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上楼后，便敲响了顾景律房间的门。
“进。”屋内传来顾景律简洁清冷的回答。
顾父进去，关了门，也没跟他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阿律，你从去年开始，在调查你大哥跟我？”
顾景律刚脱下西装外套，闻言看了过来，眸色幽深，似是要洞穿人的灵魂。他把西装外套扔到了床上，“嗯。”
只是还没查出来什么罢了。
顾父神色一僵，避开他的目光，皱眉道：“都是一家人，你安排人偷偷调查我们，这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顾景律讥讽地挑了挑眉，“就是因为一家人，我才更要查。私自调动资金却不告诉任何人，他是想害整个顾家。”
沉默。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顾父不自在地用手指刮了下眉毛，“你这话说得太重了。”
“每个家族，都是从里开始败的。”顾景律不退让，他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哪怕那个人是他大哥或者父亲。
顾父看着他，他也不避，冷冷直视。
最后还是顾父先退了一步，“那个人不是你大哥，他也不想害顾家。这件事你别再查了，行吗？”
“做了坏事的人，初衷未必是坏的。我不会放弃调查。”
“就算我命令你，你也不听吗？”顾父神色复杂。
顾景律斩钉截铁，“我们不是上下级，您也无权命令我。”
“……行吧。”顾父轻叹了口气，“你别再查了，给我点时间，我从头到尾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时，他神色间隐隐露出疲惫，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
顾景律看着他鬓间钻出的两根白发，喉咙哽了一下，顿了会儿，敛着眸子说道：“好。”
-
唐昕要上楼时，刚好遇到了下楼的顾父，他看起来目光空洞，眉宇间尽是疲态，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停下脚步，就见他跟没看到她一样，继续下楼。而且他不小心踩空，整个人都踉跄着往前倒。
这可差不多是二楼，要是摔下去，不至于没命，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唐昕吓得魂儿都快飞出来了，忙拽住他。等他站稳后，她才心有余悸地说道：“爸，您没事吧？”
“……没、没事。”顾父这才回过神，有些僵硬地冲她笑了下。
这可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唐昕不放心，扶着他下了楼。等他坐下后，又问了一次，“爸，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您跟我们说啊，别自己担着。”
顾母正在旁边涂指甲油，听见这话，也不涂了，“公司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不知是不是唐昕的错觉，她觉得她妈问出这句话后，她爸脸上好像有些心虚。
但等她仔细去看的时候，他神色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刚刚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没事。”顾父无奈地笑笑，“我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休息时间不够，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栽下来，糖糖这才胡思乱想。”
顾母担忧道：“那也怪不得糖糖会担心。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别光忙着工作。”
“知道了。”顾父把妻子揽进了怀里。
唐昕不想吃狗粮，极致地选择了告退。
她刚才本来就是要上楼找她二哥的。
唐昕回自己房间拿了袋纯牛奶，才过去敲门。听到‘进’后，她深呼吸几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顾景律正坐在床上操作笔记本电脑，他盘腿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跳动，带着一种别样美感。即便坐姿随意，可他上身笔直，神态认真，看着仍旧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严谨的。
有这样美貌的老板可以欣赏，她二哥手下那些员工真是幸福啊。
唐昕暗自感慨。
晚上九点半仍在办公室加班，并且担心顶头boss挑错，而胆战心惊做报告最后检查的秘书室成员们，集体打了个喷嚏。
不过唐昕并不知道这些，在顾景律看来的时候，她赶紧拿出了手中的纯牛奶。
“二哥，我来给你送牛奶！上次我给小霸王热牛奶的时候，你好像也挺爱喝的。”
‘不喝’两个字已经到了顾景律嘴边，但听到她后一句话，他眉心跳一下，把话又咽了回去。
“放边上吧，一会儿喝。”他说道。
唐昕觉得放边上，一会儿肯定就忘了，可她二哥一意孤行惯了，她也没胆子劝说，便把牛奶放到了床边上。
“坐。”顾景律不喜欢仰头看人，皱皱眉说道。
他坐在床中间，唐昕不管坐哪个位置，都会距离他很近。她不想坐，可没那个胆子，便战战兢兢地只让屁股沾了个边。
顾景律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眸色暗了些，“什么事？”
见到她，除了这句话，他根本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不像大哥那样，每次都能逗得她笑，让她心甘情愿跟着。
“怎么我每次来，二哥都一副想要把人赶走的样子，问我什么事？我就不能是单纯地想找二哥培养培养感……”
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昕实在掰扯不下去了，“好、好吧，我承认我来找二哥是有那么一点点事。”
她眯着一只眼睛，用手比划了一个极小极小的距离，就怕他嫌烦，赶她走。
顾景律早就猜到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惊讶，只是说道：“说。”
看来二哥是真得嫌她烦，连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每次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唐昕心里有些失落，问话愈发小心翼翼了，“二哥，我看爸刚刚心不在焉的样子，公司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
“……”回答得还真是简洁。
唐昕只是顺道问一下这个问题，趁着他没赶她走之前，她抓紧时间问道：“那二哥，我们离开花奶奶家时，你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啊？”她实在是好奇。
怎么又说到花奶奶家的事情，难道她还想修复两家关系，好跟何飞结婚？
想到这里，顾景律面上一片冰霜，本想直接把她打发走，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
“你真不知道？”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