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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为解哥儿而来的?卫瑶卿了然,抬手:“杨公,您先坐。”

    “不必,我问完话就得赶回皇陵。”杨公看着她,眉目沉沉,“那件事我听说过。”

    少女不解:“杨公说的哪件事?”

    “说你并非卫瑶卿,这具身体里换了芯子的事。”杨筠松脸色凝重的看着她,“张解那孩子呢?”

    “杨公不是寻常人,亦是精通阴阳十三科的高手。”少女说道,“试问杨公,您觉得我像个动用了阴阳邪术的生魂么?”

    杨筠松摇头,脸色稍缓:“自然不是,老夫方才只是开个玩笑。”顿了顿,不等少女开口又继续道,“方才是玩笑,但张解的事是认真的,你将张解藏去哪里了?”

    卫瑶卿脸色未变,只是笑问:“张解是谁?”

    杨筠松一怔,随即沉下脸来:“不用装了,我去过裴园了,裴宗之已与我说了。”

    卫瑶卿脸上仍笑意满满,心底里却已将裴宗之骂了个遍了,当时说的好听,结果转头就把人给出卖了。

    “不管你与张家什么关系,张解那孩子是老夫想办法救出来的,你得告诉老夫那孩子去哪儿了?”杨筠松说着有些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虽说那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卫天师对张家的事情确实关注太过了。”

    “张解很安全。”卫瑶卿摇了摇头,看向杨筠松,“当年杨公会把张解送走不就是因为知道张解呆在长安不安全么?眼下杨公大可放心,小女这张嘴牢得很,绝对不会透露半分。”

    “你透露不透露与老夫何干?”杨筠松似乎有些愤怒,抬头看她,手指着她鼻子道,“你纵天赋过人,却也年纪太小,你以为你一个人护得住他?自以为瞒了所有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这一点杨公放心,张解很安全,绝对不会出事。”女孩子伸手,“我敢同杨公保证,更何况,如今的长安城比当时惊险更甚,张解留在这里并不妥当。”

    “杨公,我敢保证,长安事情一了,必让杨公见到张解。”少女虽然脸上笑意不变,语气却是笃定满满,不容置疑。

    杨筠松似乎有些发愣,想开口反驳几句,却发现似乎无从反驳,他要知道张解的消息,她给了,张解眼下不在长安。又有不将张解置于长安的理由,眼下的长安城确实动荡,陛下身体大不如前,外有陈善虎视眈眈,北有边疆匈奴狼子野心,内有几位皇子为储君之位竭力相争。昨日一个生辰宴都能办的如此热闹,可见这长安城有不少人早就坐不住了。

    平心而论,张解确实不适合留在长安城。但他这般头脑一热的杀上门来,这少女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了,委实有些……有些老脸不知往哪搁了,有心想挑出些刺来,偏偏一时半会儿就找不出来。

    “张解不留在长安确实有你的道理。”杨筠松干咳了两声,瞟了她一眼,“这阴阳司也不是容易站得住脚的地方,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皇陵寻我帮忙。”

    “是,如此,便多谢杨公了。”少女施了一礼,举止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管男女,鲜少有这般稳重的。

    所以啊,后辈太过优秀,也不是好事,就如后浪推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一个道理。

    杨公白走了一趟,转身回了皇陵,修皇陵的事情虽然繁杂琐碎,时不时需要他来相看,但实则,这些繁杂琐碎的小事也给了他一个庇护之所,至少,修皇陵就暂且无人会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了。

    大楚根基不稳,内忧外患,几位殿下却还在想着那个位子。可悲,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人有七情六欲,那个位子,谁不想坐?

    坐着马车回到皇陵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眼前劳作的匠人推着砂石车在面前走来走去。皇陵除有他坐镇指点风水走向之外,自然少不了匠作监的人,这些可是吃皇粮的下九流匠人,手艺自然不凡。虽说说出去不够好听,但比起寻常的匠人,匠作监已算是官身了。

    忙活了那么久,皇陵也初初见到了规模。在地势风水极佳,八水抱长安的长安附近找到一块风水极佳宝地并不难,但宝地有很多种,帝王要的自然是千秋万代,所以这皇陵的风水就至关重要了。

    阴阳术士中风水堪舆一科也是尤为重要,祖先躺的好,自然便能保佑后世基业千秋不灭,可若是祖先躺的不好,没准要弄出点幺蛾子来的。

    杨公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面对迎面而来的各种招呼声,漫不经心的点着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抬头环顾四周:“这一块地方,就是他找下的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玄奇阴阳,天下芸芸众生,总有那么一些人,于此道上有所天赋,有些人为天家做事,谋得一身富贵名望,有些人却是为了自身,有些是不择手段,贪图财色,更有甚者,痴迷邪术,无法自拔。

    而阴阳十三科中,确实有不少邪术。天地道一亏一盈,一得一失,需要缺之补之方为五行平衡。要让原本正常生老病死的人永葆青春,不老不死,要付出的代价自然非比寻常。

    所以精通阴阳术的前朝刘姓皇族想要长生不老,以致民不聊生,最终失了天下。

    杨筠松长叹了一声,真是年纪越大,越会感慨过往人生了,年少气盛时,哪看得到这些。

    几个匠作监的人从面前经过,杨筠松微微蹙眉,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个,半晌之后,开口了:“你过来一下。”

    那是个身着匠作监副手官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文雅,生的倒也老实模样,眼睛也不乱看。

    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杨筠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了:“老夫记得你,你好像是那个匠作监董旺生手下的副手,叫什么来着?”

    “小人卫同远,见过杨公。”中年男人神色激动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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