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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镖门轶闻

    第二天吃过了午饭,雷一诺命人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身换洗衣服和干粮,外加几贯钱。

    那人未接包袱,拱手道:“在下乌子虚,久闻雷镖头行侠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雷大侠武艺超群,雄视中原,练就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门绝技,少林散花掌、一指禅和达摩棍法。少林散花掌深得少林掌门妙如大师真传,又将达摩棍法融汇岳家大枪开创雷氏大枪法,马上马下所向披靡。一指禅射出雷震飞蝗子,多少道上汉子闻风丧胆,乌某不才,斗胆讨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

    乌子虚操一口地道的岭南口音,对他的名头和武功来历如数家珍。

    他终于道明了意图。

    乌子虚的来意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面带微笑道:“承蒙江湖兄弟抬爱,蔽局得以谋生立足。阁下登门即为客,某与阁下并无过节仇怨,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刀剑无眼,非要见个高低也非英雄所谓。”

    雷一诺的原则向来都是以和为贵,凡是登门来客一律以礼相待,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出手。

    非要交手,也是点到为止,双方互留退路和颜面,因此他的话语非常坦诚。

    “雷镖头,乌某身处镖行之外,不为名头利益,仅为切磋讨教。”

    乌子虚黑瘦的脸上写着执念,丝毫没有退却放弃的意思。

    “爹,我来陪乌大侠过几招吧。”雷鸣有点不耐烦了,他也知道今天这人明显挑衅,必有一战绕不过去。

    “大胆狂徒,我爹给你面子,你还蹬鼻子赏脸不成。想打是不,我跟你打,我爹德高望重,跟你打?你配吗?”

    大胡子雷响快人快语,他的火已经压不住了。

    “也好,你们是两个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乌子虚瞄了一眼雷家兄弟,用手指头点了点雷家兄弟,她口气带着傲慢,这显然激怒了雷家兄弟。

    “乌大侠,就由犬子雷鸣向阁下讨教几招吧。鸣儿,记住,点到为止!”

    雷一诺还是决定让儿子试探一下对方的高低。

    雷鸣拉开架势,使出少林散花掌第三招“妙笔生花”直取乌子虚肋下,乌子虚步法轻灵,顺下打肋左右硬开弓。

    雷鸣掌法变换,掌风所到到处,如百花齐放随风飘落,紧接着连续拍出三掌五花杀马、天花乱坠、遍地开花。

    三招连发,掌风劲利。乌子虚气定神闲,丝毫不慌张。

    只见他见招拆招,以拳化掌,招招化解。身形转换,忽然一个外摆莲扇形横扫,脚尖踢中雷鸣后腰。

    没想到几招下来,雷鸣渐渐处于下风,这时雷响、雷雨一急眼,就双双冲了上去助阵,四人混战。

    乌子虚果然功力不凡,尤其腿功出神入化,以一敌三,仍然面无改色。

    他一个展跨横踢,直线腿法变换莫测,神腿无影,拳肘并用,三人联手亦是不敌,纷纷败下阵来。

    “好功夫!好腿法!”不知何时,大门口聚拢很多围观者,人群里不禁发出了赞叹声。

    “看来只有雷大侠才是对手了。”一个面黄肌瘦抽大烟的汉子,口气里颇带些嘲讽意味。

    雷一诺观乌子虚的身形腿法甚是怪异,并非中原武林套路流派,基本无套路但很连贯犀利,高体搏斗式,两腿开张,膝微弯曲,重心沉置于两tui之间。

    看来此人是高手。

    他不敢怠慢,拱手施礼:“乌大侠,果然功夫了得,雷某讨教几招,请!”

