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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摇碧帮着说了好些好话,游氏才放过‘女’儿,转对他嘘寒问暖起来。这样过了会,外头禀告说卓芳礼回来了,众人忙起来迎接,卓芳礼进来后,见宁摇碧也在,自要与这个‘女’婿言谈一二。

    趁势卓昭节出了念慈堂——游氏也跟着脱了身,‘私’下里也要埋怨‘女’儿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将这个孙儿看得眼珠子也似!如今祈国公——宁家大房被流放,长公主殿下跟前的孙儿就这么一个了,那更是疼爱万分!他前儿个受了伤,即使如今好了,照着长公主殿下对他的上心,怕是还要再叫他养上十天半个月才敢叫吹风呢!你倒好,与他恩爱就把他带了来,仔细回去被长公主殿下晓得了,给你脸‘色’看!”

    “我哪儿能不想到这些?”卓昭节委屈的道,“他是先去祖母那边说了,祖母准许,这才陪我来的。他和祖母说的是前些日子在府里养病闷着了,如今祖母又不许他出城游玩,思来想去就想到咱们家来转一转……祖母立刻就答应了。”

    游氏这才松了口气,道:“这还差不多。”又问,“你是被灿娘约来的?”

    “还不是为了白姐姐?”卓昭节叹了口气,道,“白姐姐来了吗?”

    “方才到的,才进了‘门’就泪落纷纷,俨然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提到这个转着弯的侄‘女’,游氏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也不觉得一进‘门’就哭让主家高兴不高兴,唉,这么个主儿说她也是白说,我不耐烦她在跟前,敷衍了两句,叫灿娘带她到园子里转转去了。你既然是被灿娘约来的,等见了你嫂子们后就去园子里寻吧,其实照我来看灿娘今儿个也是白费心思了。”

    卓昭节虽然是被游灿约回来一起去劝白子华的,但既然回了娘家,按着长幼,断然没有不见两个嫂子的道理,这时候赫氏正在古盼儿处陪她说话,顺便处置些事儿——这妯娌两个很是和睦,古盼儿初次有孕不免有些紧张,赫氏知道后,索‘性’每日都去陪她几个时辰,在这中间处理些家事,古盼儿旁听了也能学着点。

    所以卓昭节去见嫂子们也方便得很,不必跑两处,她一边跟着游氏走,一边道:“我也这么想,但三表姐这两年都没有见过白姐姐,到底不敢相信白姐姐这样的不听劝。”

    游氏道:“也罢,过了今儿她就死心了,知道白家这潭水啊,最该做的就是督促着那白子静好好读书,往后设法留在长安,尽量不要回秣陵的好。”

    “上回我和三表姐说起来也是这么劝的,三表姐也赞成这么做。”母‘女’两个略说了几句,朗怀轩也就到了,还没进去,就听里头传出阵阵欢笑声,清脆响亮,却是卓无忧和卓无忌在里头打闹。

    游氏忙三步两步的进了‘门’,果然看到这对双生子你追我逃的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回廊上设着矮榻,赫氏一面低声和身旁的嬷嬷说着话,指点着手里的帐本,一面不时拿眼角留意着两个儿子莫要打闹得太过分;古盼儿则是伏在回廊的栏杆上,望着栏杆下一口缸里不知道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

    见游氏进来,两人忙都起身迎接,卓无忧和卓无忌也停了脚步,规规矩矩的过来见礼。

    “都起了吧。”游氏摇了摇头,招手把离自己最近的卓无忧叫过,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污渍,责备道,“还没进来就听你们这儿闹得紧,跑那么快,仔细摔着!”

    卓无忧没当回事,正待说话,赫氏已经请罪道:“是媳‘妇’纵容了他们。”

    古盼儿忙帮着嫂子求情:“回母亲的话,是媳‘妇’觉着这会子太安静了,老是想打盹,索‘性’听一听侄儿们闹腾倒是‘精’神,这才请了无忧和无忌来庭中玩耍的,却不怪他们,说起来还是媳‘妇’的要求叫他们受累了。”

    游氏本来确实有责备两人放任卓无忧和卓无忌打闹太过的意思,更觉得这样会打扰了古盼儿安胎,但听说是古盼儿的要求,脸‘色’倒是缓和了点,道:“你这时节好睡是常事,倒也不必强撑。”

    又说了几句,卓昭节才‘插’上嘴,与两个嫂子招呼寒暄。

    赫氏与古盼儿也知道她今日来的缘故,随便说了两句就道:“三表妹陪着白夫人怕是已经在园子里寻好地方了,七娘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快点去罢。早去早回,咱们回头还能说几句话。”

    卓昭节遂告别了母亲和嫂子们,去往园子里。

    不出意外游灿把等她的地方定在了陶轩——如今正是桃‘花’凋敝的辰光,偌大的桃林里只得稀疏几朵‘花’儿,看着就透着‘春’暮的凄凉。

    卓昭节进去时,白子华显然是哭了一番了,眼睛红红的,听到人进来,下意识的一回头,眼皮子都肿了。

    “这是?”卓昭节之前听游氏说白子华进‘门’就哭,还以为她离了游氏跟前该好点的,未想到到了游灿这儿哭得更狠了,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道了两个字,早就受不了的游灿忙招手:“昭节你来的正好……你来听听四表姐说的话儿!”

