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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老王去财务上支了三千块钱。财务的老李还说:“校长,帐上快没钱了。”

老王说:“没钱也得想办法,这个坎上必须得过去。”

说起来老王拿钱也不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学校,说到底是为了公嘛。出去请了记者吃了一餐饭,两个记者,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人塞了一千块钱红包,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而且答应不予报道。校长老王很是心疼这些钱,说:

“三千块钱,就这么没了。”

“不出血不行啊。”张斌站在老王一旁,也怕事情继续下去,如果闹大了就不好弄了,弄得所在人知道了,想捂也捂不住了。“还是尽快想办法吧。”

“看来不大出血是不行了的。可是现在学校的帐上也没钱了。”

“没钱只能动用书费了。”张斌说,“这是关键时候,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家长也只想要钱,只要钱上满足他们,应该不会有别的事了。”

“只能再试一试了。”

可是校长老王已经头晕了,叫毛海波全权代理他出地去谈。张斌也跟老王在一起,不敢出去,这些村民一冲动起来,杀人也是有可能的。毛海波说:

“那我去了。“

毛海波手里拿着学生的那封遗书的复印件。家长看过之后,又是了阵痛哭,毛海波说:

“你们家长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以说出了这种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这说明你们学校管理的混乱。”家长那一堆人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穿着讲究,看得出来,真正的家长已经哭昏了头了,可能这个年轻人才能真正作主。

“请问你是孩子什么人?”

“舅舅。”年轻人说。

“那好,我问你,你作得了主吗?”

“我替我姐作主。”

“你想要多少钱?”

“不是为钱,就为了一个理,学校不能这样逼死人。”

“不是有意的,这个老师,我们下去以后一定会严肃处理。”

“我们要求十万块钱。”

“十万?”

“十万。”

“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一条人命不值十万。”

“肯定不止,但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他是自杀,没有人杀他,学校赔他十万块钱,没理由嘛。”

“没理由,不是学校老师逼他,他也不会自杀。”

“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家长给了他这六十块钱,他交了,也就没事了,我说是家长逼死他的。”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这样说话怎么啦?”

“没人性。”

“你不能不讲理啊。”

“我就是在跟你讲理。”

“有你这样讲理的吗?”毛海波说,“你把尸体放在办公室里,干扰了学校里的正常工作,还叫讲理?”

不管两方人如何吵,最后达成了三万块成交的协议,学校赔学生家长三万块钱,一次性付清,而且家长要写好保证书,不闹事。对于这个意见校长老王是满意的,校长张斌提出一条:

“还要注明一条,不通知媒体。”

校长老王也觉得有理,可是毛海波对此却持反对意见。他说:“这一点最好不要加,如果他真要通知媒体,你也拦不住他,这个协议说白了,其实是糊弄家长的,没有法律效应。”

“没有法律效应吗?”

“是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看过一些法律方面的书。”毛海波说的也是实话,他并没有胡扯,如果各位读者还有印象,就应该记得毛海波曾经考过司法考试,想去当律师,当然,最后是没考上。

虽然没有考上,可是比起一般人来,还是要具有丰富的法律知识。

“那也应该注明这一条,不要通知媒体。”张斌说。

“问题是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通知媒体,你这样一说,人家就知道你怕媒体曝光,反而提醒了人家。”

“也对哦。”张斌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是的,小毛说的不错。”老王也说对,最后就达成了一致。

事情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了,这让老王很是开心,张斌也松了一口气。于是晚上又出去在外面吃了一餐饭,吃饭的当然是学校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然后大家酒又喝多了。

之后,张斌跟毛海波多聊了两句。张斌想起从前在平阳一中当校长时,跟毛海波在一起的恩恩怨怨觉得有趣。说:

“说实话,毛海波,我还对得起你吧?”

“对得起。”

“你恨我吗?”

“我恨你干嘛,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你真这样想?”

“是啊。”

“可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恨我,因为你被搞到小学去,也跟我有关啊。”

“不恨。”

“真的不恨?”

“真的不恨。”毛海波说不恨是假的,想到现在还在一个镇上的初中里面混,虽然是个教导处主任,可是跟城里比起来距还是挺大的。“以前没在下面呆过,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呆过了,才知道自己从前幼稚。”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成熟了,人啊,还是要眼光向下,多到底层走一走。”

“是。”毛海波说,“所以,你问我恨你吗?我说不恨,不但不恨你,还要感激你。”

听到毛海波这样说,张斌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