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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1月2日,晚,上海滩国际饭店。

    周佛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六点整,紧接着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丁默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这其他人不会不来了吧?”

    丁默邨想了想回道:“应该不会,常玉清先不谈,这个周明睿与唐逸都是聪明人,哪怕是猜到汪公此宴的目的,想来也是会到场的。”

    周佛海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只是用着略显焦躁的目光望向门外,李士群也早已到了,现在正在房间里陪汪兆铭说话,

    估摸着有着一两分钟的时间不到,就见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驶来,率先从车上下来的是阿齐,紧接着罗壮实也从驾驶室上下来,两人分别来到车后门两边,打开了车门。

    唐逸和周明睿几乎是同时一左一右的从车中下来,趁着二人下车的功夫,罗壮实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了迎接来的门童,门童接过车钥匙,在罗壮实的示意下,上车将车开走了。

    随着车开走,四人才缓步以唐逸和周明睿为首向着大门走去,四人皆是穿着侦查处外勤行动的黑色呢子大衣,风一吹,吹起四人的衣角,看起来分外的有气势。

    一进门,周佛海就带着丁默邨迎了上来。

    “二位可算是到了,汪先生正在楼上房间等候二位呢。”周佛海笑着说道。

    这话说的巧妙,委婉的暗中点明了唐逸与周明睿迟到的事。

    周明睿闻言点了点头,好像是根本没听出周佛海话里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略显着自傲的说道:“如此就快带我们去见汪先生吧。”

    周佛海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气恼,这个周明睿不但不对自己的迟到有半分歉意,反而还像对待引路侍者一样的使唤自己。

    他周佛海在党内以及在民国政府里都是有着一定地位的人物,投日之前他还是中宣部的部长!如今却被一个日本人的走狗特务如此轻视!

    一旁的丁默邨一见周佛海要发作的模样,赶忙向前一步隔开二人。

    “汪公就在楼上,来,我带二位主任上去。”丁默邨说道。

    对待丁默邨,周明睿的态度就明显好了许多,毕竟怎么说也是个给自己送钱的财神爷。

    周明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有劳丁副主任了。”

    见丁默邨引着周明睿上楼,唐逸有意落后半步来到周佛海的身边,看着气的脸色铁青的周佛海,小声说道:“佛海兄不必气闷,这个周明睿脾气一向如此,怪的紧。”

    周佛海看了唐逸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开口说道:“唐副主任好,你我还是初次见面吧?”

    唐逸闻言笑了笑道:“是啊,不过我可是久仰佛海兄大名。”

    “哎!哪里哪里,我才是久仰你唐副主任的大名呐!”周佛海说道。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才跟着前头几人的脚步上了楼。

    “这个唐逸倒是没有丝毫公子哥的傲气,哪像那个周明睿简直是活脱脱一个连脸面也不给人的军阀丘八!”周佛海心想。

    众人上楼进了房间,纷纷互相见礼客套了一大圈之后,才纷纷落座,座次分的很清楚。

    汪兆铭自然是坐在主席位,他右边的下首坐着周佛海,两人身边站着周福海的秘书。

    汪兆铭左手边的第一位自然是周明睿,紧接着是唐逸、丁默邨、到李士群的时候,刚好他又挨着了周佛海。

    这时楼下一名周佛海的手下来到了门口,他敲了敲还没关上的房间门,周佛海的秘书立刻走了过去,两人附耳交谈了一会后,秘书回到周佛海的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周明睿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常玉清派手下前来说是身体抱恙无法赴宴。”

    丁默邨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带着嘲笑的口吻着说道:“他不来正好,反正来了也没有安排他一个局外人的座位。”

    众人闻言一看,纷纷是笑了起来,可不嘛,的确是压根就没准备多余的座位,也不知是谁安排的,算的也是精准。

    唐逸跟着众人一起笑着,心中却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这个座次看样子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那么常玉清不来自然早就是早被计算好了。

    不过东家是汪兆铭,他怎么会算准了常玉清会不来?特工总部众人排挤常玉清的事,看来一定是被谁事先告诉了汪兆铭或周佛海,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定是丁默邨或是李士群了。

    就在唐逸思考时,周佛海挥了挥手示意上菜,没一会功夫冷、热、菜、汤均是摆上了桌,周佛海的秘书则是挨个给众人都倒上了酒。

    汪兆铭见酒菜一齐,于是站起身来,他露出标准的儒雅微笑看向众人说道:“诸位以后皆将是新政府的肱骨要人,我汪兆铭也说不来虚的,就先以这杯酒敬诸位。”

    到底是做过一党主席之人,这一番说词和身体动作行云流水,再加上他完全符合东方审美的面容与身材,一股无形的气势就这么从身上散发出来。

    要不是事先与唐逸商量好,周明睿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汪兆铭的魅力之下支撑不了太久。

    紧接着众人忙是站起身来,与汪兆铭一同饮了酒,酒杯刚放下,就见汪兆铭看向左手边的周明睿说道:“我在重庆时也是时长听闻周明睿的大名,这次组建了特工总部以周主任的能力,这戴立怕是又有的头痛了。”

    周明睿闻言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多亏田中大佐的信任,周某才能座在这个主任的位置上,我周明睿也不会负田中大佐信任,定把这军统一干人等统统赶回重庆老窝去。”

    汪兆铭闻言皱了皱眉,周明睿这番话很明显的表达出了自己的立场,而且是直截了当,一点面子也没给汪兆铭。

    倒是一旁的唐逸这会站了出来打圆场。

    “来,我敬汪公一杯,我对汪公可是相当崇敬啊!”唐逸说道。

    汪兆铭闻言面色好了一些,没再搭理周明睿。

    一旁的周佛海来了兴趣忙开口问道:“不知唐副主任因何崇敬汪公?”

    唐逸端起酒哈哈一笑道:“我父亲也对汪公分外崇敬,在我幼时就时长在我耳边读汪公的诗作,特别是那首慷慨篇!哪怕是现在读起来也是气势非凡领我神往啊!”

    汪兆铭听唐逸如此说更是开心了起来,就势又与唐逸喝了一杯,唐逸这记马屁拍的不可谓不舒服,汪兆铭此生最辉煌的最骄傲的时刻毫无疑问就是当年刺杀前清摄政王载沣时了,而且汪兆铭对自己的诗词又是格外的自恋自赏,唐逸这一下立刻让汪兆铭在心中给他上了好几个台阶。

    倒是喝了完杯中之酒坐下来的唐逸,看着汪兆铭那张依旧俊俏但却只剩下追逐权利与欲望,再也找不到任何当年革命者的半分豪气与英勇的脸庞时。

    唐逸心中失望的想着:“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