被赵华天训了一通,苍芳不仅有些感觉意外,更是郁闷加气愤,她挂了赵华天的电话后,扭头就打给罗简:“罗简,你真是找死是吧?我昨天晚上,不与你说得清清楚楚嘛,什么历害关系我没有向你摆明白,你是猪?还是你在院长位置上干腻了,你知道你一味坚持,有好处吗?我警告你,你现在就跟你们那律师事务说清楚,将诉讼撤掉!不然的话,我敢保证,你这院长当不到明天!”

罗简其实早就料到,从签下的那个名字开始,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改变或者回头的机会。景悦会按照法律的程序给予起诉,直至他们同意施工并制作出施工方案为止,而如果他们不配合的话,她或许会动用法警的力量,直接将公司查封起来都有可能。

但是,面对苍芳赤裸裸的威胁,罗简心里虽然有些忐忑犯难,却也在心里模拟过无数遍了。就在昨天夜里,妻子陆芸虽然与他为妹妹能不能来清泉翠湖路小学帮着上节音乐课的事争吵了两句,但是,陆芸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而且上了床之后还卖弄着风骚想与罗简来一炮,她甚至说天好闷将内衣内裤脱了裸睡,甚至有一下还有意无意将罗简裆中间的伟大用手握了握,但罗简却没有理她。

一晚上他的脑海里全是医院与华天公司的官司的事。甚至在迷糊之际,这脑海中还在为怎么做才好而拮问自已民?

“小芳,我知道你会打电话来骂我。其实你的提醒对我来说,真的很及时,很对。在听了你的话后,我也在犹豫,我更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怎么说呢,我现在是在这个岗位,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如今,我发现在泉城医院的热水管道出现了问题,如果让我将这问题给瞒下来,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真的做不到。我说实话吧,我昨夜里一差不多一宿没有睡。为什么没睡,我睡不着呀?”

“小芳你想过没有,泉城医院过几个月,到时候会住很多的病患,你想想,在某一天里,这墙壁中的管道砰地就爆炸了,那患者的惊恐与家属的尖叫,就会在整栋医院里传出来。也可能这爆裂的主要管道,那么滚烫的热水,就会沿着楼层而下,说不定有些精密的医疗仪器,就此报废……昨夜里整个晚上,我的脑海里全是这样的画面,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让我怎么办?我这良心,过不了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