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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很久了,钟灵却一直坐在车里神游天外,纪睿泽叫了她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钟灵不下车,纪睿泽也不好赶她,只能陪她一起在车里坐着。只是这大晚上的天气也不是特别好,别说月亮了,就是连颗星星也没有,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点坐在车里实在很无聊。

钟母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楼下停了一辆车,刚开始她也没太注意,因为这栋楼也不只住了他们一户人家啊。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辆车上也不见人下来,车也没有开走,钟母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怕不是哪对小情侣,在车里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吧。她随即想到自己的女儿今天早上出门时那一反常态的打扮,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无法再在楼上当个八卦的看客了,火速下楼,准备看看那车里到底是谁。

“噔噔噔”,几声轻扣玻璃的声音,打断了纪睿泽朦胧的睡意,也终于将钟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叫醒。纪睿泽赶紧按下车窗,以为是自己停留在这儿的时间太长,挡住了别人的路,可是那个从外面探进头来的中年美妇却不着急说话,反而是拿一双眼睛当扫描枪一样,盯着纪睿泽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纪睿泽以为人家是生气了,连忙堆起了满脸的笑容,说:“阿姨,抱歉,我这就把车子……”

可是钟灵的一阵惊呼,将纪睿泽未说完的话彻底扼杀在肚子里了。

“妈!”钟灵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见鬼了,“你怎么在这儿!”

钟母收敛了自己探照灯一般的目光,看着副驾驶缩成一团的自己女儿,说:“我还想问你呢?你大半夜的回家了不上楼,待在人家车里干什么?”

“我……我……”钟灵看看自己的老妈,在看看同样也是一脸惊恐的纪睿泽,彻底的混乱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呀!

“下车,跟我上楼!”钟母厉声道,天知道当她从下降的车窗里看到自己女儿的脸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是来看别人的八卦和笑话的,到头来倒是让自己成了个笑话。

钟灵和纪睿泽都赶紧解了身上的安全带下车,两人隔空对视一眼,钟灵生无可恋,纪睿泽幸灾乐祸。

“都怪你!”钟灵冲纪睿泽做口型,纪睿泽摊手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钟灵苦大仇深地跟在自己老妈身后,感觉不像是要回家,倒是像要上刑场,纪睿泽站在她们身后冲钟灵挥挥手,然后无声地开口说:“晚安!”却不料被回头的钟母抓个正着。

“……”

“这位小伙子,是我们钟灵的男朋友?”

“呃……”纪睿泽笑得无比的尴尬,他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才能不再钟母面前留下坏印象,就被钟灵挥舞着拳头威胁了,“阿姨,我和钟灵是朋友,今天大家一起吃饭来着,我负责送她回来。”

“哦,朋友啊!”钟母微微一笑,“那你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啊,谢谢你送钟灵回来。”

“不用不用!”纪睿泽连连摆手,“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阿姨再见!”说完就飞快地上车,然后绝尘而去。

“走吧。”钟母看一眼钟灵,两人一起走进楼里。

钟灵跟在自家老妈旁边赔笑,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看你这精心打扮的,没有好消息要跟妈妈说吗?”钟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钟灵呢。

“妈你说什么呢,我不太懂,呵呵!”钟灵装傻,只恨自己早上为什么一时冲动,挑了这身打扮。

“刚才那个小伙子,真不是你男朋友?”

“真不是。”钟灵揪着自己的裙子,“就是普通的朋友。”

“呵!”钟母上下扫一眼钟灵,走进电梯,“普通朋友也行啊,发展发展就成男女朋友了。”

钟灵:“……”

母上大人威力太强,我等实在招架不住啊。

宁家凡逢传统节日,都是要回老宅吃饭的,据说这是宁老太太定下的规矩,一家人在一起才能让老太太觉得家族人丁兴旺,福寿绵长。

宁柔溪过年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给宁老太太拜年,已经惹得老太太对她很不满了,所以元宵节的这顿饭,无论宁柔溪是多么的不情愿,宁龙扬也逼着让她上了车,一家三口前往老宅。

