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在权家,每天最早起来的永远是云姨,权霸天进门的时候,云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见他回来,便走过来跟他说话。

“已经去看过你爸爸妈妈了?”

“嗯。”权霸天脱下厚重的外套,搭在自己的臂弯里。

“你呀,每年都是这么早,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点儿,然后再上去补个觉。”云姨说着就转身回厨房给他拿早餐。

权霸天其实不饿,但是他从来不会拒绝云姨的好意,于是点点头,准备上楼换个衣服,只是在客厅被人叫住了。

“霸天。”米雪儿站在客厅的阳台边,玻璃门开了一丝缝隙,不停地有冷风吹进来,撩动着她的头发和衣裳。没人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也没有然发现她站在那儿。

权霸天走过去,伸手关上那扇被打开了的门:“冷,小心感冒。”

米雪儿听到他说这一句,麻木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清浅的微笑,原来他还是会关心她的。只是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此时却多了几道红肿的指印,让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权霸天眼神闪烁,目光幽深,开口却也只是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早?”就算米雪儿脸上的痕迹再刺眼,那也不是现在的他该给出的关心了。

“醒得早,就起得早。”米雪儿不可能没发现权霸天眼中闪过的一丝心疼,若是从前,她大概早就走过去依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宽慰他,依赖他,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看看他们现在的距离,权霸天离她最近的时候竟然是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不想靠近她,只想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云姨准备了早餐,你可以去吃一点。”现在的米雪儿,比起以前还要瘦,若是待在小叔身边过得并不好,为什么不干脆选择离开,反而要一次又一次地参与到他们家内部的纷争中来。曾经是相爱过的恋人,而如今却要将对方摆在自己的对立面。权霸天看米雪儿一眼,准备离开。

“我们谈谈吧,霸天。”米雪儿在他身后开口,显得有些急切。错过了今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和权霸天单独相处的机会。

权霸天转身看着她。

“找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吗?”米雪儿恳求地看着他,目光哀伤,脸上的伤痕在屋顶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权霸天终究还是心软了,“跟我来吧。”他走在前面,对米雪儿说。

权霸天带米雪儿去的地方是老宅里的花房,平时这里只有花匠和权老爷子自己会过来,现在过年了,花匠早已经放了假,不会有人过来这里。花房里有暖气,摆满了因为天气原因从室外移过来的花草,权霸天开了门,让米雪儿进去。

花房里设备简陋,除了两张藤椅一张桌子,就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和工具,桌上连套茶具也没有,空荡荡的。权霸天也不在意藤椅上有没有灰尘,就那样坐下去了,眼镜望着外面,静静地等待米雪儿开口。米雪儿站在那里,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这个男热侧脸,就这样看着,险些就要落下泪来。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走到权霸天对面坐下了。

“你的妻子,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米雪儿顺着权霸天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庭院,和满院的积雪。

“她不喜欢这里。”权霸天说。

米雪儿笑:“其实是你不喜欢这里吧,所以你也不想带她来这里。”这是权霸天对她的妻子的保护。

“雪儿。”权霸天叫了她的名字,然后转头看着她,“别靠近尚霓,也别想伤害她。”

米雪儿还是笑,只是笑中带着泪:“我也不想靠近她,我不想靠近任何和你有关的人和事,只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尚霓和孩子们是无辜的。”如果说对于米雪儿最初的时候会有怀念和愧疚,那么现在,对于她,权霸天还是心存怀念和愧疚,可是这些却都抵不过心里的防备。

“无辜?”米雪儿看着远方,这一片的积雪纯白无暇,可是积雪覆盖的底下,确实污秽不堪,“谁又是真正的无辜?你只看得到他们的无辜,看不到别人的无辜。”

权霸天知道米雪儿对他是心存怨恨的,所以他也一直不愿意去追究,当初的绑架案中,米雪儿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可是这不代表,他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你想要谈些什么,都说出来吧。”其实权老爷子说的对,是他欠了米雪儿的,是权家欠了米家的,所以他愿意补偿,补偿他能够补偿的一切。