    “爹,小心他的腿!”不甘心被击败的雷雨急忙提醒父亲。

    站在一旁的慕神医看在眼里,他走近雷一诺身旁轻声说道:“大哥,我看此人功夫源自少林,乃南方大洪拳高手。南拳北腿,这人身为南人却腿功不弱,看其擅腿功应该是源自暹罗旋风横扫腿法,不过此人身长瘦细,腿法灵活有余,力道不足,收腿不够快,大哥可用少林拳参以北派腿法克之。”

    这时,柳云桥凑了过来:“雷掌柜,您身为镖局掌门,身份尊贵,贸然出手似有不妥,不如让我试试?”

    眼见三名儿女联手都被来人击败,为了镖局的荣誉和尊严,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即使胜负难料也必须迎难而上。

    不过自己出手的话,确实存在一定的变数和风险,家里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毛遂自荐,雷一诺颇为意外和惊喜。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跟慕洪相互对视之后,问道:“柳少侠,有把握吗?”

    柳云桥目光坚定:“不妨一试,有慕神医参谋指教,加上有您坐镇,我自当尽力一搏。”

    柳云桥自幼体弱多病,因为患了哮喘跟随母亲学拳。他志向不在武林,爱好读书听戏,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兵书策论的钻研方面了。

    乌子虚多变的腿法和掌法,激发了他要上前搭把手的欲望。

    柳云桥出手了,一招“天风枯桑”,尽管力道适中却精准无比。乌子虚忽觉得一阵秋风吹过,浑身凉气十足,此人掌法之中暗含悲戚苍凉!

    乌子虚双拳接招,闪出几个身外,柳云桥紧接着连续进招,天寒孤海、千山暮雪,招招快如闪电。

    乌子虚意识到近身不占优势,便改换了战术,以腿法化解掌法之凌厉敏捷,十几招过去,柳云桥居然近不得乌子虚的身。

    “剑法入掌法,难道柳少侠是伏羲派门人?”慕神医心中疑惑。

    乌子虚逐渐轻敌,没把柳云桥放在眼里。

    他鄙视地望着这个英俊的后生掌法华而不实,内力轻浅。

    他决定速战速决。一个上臂下砸,用了一个简单的正踢腿要撂倒柳云桥。

    不成想,柳云桥身手敏捷,快速一闪,回转一招绝招千里烟波,乌子虚回防不及,失去重心翻到在地,柳云桥一个箭步,拳头顶在他的鼻尖。

    胜负已定,柳云桥避实击虚,险胜乌子虚。

    柳云桥收手站立拱手道:“承让,承让!在下柳云桥,从未见识过如此精妙腿法,乌大侠,领教了!”雷一诺十分高兴,热情打了圆场,也算是给乌子虚一个台阶:

    “乌大侠首战以一敌三,精力耗费,柳少侠胜之不武。不打不相识,天下武林一家,今后就是兄弟。请到寒舍一述!”   “雷镖头、柳少侠,后会有期!”乌子虚顿时感到羞愧,他起身施礼,准备离去。

    “好吔,好吔,太好了,书呆子,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给我们报仇了!”

    雷雨跳起来鼓掌欢呼,身旁的宗若璞眼神里柔情蜜意,目挑心与。

    “书呆子,那天在街上你被人打,怎么不还手呢,我还以为你是个脓包怂货呢。原来你会功夫,你学的什么功夫啊,我怎么没见过呢?”

    雷雨十分好奇,追着柳云桥问着不停。

    一旁的雷鸣和雷响颇为尴尬,脸色难看,有些不悦。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这位公子好功夫,在下学艺不精愿赌服输,献丑了!后会有期!”乌子虚并不领情,坦然离去。

    他去时引颈高歌:无门无派无牵挂,一壶美酒走天涯。

    这时候,周围的人散了,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嘀咕几句:这人看着面生,雷镖头新收的镖师吧。好功夫,好功夫。

    雷鸣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自己本来是父亲得意的弟子,曾经打遍洛阳城,人称“洛阳小霸王”,今日一战输得灰头土脸,兄妹三人都不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过客,哎,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雷响尽管是个好胜的人,但是他倒是对输赢没有多么上心。

