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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决定回雪楼的宴还是要赴的,又答应了到时候照拂谢盈脉,卓昭节回到四房,就先与赫氏商议了此事,自然没有透‘露’温坛榕“暗恋”自己的秘密,只请赫氏帮忙参详届时的装扮与贺礼。

    赫氏微笑着道:“既然是温五娘子的生辰,依我看七娘不如打扮的简单一些,一来如今天气也渐渐的热了,无论衣裙还是钗环太过繁复,反而累赘,到时候也不方便;二来那是温五娘子的好日子,这温五娘子我从前见过两回,容貌还不错,但与七娘是没法比了,七娘生得太好,再仔细打扮的话,恐怕她这个寿星风头全无,反过来恼了你。”

    卓昭节忙记了下来,又问到贺礼,赫氏看了之前阿杏拟的单子,改了几件,又加了几件,最后还是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到底怎么样,还是等母亲回来,请母亲过了目罢?”

    于是卓昭节又重新打发人到雍城侯府去告诉宁摇碧自己又改主意了……

    等游氏回来,卓昭节把打算赴约的事情告诉她,游氏点一点头,道:“宁摇碧陪你去,这很好,你记得在席上待他好点。”

    游氏的意思当然是让‘女’儿与未婚夫亲近些,好使温坛榕死了从中‘插’足的心,实际上卓昭节也是这么想的,当然,她想的是,自己要设法对宁摇碧好点,好让温坛榕死了对自己的心……

    卓昭节又禀告了阮云舒的托付,游氏大为吃惊:“谢娘子?”

    等卓昭节把事情经过说明,游氏脸‘色’有点不好看:“这谢娘子的出身……适之怎么会看中了她?”

    “哎呀,方才我倒是忘记问了。”卓昭节这才想起来,笑着道,“或者到回雪楼时我问一问吧,至于出身,虽然谢家阿姐低了点,但我看谢家阿姐是极能干的,又会武,琵琶也弹得好……”

    游氏皱着眉道:“你知道什么?适之又不是江湖中人,他将来是要走仕宦之路的,他的正妻自然是同样士大夫‘门’第出身、自幼耳濡目染宦海种种诀窍、又有娘家人脉的才最好,这谢娘子……她若是做个妾倒是不错!”

    阮云舒的正妻人选,游氏说不上话,所以卓昭节没把母亲的不满放在心上,笑着道:“可我看阮表哥很喜欢谢阿姐,定然不舍得叫她做妾的。何况谢阿姐的亲人皆已去世,只剩一个表姐,如今她是跟着表姐表姐夫过的,这回到长安来就是因为那屈谈要赶考,若是明年屈谈中了榜,谢阿姐也算是官宦家的‘女’眷了。”

    “你很喜欢这谢氏?”游氏短了片刻没说什么,沉‘吟’了会才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啊。”卓昭节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道,“母亲好像没见过这谢家阿姐罢?怎的就不喜欢她呢?”

    游氏皱眉道:“我与你‘私’下里说,你不可传到外面去!”警告了一句,这才继续道,“你和宁摇碧好着,不想嫁你这阮表哥,但你阮表哥素来就是个抢手的,原本,赐婚的圣旨下来后,你大伯母想探一探你大姑姑的口风……毕竟六娘是庶出……”

    卓昭节这才明白过来,惊讶的道:“六姐吗?但听阮表哥说,他已经求得大姑姑和大姑父的准许了啊?”

    “唉!”游氏叹了口气,“看来适之这孩子到底和咱们家的‘女’孩子无缘!先是你,偏你不喜欢他!如今六娘又慢了一步。”

    她摇了摇头,“算啦,这件事情明日我去告诉你大伯母一声……再看看别家罢,你不要说出去,在六娘跟前也不许提。”

    本来如果只是阮云舒与谢盈脉‘私’下里生了好感,游氏还觉得与大夫人一起合计合计,未必没有拆散她们的可能,但既然阮云舒已经禀告了父母,而阮致和卓芳华也已经认可——哪怕这个认可有一定可能是怕阮云舒在下场之前‘乱’了心,故意答应了先稳住他,但卓芳华历来的强势,还是让游氏打消了‘插’手下去的心思。

    毕竟卓‘玉’娘只是她的侄‘女’,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游氏认为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出的侄‘女’去冒得罪大姑子的风险,卓芳华向来最恼旁人‘插’手她的事情的。

    卓昭节也知道卓‘玉’娘一直为自己的婚事而担心,先前听阮云舒自承与谢盈脉彼此有了约,意外之余还觉得谢盈脉这个归宿很不错——她是一到长安就听着阮云舒的赞誉的,现在想起来卓‘玉’娘也觉得自己这堂姐的婚姻实在有些一‘波’三折,安慰游氏道:“六姐也才比我长一岁,我想长安这许多人才,明年‘春’闱,各地士子必定云集长安,其中定然有与六姐合宜的人的。”