“你爱她吗?你的妻子。”米雪儿含着泪,微笑着看着权霸天。

“爱。”权霸天回答地毫不犹豫。

“比起爱我,还要更爱她吗?”米雪儿又问。

权霸天移开目光,不愿再看她:“雪儿,我们之前已经成为过去了。”

“是啊,已经都是过去了。”米雪儿喃喃道,“只是我已经深陷泥沼,出不来了。”

“雪儿,不要再沉溺于过去,你应该有新的生活。”只有新的生活,才对得起她的新生。

“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米雪儿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开口说:“我,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吗?就只是待在你身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争,只是想找个可以庇护她的地方,安静地待着就可以。

权霸天站起身来,递给她一块手帕:“雪儿,即使没有尚霓,我们也已经成为过去了。”

米雪儿痴痴地望着他,没有接那块手帕,权霸天将它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在权霸天离开之后,米雪儿终于忍不住,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闷声痛哭。这个世上所有疼爱她的人都离开了,爸爸、妈妈,以及还有最后一丝可能的权霸天,都离开了。没有人能够救她了,没有人愿意就她。

米雪儿看着这一室的花花草草,伸手抚摸过每一片新鲜翠绿的叶子。因为有这温室,即使在寒冬,它们也依旧生机勃勃,如果没有这温室,它们还能活得如此恣意盎然吗?米雪儿掐断一片兰花的叶子,绿色的汁液残留在她的指尖。

既然没有人来救她,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米雪儿丢弃掉那片叶子,带着一张恢复麻木的脸,离开了花房,只有权霸天的那块手帕,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被人遗忘。

大年初一的权家,从早上开始,就有了络绎不绝的前来拜年的人。权霸天就一直跟在权老爷子的身后,陪着他接待着这些本家或者旁系的亲戚,一旁的权明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好歹也是权家的三少爷,别表现得好像争宠的外室。”权正云看不惯弟弟那副妒火中烧的脸,出言提醒。

“呵!”权明旭冷笑一声,“我争什么宠,要争不也是大哥你争么?我又不是长子嫡孙的,这家业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来继承啊!只是看爸如今的打算,似乎是要跨过我们这一辈,将家业直接交给孙子辈了。”

“哼!”权正云又哪里会相信自己弟弟的话,“别想把自己摘出去,你要没有争宠的心,那个米雪儿能活到今天吗?”

当年是他和权明旭一起算计了权霸天和他的小女朋友,本想着一绝后患,哪里料到那个女孩子爱权霸天至深,竟然愿意为他赴死。只是他没有想到权明旭会背着他留有后手,留下了那个女孩子的性命,用来牵制权霸天。只是明明是一步好棋,却被权明旭那个蠢货走成了一步烂棋,也因此犯了权霸天的忌讳。权正云瞄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权明旭,就让他和权霸天斗去吧,正好斗得个两败俱伤,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说,明明昨天老爷子还对霸天那小子大发雷霆,今天却又带着他应酬,这老爷子的心思也是难以揣摩啊!”权明旭看着一直跟在权老爷子身边的冷着一张脸的权霸天,这小子,他就不信拿捏不住他的软肋。

“与其关注别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权正云看一眼自己的弟弟,“那个米雪儿,你最好早点解决掉,养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你也不怕到时候炸得你粉身碎骨。还有秀妍和尚家的婚事,你以为你可以瞒多久,老爷子迟早要知道,你最好先想想怎么平息他老人家的怒气。好好的权家子女,找谁不好找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说完一甩袖子,走到权老爷子身边陪客人去了。

“暴发户怎么了,暴发户也比私生子强啊!”权明旭看着坐在权老爷子一左一右的两个人,迟早有一天,让你们都给我腾位置,凭什么坐在老爷子身边的人,永远只有大房和二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