    是夜,镖局后堂屋,雷一诺和慕洪、宗启文三人针围坐一起,议论白天的事。

    “神医,乌子虚这个人名头很生,江湖从未听说过此人却身手不凡。雷鸣、雷响加个雷雨都不是敌手,看来,这个乌子虚也非等闲之辈。”

    雷一诺皱眉眉头,做思索状,他在想如果自己出手,又会是什么结果。

    “没听过这人,洛阳城也没见过这号人,怕是新人乍到闯江湖。”

    宗启文说话的时候喜欢将右手的半截手指,在大腿上重复着来回挠抓,大概跟天天打算盘习惯有关。

    “观其功夫来路,南派无疑。师承何人难以确定,但是其腿法身法,似华南一带流传甚广的大洪拳,参以内家功力,腿法出于暹罗拳,以横扫腿远攻结合精神肘击,运用自如,一等一的高手啊。怕是此人大有来头。”

    慕洪虽是郎中,对于武术却总是以行家的角度审视武林人士,对其宗派来源和武功传承看的甚为仔细。

    雷一诺道:“十年前,我走旱路镖过两湖下两广,见识过这样的腿法和拳法都很精妙的高手。”

    “莫非此人跟上次夺镖团伙有瓜葛,别是他们要寻仇,派人探底来啦?”宗启文的手忽然抬了一下,声调提高。

    慕洪来回走动着潇洒的度着方步,他摆了摆手否定了他:“若是上次抢镖盗贼报复,肯定会是大队人马,选择夜晚暗中下手,虽说盗亦有道,但是劫匪向来不按江湖规矩行事。”

    “此人不是吃漕子的水贼?难道是名门正派,其他三家镖局的吗?”宗启文的手又开始划拉大腿。

    他说的其他三家镖局就是除了东方镖局之外的,南宫、西门、北野等三大家。

    “名门正派一般都会自报家门,师承何人一目了然。”雷一诺又摆了摆手。

    “正邪两派都不沾边的话,那么此人必是江湖游侠,再不就是绿林好汉无疑。”慕洪终于理出了头绪。

    雷一诺肯定的说:“对了,那他应该就是司马啸林门下高手!”他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茶杯咵咵作响。

    “四大盗匪之一,江湖人称封门屠夫的司马啸林?”慕洪的声调提高了八度,睁大了眼睛。

    接着他点点头,娓娓说道: “江湖风传,青龙顶金獾寨司马啸林门下原有四大金刚子,渔歌子摸鱼儿,风流子韩清风,行香子梁宗辉,山花子乌金兰。乌金兰号称‘旋风飞腿’,三年前乌金兰因为不满司马啸林嗜杀成性,抢夺良家妇女,与作恶多端的玄圭门狼狈为奸便与他反目。”

    司马啸林派手下其他三大金刚追杀与,三大金刚活捉了他但念及兄弟旧情,放走了乌金兰。

    乌金兰从此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定是他为了逃避司马啸林追杀因而化名乌子虚,取子虚乌有之义。

    “那他过来踢场子所谓何来,难不成是想谋份差事?”宗启文有些迷惑,他的右手挠的更快。

    “镖门与盗匪势不两立,人不互用。镖门绝不启用“黑门槛”的“暗挂子”,这个规矩乌子虚想必肯定知道。”雷一诺一语中的。

    “也有可能另投新山头,名为踢场子实为打探镖局虚实,立个投名状。加入真是如此,不妙也,今后务必多加留心,防止暗挂子反扑。”慕洪不仅医术盖世,更具有军师一般的智慧。

    雷一诺和宗启文大以为然,双双点头称是。

    “再说这个柳公子,来了这个几个月,不显山不露水。不想今天出手不凡,居然打败了乌子虚。”

    “深藏不露还是巧合。两位说说,他到底什么来头,对他该如何安顿合适?”