    “我……我说错了吗?”白子华哭得正糊涂,听得这么一句顿时一噎,怯生生的问。

    卓昭节坐了下来,见她这副怯懦无用的模样,觉得连气都不想叹了,只对游灿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

    “我叫她回去之后跟着樊氏学一学管家,怎么说她才是正经的林家大夫人呢,老是叫个妾室管着后院算什么事儿?”游灿喝了口茶压了压心火,才能继续道,“谁想她就给我哭上了,说章老夫人怎么怎么不喜欢她,若是管起了家,每日里进进出出须得常与章老夫人见着……再一问,合着她不敢自己管家,除了怕婆婆,还怕见着里里外外的管事等人——你又不是新过‘门’的媳‘妇’了,这么些年下来怎么还是连个人都怕见?你有什么怕见的,你就算不倾国倾城怎么也没到见不了人的地步罢?嗯?”

    游灿当着白子华的下人的面把话说到这一步,也着实是气得狠了——卓昭节忙咳嗽一声打住了她,柔声道:“表姐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游灿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出阁之后有所收敛也不可能这么两年就磨砺得沉得住气——本来么,游灿自幼许了嫡亲的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公婆是嫡亲的舅父与舅母,上头还有外祖母可作依靠,两家近在同城——白子静书还读得好,大有前途。

    这样一‘门’任谁都要点头称羡的好婚事,偏偏因为白子华的缘故闹得她与婆婆生了罅隙!

    林鹤望的事情是意外,伏氏迁怒,游灿心里也极委屈,可也只能忍了,但忍一次容易,忍一辈子……这可能吗?

    如今眼看白子华不但成了自己与尚未满周的‘女’儿分别的罪魁祸首,甚至还有演化成长久的负担的趋势,纵然是打小一起长大又是嫡亲表姐妹,游灿也要急眼了——表姐再亲哪里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亲?表姐再重要,重要得过自己丈夫的前程吗?

    这会也不管卓昭节阻拦,急三火四的嚷道:“我就奇怪了,从前祖母和母亲也没有亏待过你啊,那是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这样珍儿宝儿的,你怎么就生就了这么个针尖大的胆子?”

    白子华闻言泪流得更凶,怯生生的道:“我……我……我就是胆子小,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样没用的人……又没什么福分,我……”

    “……”游灿和卓昭节一起暗吐一口血,这样当众的‘激’将都不起作用,白子华半点恼意也无,全是委屈——这样没气‘性’的人,还能怎么办?

    游灿简直是……

    她绝望的道:“那四表姐你打算这么胆小一辈子吗?”

    “……我、我也不想,你别生气!可我……我就是个没用的人……”白子华显然是想尽力照着弟妹喜欢的答案去回答,可她又不敢说谎……这么支吾了半晌还是颓然说了真心话,这真心话叫游灿和卓昭节堵的都不轻。

    卓昭节也忍不住再劝上几句:“白姐姐你总说自己没用,可在我看来,白姐姐你生得好、‘性’.子也安静温柔,向来不和人争什么的,做什么总要说自己没用?”

    “你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很对得起林家,偏你怎么还是觉得自己直不起腰来也似?”游灿在旁,冷冰冰的道!

    她忌惮的伏氏已经有游氏和卓昭节承诺帮忙,索‘性’打定了这么一出来就不轻易回去的主意,章老夫人更是根本拿她没办法,是以虽然晓得白子华身边的人不可靠,游灿说话还是肆无忌惮。

    白子华被弟妹和幼时一道长大的同伴这么又说又骂,却半点赌气斗气的意思也无,只是垂泪。

    僵持了半晌,游灿也绝望了,道:“算了,我不说你了……你……你收拾一下,这儿是卓家,我也是做客的,‘弄’成这样子,像什么话?”

    白子华立刻照她说的,止住眼泪,接过使‘女’递来的帕子擦拭。

    她那松了口气和如‘蒙’大赦的样子让使‘女’都暗自苦笑了……

    游灿见识了这大姑子出阁这两年的毫无长进后,实在是悲从中来,没心思再看她落泪柔弱,劝慰了几句,就找个借口把白子华打发回林府——反正之前她和白子静到长安时,章老夫人的接待也是很失礼的,游灿又不怕章老夫人,大大方方的当着伺候白子华的人的面道:“你如今都被人撺掇着难得到章老夫人跟前去,你怎么知道章老夫人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少到她跟前去请安,怠慢了老夫人之过?我看姐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到章老夫人跟前请个罪,好生请教请教章老夫人的好!”

    白子华倒是还想留下来与两人诉说一番她的委屈和难过——但无论游灿还是卓昭节都没心思听了,游灿就差没动手推人,这么着,白子华被送走后,表姐妹两个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