    究竟侄‘女’的终身大事,游氏也不过是顺手能帮就帮一把,到底不可能一直放在心上,这会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道:“你三嫂子给你去回雪楼的建议都很好,你照着她的意思做就是了。”

    到了温五娘子的生辰这日一早,卓昭节依着赫氏的建议,择了酡颜缠枝葡萄暗纹对襟宽袖上襦,内穿牙‘色’绣绀青团‘花’越罗诃子,系着月白隐‘花’裙,绾双螺,珠翠少用,这样的装扮是极平常的,只是为了表示对温五娘子生辰的重视,穿的都是新衣。

    用过早饭,照例到上房告诉沈氏一声,取得沈氏的准许,乘车出‘门’。

    本来从敏平侯府到曲江芙蓉园,只要出坊后沿着朱雀大街往南,在靠着明德‘门’的安义坊边转向东,一直走到底就是了,但今日在不到安义坊的保宁坊前却就要转弯了,这是因为谢盈脉并屈谈、伍夫人前段辰光搬出了阮府,如今赁了昌乐坊中的一间小院居住——毕竟从前谢盈脉与阮云舒之间客客气气,随表姐和姐夫借住阮府倒还能说得过去,如今阮云舒连父母都禀告过了,再住下去,难免尴尬,对谢盈脉的名声也不好。

    这昌乐坊其实就在通善坊的对面,卓昭节进了坊,按着阮云舒‘交’代的寻到屈谈租赁的小院前,车夫住了马车,随车的小厮跑过去叩响了‘门’,里头就有‘妇’人扬声道:“来了来了!”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院‘门’一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露’出半张脸,看到了马车上敏平侯府的标记,这才笑着打开‘门’,殷勤道:“是卓家娘子?咱们娘子已经预备好了,娘子请稍候!”

    这‘妇’人看着眼生,卓昭节思忖应该是租赁小院时顺便请的下人。

    过不多久,却是伍夫人亲自推着谢盈脉过来,谢盈脉穿一身越罗裁剪的艾绿诃子裙,‘胸’口绣着华丽繁复的牡丹‘花’,头上绾着回心髻,淡淡的描了眉,眉心还贴了‘花’钿,淡施脂粉,谢盈脉本来就是个端庄秀美的丽人儿,这么一上妆,更显出几分妩媚之气,倒将她的英侠气韵掩去不少。

    只是此刻谢盈脉被伍夫人推着,显得满心不情愿。

    卓昭节看到她们时就下车迎好了,伍夫人到了近前,与卓昭节彼此见了礼,这‘精’明能干有主见的‘妇’人此刻居然‘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道:“叫卓娘子久等了,方才一支珠钗忽然找不到,所以费了些辰光才出来。”

    “我也是才到。”卓昭节好奇的看着谢盈脉面上郁闷的神‘色’,注意到她发髻上斜‘插’的一对点翠镶珠攒芙蓉‘花’金步摇,那上头镶嵌的珠子是拇指大小的南珠,‘色’泽淡金,光晕柔和,即使以卓昭节这样出身侯‘门’的人的眼光来看也是一对好钗,估计是这对表姐妹压箱底的东西了,再结合谢盈脉那满心不情愿、几次抬手想把钗拔下、却被伍夫人眼疾手快打下去的模样,恐怕伍夫人也知道温家这次请谢盈脉赴宴未必全是好意,惟恐表妹被人比了下去,这是挖空心思要把表妹装扮起来了,然而谢盈脉却似乎无意与人争奇斗妍,不过是被表姐迫着不得已为之。

    果然伍夫人和卓昭节寒暄几句的功夫,谢盈脉已经试了两三次拔掉珠钗,但伍夫人之‘精’明,一面与卓昭节说话,一面却也盯紧了她,谢盈脉往往手才抬,就被她一把打在手背上,几次下来,伍夫人也恼了,脸‘色’一沉,喝道:“你再拔试试看!”

    谢盈脉委屈的道:“表姐,这对珠钗太过贵重,乃是姨母留给你当年的陪嫁,我戴在头上实在不能放心,万一不慎丢失……”

    “闭嘴!”伍夫人见她这么说时,跟卓昭节来的下人里有人面‘露’轻视之‘色’,越发恼怒表妹的不听话,冷冷的喝道!

    当着人前,她也不便和表妹多说什么,只匆匆叮嘱了一句,“叫你戴着你就戴着!敢‘乱’动我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梳起来的发式,信不信我……”

    究竟谢盈脉的年岁都快到双十了,伍夫人斥她到底也没说出太扫表妹面子的话,满含威胁的瞪了眼谢盈脉,继而笑得满面‘春’风,转向卓昭节,柔声托付着谢盈脉……

    卓昭节自然是郑重承诺,决计会在席上照应好谢盈脉,与伍夫人寒暄数番,这才邀了谢盈脉一道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