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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急忙拦在她身前,一个腿软跪了下去。

    "娘娘,您不能进去,揽月殿年久失修,里面十分危险啊……"

    "胡说!有什么危险的?我们上次不是都进去过了吗?"

    李怀很无奈。

    上次跟现在能比吗?

    上次那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如今夫荣妻贵,放眼整个楚京有谁不知现在最金贵的女人就是陵王妃娘娘?

    唔,大概除了她自己不知道。

    倘若陵王妃有个什么闪失,他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想到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张脸苦成了一朵菊花。

    "娘娘哎,您可别为难奴才了......"

    "让开!"

    “……”

    李怀急的抓耳挠腮,不停的朝芍药挤眉弄眼,向她求助。

    芍药很少见到自家娘娘如此的疾言厉色,心中也很奇怪,问道:"娘娘,您究竟要进去做什么?奴婢替您去就是了。"

    "我要进去找一幅画像!"

    芍药莫名其妙:"……画像?谁的画像?"

    夏桃芝叹了口气,心道这让我怎么跟你解释?我总不能直接跟你说,是一幅长得像我原身的画像吧,你又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

    李怀却道:"可眼下揽月殿正在修葺,殿中物品皆已被转移,现在只剩一座空殿而已......"

    空殿?!

    夏桃芝懵了,全然没料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心中叫苦不迭。果然还是晚了一步,若她一开始便知道这座宫殿就是娴妃生前住的揽月殿,她早就夜探楚宫,自己潜进来取画了。

    “你可知殿中物品都被转移到何处了?”

    “回娘娘,娴妃娘娘生前常用的物品皆交由尚宫局妥善保管,若是书画绣品等,奴才听说都送到了皇上的寝宫东极殿。”

    她闻言脸垮了下来,失望无比。

    以她的身手,也就够勉勉强强夜探楚宫一个荒废的宫殿,若是要潜入楚帝的寝宫,这个难度就太大了……要知道楚宫可是有三千侍卫,高手如云,还有上官云清这样高手中的高手贴身护卫着楚帝。

    弄不好被抓了,还会被当成刺客当场处死。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不还是回去找傲娇太子商量一下对策,毕竟他眼下正得宠,若由他向楚帝提出想看一看自己母妃生前的画像,完全合情合理啊!

    可是……那死傲娇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搞不好正沉醉在宋玉玫的温柔乡里呢!找他商量个屁啊!

    李怀和芍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见陵王妃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喜上眉梢,时而又咬牙切齿,表情很是诡异,忍不住想出言询问。

    “娘娘……”李怀试探着开口:“……您若是想看娴妃娘娘的画像,奴才倒是知道在哪儿能看到。”

    夏桃芝大喜,一把将李怀从地上提了起来,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

    李怀:“……”

    陵王妃娘娘……唔,力气好大。

    ***

    东楚重文,儒雅之风甚重。诗文翰墨、琴棋书画于民间十分盛行。

    又因这一代的楚帝尤其喜爱丹青,便在宫中设立了画院,广纳天下丹青圣手。民间画师若有幸能被选入画院,无异于青云直上。

    按照李怀的说法,他在画院有一位相熟的画师,可以请他将娴妃娘娘当年入宫之时的画像临摹一副,再取来给陵王妃娘娘过目。

    夏桃芝一听觉得此计甚妙,反正她也只是想知道娴妃到底长什么样子,并不执着于一定要看到揽月殿的那幅画。便与李怀约定好,去湖心小亭等他。

    楚宫中有一处湖泊,湖水碧绿,如一面巨大的水镜,波光粼粼,名曰镜湖。湖中心有一座高约三丈的水亭,名曰镜心台,取静心之意。又因确实处在镜湖的中心,因此楚宫中的人更喜欢叫它,湖心小亭。

