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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目光盈盈,仿佛没有一点受伤的疼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卡莱昂握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我几乎是拼命的想要抽开。

他却是也用尽里所有的力气逼着我开枪。

“钟璃,开枪吧!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来世,我一定像个平凡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守着你。”

他开口,空洞的声音在阴沉的空气里不停的回荡,都染上了悲伤的气息。

我手背一紧,被猛的握住,随后,响彻天边的枪声响起。

刺疼了我的耳,也撕裂了我的心。

“不!”我奔溃,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滑落,他的眼睛闭上,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在空气里消散。

你感受过一个人的死亡么?

我感受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一种比自己死还有疼的感觉,曾经有个人,在你的时光里活蹦乱跳,在你身边张牙舞爪。

后来猛的一天,来得猝不及防,打得我措手不及。

这个在你世界里活蹦乱跳的人,突然没了呼吸,没了欢笑,就这般满身是血的躺在你面前。

无声无息。

世界一切都还在,可是,你却不在!

“卡莱昂,我不哭,可是,眼泪不听话,它们很任性,和我一样的任性。”

眼泪打在他的手背上,侵染了他指尖的那把冰冷的枪支。

空荡的山林里,微风送来了山林泥土的香气,一缕一缕的游荡在空气里,撩拨得人心悲凉。

喉咙里传来一股腥甜。

“哇!”我一口血吐了出来。

染红了杂草的叶片儿。

“钟璃!”身后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担忧,恐惧。

我知道是谁,却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地上已经没呼吸的卡莱昂。

人为什么要活着啊!

我们拼命努力的活着,可是,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轰!”雷声滚滚,大雨将至。

“这场大雨来得真及时!”我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流入两腮的发丝之间,有些微凉。

大雨倾盆而下,身边的人未动,我跪在泥土间,膝盖前是卡莱昂有些冰冷的身体。

我无力嚎啕大哭,眼泪枯竭,心力交瘁。

警察要见卡莱昂的尸体领走,我死死抱住,不言不语,一双眸子看着朝卡莱昂靠近的人。

几乎是暴吼,“你们别碰他,都给我滚!滚啊!”

警察愣住,看向我,又看看一旁笔直站着的楚亦殇。

楚亦殇沉默的看着我,几乎没有言语,许久才走向那些警察,不知道他和那些人是交谈些什么。

许久后,警察离开,空荡的山林就只剩下我和他,还有一个安静的卡莱昂。

我不声不响,只是静静的看着已经僵硬了的卡莱昂。

时间一点一点走,暴雨停歇,我们都满身湿透,微风拂面,凉意袭人。

我有些冷,抱住了身子,眼睛酸涩难受,从地上跑了起来。

大概是跪得久了,一时间,一阵眩晕,大脑便没了知觉。

我不要那么多惊心动魄,我只想要一份岁月静好,可命运非强加那么多悲欢离合给我。

我徒步向前,每走一步,脚心被沙石刺得疼痛无比,停步了,走不过过去这片荆棘丛林。

卡屠的死,卡莱昂的死,人心纵然再强大,也经受不起这般折腾。

我再次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愿意见,谁也不愿意搭理,我妈说。

璃儿的自闭症又复发了。

可我觉得,我没有病,我只是恐惧了生死离别,害怕了悲欢离合,所以,不去接触别人。

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存活,不用受制于感情,不用交付快乐悲伤于别人。

我能守住自己的欢喜,只要不招惹别人,我就是幸福的。

楚亦殇也觉得我病了,他带着我找医生,不停的咨询我的自闭症,可我知道,我没病。

深夜,我听见,我妈的哭声,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嘟嘟说,姑姑,你怎么不笑了,你以前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我不免觉得可笑,一个孩子,他怎么知道我笑的时候好看呢?

自闭人,心里只有自己,他们掌控着自己的悲欢,不愿接触别人。

卡莱昂死掉的第一个月,我整天对着窗外发呆,看天空中飞过的鸟,看飘过的云,吹过的风。

一坐就是一整天,后来我妈求楚亦殇帮忙,将我送进了医院里。

所有人都说我有病,可,我真的没病。

我每天打针吃药发呆,日复一日。

有天,我在医院的阳台上发呆,看见卡莱昂来找我,他说他想我,我哭了。

跑去想要抱抱他,可是,我一靠近他,他就后退,他说我不能抱他。

我哭了,追着他跑。

后来,我差点从医院的大楼上摔下来,好在楚亦殇当时死死的拽住了我。

我还看见过我哥和顾曦,他们总是喜欢晚上来找我,和我说说话,我妈半夜守着我。

她总是哭,说我病得很严重。

我竟然一个人晚上可以自言自语的说一个晚上,我告诉她我是和我哥说话。

她一听,又哭成了泪人。

后来我见到卡莱昂和卡屠,我再也不同我妈讲了,因为,她不相信我。

再后来,我会呆呆的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等人,谁也拉不走,我要等人,可我却不知道我要等谁。

卡莱昂离开的第二个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卡莱昂和卡屠不来找我了,就连顾曦也不来看我了。

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只能偷偷跑出了医院里。

我在路上遇上了一个熟人,是楚亦殇的父亲,他依旧是住在那栋老旧的房子里。

见到我,他很和蔼,他喜欢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瓶瓶罐罐,我每天偷偷都跟着他出去,跟着他身后,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他捡到瓶子就会很高兴。

后来,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我真正彻底清醒是在卡莱昂离开后的第三个月,那日我坐在楚亦殇的别墅门口,远远的见男子挺拔的声音朝我疾步走来。

他眉眼含笑,轻轻将我拉起道,“怎么又坐在了外面?天气那么冷!”

身边的佣人笑着说,“小姐从先生早上出去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先生了,我们怎么叫,她都不停,自言自语说,要等先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