“见到奶奶之后记得认个错,多说些吉祥好听的话,别耍小性子,知道了吗?”宁龙扬知道这个女儿被他和妻子宠坏了,但是在这种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他也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宁柔溪从知道要去老宅的那一刻心情就是一片阴霾,此时坐在车里也一直精神恹恹,靠在宁夫人身上休息,宁龙扬的话,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宁夫人前两天在宁惠心那儿受了气,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和宁龙扬冷战,这会儿听到宁龙扬的话,也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就去摸摸宁柔溪的额头,担心她生病了。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一家人下了车,宁柔溪被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惊得打了个寒颤,然后紧紧地搂着宁夫人的手臂,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进了老宅。宁夫人握着宁柔溪冰凉的手,心里一阵担忧,宁柔溪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人也沉默了很多,她自己又很抗拒去医院,这可怎么办才好。

等到宁龙扬一家进门的时候,宁老太太的暖厅已经传来阵阵的笑声了,听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宁龙扬撩开门帘进去的时候,一看就看到了坐在宁老太太下方的宁禹铭。

“爸爸。”宁禹铭看到宁龙扬进来,马上就放下了手里剥到一半的橘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问候。

“你怎么在这儿?”宁龙扬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满是不悦。

“今天早上奶奶派人去接,我不好拒绝,就过来了,没来得及通知您,是我的不对。”宁禹铭微微弯着腰,脸上有些惶恐。

落在后面的宁夫人带着宁柔溪走进来,看见站在那儿的宁禹铭,眼神马上就怨毒起来。她三两步地走过去,站在宁龙扬的身边,张口就是利剑:

“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也敢出现在这儿!”

“行了!”上头端坐着的老太太,看着自己儿子一家,开了尊口:“是我让禹铭过来的,这孩子孝顺,心里总是记挂着我,比那些避我如蛇蝎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我叫他过来吃顿饭,还要争得你们的同意吗?”说着看一眼一直躲在宁夫人身后的宁柔溪。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宁龙扬扯着宁柔溪上前,将她推到宁老太太的面前,“柔溪前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带着病气怕冲撞了您,所以才没过来陪您,这不身体刚好了一点,就过来看您了吗?”

宁柔溪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好哆嗦着身子走到宁老太太的面前,低着头木木地说:“奶奶对不起,是柔溪不懂事,惹奶奶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柔溪的错,还希望奶奶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规矩是有了,可是这人却好像是失了魂魄,没了精神,显得畏畏缩缩的。

宁老太太看着宁柔溪惨白的小脸和单薄的身体,脸上的喜色不见了:“你们俩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这好好的孩子给你们养成了这样。”

宁龙扬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训,可是宁夫人看着宁柔溪因为老太太而发抖的身体,恨不得现在就在带着女儿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宁龙扬眼一横,她就不敢了,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宁龙扬怎么可能让她丢了自己的面子。

“奶奶,您别生气,我看姐姐身体确实不大好,还是快让她坐下来歇会儿吧。”宁禹铭将剥完了的橘子放到宁老太太的手心,笑着说:“奶奶您吃个橘子甜甜嘴。”

宁老太太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也许是橘子真的很甜,她的脸色稍霁,让宁柔溪下去了:“去坐着休息会儿吧,看你这身体弱的,还比不过我一个老婆子。”说完又把话题转向宁龙扬夫妇二人,“孩子不舒服就要及时就医,你们不要成天就忙着自己的那点事儿,把孩子给忘了,你们看看,好好的闺女被你们养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让人看了笑话。”

宁龙扬连连点头,还没来得及认错,就被走进来的人抢了话头。

“哎呦,这笑话看得还少了?我们柔溪啊,可是最不怕人笑话了!”来人嗓门尖细,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去,“好好的婚约说散就散,让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抢了未婚夫,你说丢不丢人?偏偏她自己闹了笑话还不知道反省,竟然跑去绑架人家的孩子,哎呦,我们宁家祖祖辈辈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偏偏到她这儿就知法犯法了,让全家人一起跟着她被人耻笑。”

要说宁家的人谁最泼辣最不想世家出生的女儿,那非宁柔溪的二姑莫属了。宁龙扬这一辈,宁家只有一个男丁,剩下的都是两个女儿。宁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是历来就有的,所以小时候家里的大人基本都是围绕着宁龙扬转的,偶尔有漏下来的一点关心,也都是给了年纪更小的妹妹,所以排行老二的宁二姑,可是真真正正的爹不疼娘不爱的,也就养成了今天这样的性子。

自己想要的,没脸没皮的也要争取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