    夏桃芝沿着镜湖边上的曲廊缓缓走进湖心小亭,早已有机灵懂事的宫女送上茶水和糕点,她也乐得享了这份清闲,边喝茶,边看风景。

    湖面波光云影,清澈透亮,一阵清风拂来,吹绉了一湖碧水。时而有鱼儿跃出水面,复又落回,荡起一圈涟漪。岸边杨柳低垂,随着微风轻摆,绿得分外雅致。

    看着看着,她的心神就飘忽了起来……心中不知为何越来越急躁。

    不知是在烦恼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见人影的某人,还是在担心娴妃的画像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李怀年纪虽小,办事却十分靠谱,不到一个时辰,便见他小跑着上了曲廊,手中捧着一卷画卷。

    “娘娘,奴才将娴妃娘娘的画像取来了……”

    夏桃芝欣喜的接过,二话不说将卷轴打开。

    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失望。

    画中女子眉眼间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却并不像她,更别说像她的师娘了……

    几乎可以断定,这幅画像与她师娘的画像是两个人。只能说她们兴许都与这位娴妃娘娘有缘,在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碰巧生了相似的眉眼。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了一股气。这段时间以来,她心中反复猜测,若楚宫中的那幅画像当真与她和她的师娘样貌如出一辙,她该如何是好?又该如何去解开这个巨大的谜团?在知道了那座宫殿是娴妃生前住过的揽月殿时,她心中也曾冒出过一个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唐的想法,娴妃娘娘有可能是她的亲生母亲。

    如今真相大白,她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越来越能胡思乱想了。

    “走吧,我们回府。”

    她利索的将画轴卷起,起身准备离开。

    芍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是……殿下还没有来,我们不等他一起回府吗?”

    “不等了。“夏桃芝面无表情,转头吩咐李怀:“劳烦李公公给殿下带个话,就说本妃累了,先回府了。”

    李怀连忙应是,芍药不敢再多说什么,跟了上去。

    他们出湖心亭的时候,恰巧碰见一个身穿着盔甲的士兵手捧一卷文书,沿着宫道向御书房方向急急奔去。

    她一时好奇,问了一句:“……何事如此着急?”

    李怀怔了半响,脸色也白了几分,答道:“怕是……军中告急。”

    ***

    回到陵王府,夏桃芝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又将那幅画像拿出来细细看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不像,实在不像。

    既然如此,这位娴妃娘娘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但她心中还是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决定将这幅画像偷偷带走。

    是的,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回清风观去。

    她当初下山,也是为了这幅画像。如今已然事了,她也该走了。她要回去问问她师父,她与师娘为何会如此相像?他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至于虞东村三十六口枉死的人命,她一刻也没忘记过。但眼下,她想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她直觉她的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本想不辞而别,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傲娇太子回来,与他当面说清楚。即便他们之间真的动了心,生出了某些本不该有的情愫,可他们终究是两种人,不适合在一起。

    傲娇太子是天生的谋权者。这样的人,生来就与权势斗争相伴,是无法拒绝权势的诱惑的。他的野心根本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受宠的王爷,也许他想要的,还有更多更多。在谋权这条路上,他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心,以身为饵,足见其心狠手辣的本性。别说一个宋元晟了,放眼整个东楚皇室,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只要他愿意,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他来说也是唾手可得。

    而她呢?她连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清楚,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余生除了报仇,只想浪迹江湖,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她无法为了他舍弃自由,也不愿如谢小姐那般,将一生葬送在深宫之中。

    他们各负使命,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既不合适,便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暮色降临,芍药和海棠端了晚膳来叫门,她才回过神来,房中已是一片漆黑了。她毫无胃口,隔着门对她们说她不饿,让她们退下。

    然后起身掌了灯。

    烛光昏黄朦胧,映在她的眸中摇摇曳曳,似乎有氤氲的雾气飘起。心中一片模糊,思绪也很不听话,总是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说好的去湖心小亭找她,根本就没去……一个宋玉玫,就将他的魂都给勾走了。连她自己提前回来了,他也不着急……甚至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算了,反正也决定好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草草的收拾了一点行李,便坐在桌前等他。

    岂料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傲娇太子回来。

    烛台的蜡即将燃尽,她困意上涌,翻身上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光已大亮。

    她一摸枕边,空空如也。坐起身子,习惯性的看向塌上,还是没人。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他的气息。

    竟然,彻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