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听完陈嫣和杨振波的对话，肖明感到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恐惧。

因为，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女人，在他看来，突然变得非常的陌生。

如果是以前，陈嫣断断会直接拒绝那个什么“刘总”，而且不会同意杨振波这种“找替身”的行为。

那时的陈嫣，黑是黑，白是白，这也是肖明以前欣赏陈嫣的地方，那就是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但是现在的她，在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不仅没有丝毫的挣扎和愧疚，反而给肖明一种很娴熟的样子，好像以前她经常这样做。

陈嫣用手指捏了捏肖明的胳膊。“你怎么了，累了么？如果累了就换我来开。”

肖明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来开就好。”

陈嫣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其实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累了。对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想不到我老公现在这么厉害，全城都有你的眼线啊。”

面对妻子的讽刺，肖明并不反驳。“有朋友看到你在和一个男人在酒店大堂说着什么，就‘友好’地提醒我一下。我到的时候，正好你扶着他，进了电梯。”

陈嫣的头靠着车窗的玻璃，窗外迷醉的霓虹在她的脸上留下流涟的光影和颜色。

“我看，你就是对我不放心，过去又要‘捉奸’的吧。”

陈嫣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不然，你也不会乘坐另一部电梯，而是和我上一个电梯了吧。”

肖明瞪大了眼睛。“你看到我了？”

陈嫣轻轻将眼睛闭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真的是非常的累，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累，也许是孕妇就是容易疲惫吧。

“你是我老公，你什么样子，我会看不出来么？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办法叫你罢了。”

肖明没有说话，他感觉陈嫣又是在诈他。

如果她之前已经看到他，那么她也不会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样吃惊，而且还问自己过来的原因了。

“今天真是危险，还好，你们那个杨总还挺体恤你的，没有让你亲自上阵，而是花大力气，又是找替身，又是下药的。”

肖明趁着等红灯的功夫，靠在靠背上休息。“要不然，你的清白之身是不是就交代了？”

陈嫣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伸出了手，给了肖明一下。不轻不重，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点儿业绩，就会陪客户睡觉？”

肖明赶紧转变话风。“没有，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呢嘛。”

陈嫣突然坐了起来，眯起眼睛盯着肖明。“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当然，你儿子也不喜欢。”

听到“你儿子”这个词，肖明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将手缓慢地放到陈嫣的肚子上，感觉到的是平坦的温热。

因为月份还不足，所以陈嫣的肚子还丝毫没有隆起。放在上面，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怎么的，肖明虽然没有感受到陈嫣的肚子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仿佛已经在和肚子里的孩子交流了。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用语言几乎无法形容。

肖明突然心里一暖。能够产生这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万一这个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呢？

“好了，不要生气了，以后不说了。不过我看你们这个大单子快要谈完了吧，不行之后你就养胎吧，别这样辛苦了。”

肖明向陈嫣建议着，陈嫣本来想要反对，但是她就像没有力气了一般，恹恹地靠在玻璃上，几乎要马山睡着。

“到时候再说吧，先把这一单搞定再说。”

说完，便将头向后仰，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静静睡着了。

肖明虽然心里还是对于今天的事情有些疑虑，但是看到妻子疲倦的脸，他也没有忍心说什么。

加上刚才触摸妻子腹部的奇妙感觉，肖明在那一瞬间仿佛和陈嫣肚子里的孩子建立了某种联系。

到了楼下，他将自己的西服外套盖在陈嫣的身上，将已经熟睡的妻子抱上了楼，又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本来想躺在妻子的身边，肖明轻叹一口气，看着已经睡熟的妻子。

皮肤有些苍白，她好像又瘦了，甚至能看清太阳穴出湛青的静脉血管。

陈嫣的嘴唇轻轻地嘟着，像是在说些什么，又像是在吃着什么。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珠在小幅而快速地移动，很显然，她这是在做梦。

陈嫣此刻就像个婴儿一样，在床上蜷缩着，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格外的惹人怜爱。

肖明静静盯着妻子，心情复杂。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肖明这样想着，退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抽起烟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信息量实在太大，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今天应不应该再相信陈嫣，肖明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陈嫣肚子里的孩子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吧……

但是为什么，他感觉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个生命在陈嫣的腹中成长——是心理的暗示作用，还是骨血情深，自然而然地与自己的孩子发生了绑定？

肖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是陈嫣后来与杨振波偷偷在门外对话的样子，以及杨振波肥厚恶心的手放在她臀部摩挲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磨灭……

他就坐在黑暗中，痴痴地想着，直到燃烧的烟头快要烧到了手，才缓过神来，将一长段烟灰弹到烟灰缸里，又将已经烧到过滤嘴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的内壁上。

望着主卧室那张半掩的门，肖明嘴唇动了动，好像有很多话要对陈嫣诉说。

最终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回到次卧里面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肖明才想起来半天都没有看手机了。

人在躺着的时候，总是落下看手机的毛病，肖明也不例外，他侧卧着，打开了手机的屏幕。

很多条微信，有谭以琳发来的，有老何发来的，更多的是那个叫欢欢的女人。

一想到欢欢，不知道为什么，穿着丝袜的柔嫩小脚仿佛又出现在肖明的面前，让他不自觉想要伸手去捉住。

不过毕竟都是虚空。估计是老何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了欢欢吧？

肖明也没有心情给他们一一回复微信了，他关掉了手机，钻进了被子，渐渐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