    雷一诺忽然话锋一转,想到家里客人柳云桥。

    自从柳云桥客居镖局,雷一诺一直敬若上宾,但他也一直需要一个妥当安置的办法和理由。

    “江湖逃亡者皆如如惊弓之鸟,隐瞒身世想必是自我保护。仇家追杀必定会斩草除根,柳公子定是害怕走漏风声,情有可原。”慕洪酌字酌句。

    “今日一战可判断此人颇有来头,功夫了得,渊源不浅。武功路数也极其罕见,一时难以辨别师承。”老江湖雷一诺也不能分别其功夫师承流派。

    “若是一般人对于搭救恩人必是千恩万谢,柳公子一直不卑不亢。从未提出投师学艺,不屑投入镖门,成天读书赏花看戏,我看此人并无新心留在镖局,来路也不明,我看早晚是个隐患。”宗启文喃喃说道。

    慕洪思虑周密的说道:“大先生所言极是啊。观其行为举止气质,行为作派,谈吐见识,应该是书香门第世家子弟,非武人之家。反推其仇人亦非等闲之辈,今日一战只怕会走漏风声,仇家追杀我东方镖局势必受到牵连,咱们走镖运货,还是图个和气平安,麻烦事尽量少惹。”

    雷一诺终于说出了自己埋藏很久的顾虑:“我观此人非池中之物,小小镖局怕不是其心志归属。任其久住,恐生变故,仇家终会追杀至此连累一家老小,所以务必尽快安顿。要么投师走镖,对外改名更姓,要么送客走人。”

    顿了顿,他又说:“听说洛阳城新来武林同道姚振武,准备明年开一家镖局,叫做威武镖局。按镖门规矩,凡外来户若在一年内打过洛阳十三家镖局,即可获得在洛阳城开门亮镖的资格。目前已打过三家,按此进度,亮镖会将在明年四月牡丹花市举行。”

    “总镖头作为洛阳镖门总瓢把子,作为镖门旗帜事关洛阳武林颜面,您亲自出手固然胜券在握。只是此人心狠手辣,正值少壮之年,所以胜负难料啊。若稍有闪失即使战平对手,也会使东方镖局颜面尽失,之后接镖揽货怕是多有影响。”

    雷一诺轻叹了一声,不无忧虑说道:“是啊,我个人得失倒也无关紧要,即使输了也不至于晚节不保,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只是洛阳城的颜面输不起呀。”

    “大哥,依我看如今可将计就计,只需收纳柳公子作为东方镖局关门弟子,习武走镖一年。到明年春季牡丹花市,亮镖之时可代表东方镖局对抗打镖。打输了不失总镖头颜面,打赢了可谓一箭双雕,获得双赢之大好局面。”

    慕神医不仅医术了得,关键时候的出谋划策总是拨云见日,暗夜灯火。

    “先生妙计确为万全之策!真乃诸葛再世也”宗启文不禁抚掌而笑。

    其实慕洪江湖名号正是杏林小诸葛,一个将医术和韬略结合的精妙的人。

    三人对柳云桥做出了妥当的安置,却事与愿违。

    当夜里,便来了一帮神秘的高手,追杀柳云桥。为首的是三个着装和兵器都十分怪异的人。

    一个银色面具遮面,手持一把洛阳铲;一个精瘦如猴轻功一流,手里是一柄四尺多长的铜烟管;还有一人白发无须、面色苍白,一把断头剑用的是武当七星剑法。

    那一夜的苦战在雷一诺的飞蝗石中划上了句号。一群黑衣刺客狼狈逃窜,却给东方镖局留下了重重迷雾。

    之后,东方镖局便不再消停,经常性遭到此刻的包围袭击。

    或在镖局或在镖途,不看骚扰的雷一诺无奈,只好将柳云桥送到少林寺妙如大师座下。

    也是因缘际会,他在少林寺避难经历恰恰是因祸得福,成为他后来成长为镖门翘楚的重要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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