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象不出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也想象不出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嘉措面有不忍。

我摔得并不严重，头部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医生也判断不出我为什么失忆。

我听到嘉措在门外跟医生说话，医生道：“有些时候，患者如果有非常强烈想要忘记的过去，也会在事故后选择性失忆。”

嘉措出声，“她想忘记什么？”

医生无法回答。

连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嘉措撞到我前几天接到家里电话，他哥哥要结婚了，催促他速速归家。

就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我。

嘉措专程去撞到我的地方调查很多天，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情况。

没人认识我。

我像是一个多余的人，茫然出现在马路上。

他决定要带我一起回山里。

他说，“我们那里风景非常美丽，是朝圣者的天堂。你们汉族人可喜欢了。山顶上，山上的山好水好，也许能养好我的腿。”

他还说，“我专程托朋友查了，暂时查不出你的信息，不如等治好了腿，我再帮你找家人。”

他是一个藏族人。

在C城做歌手。

很流行的音乐歌手，偶尔也接拍一些广告和电影。

他唱歌非常好听，汽车播放器里全是他的主打曲。

他很喜欢笑，笑得时候会看着我说，“你很像一个女模特，我喜欢她很久了。”

我疑惑，“哪一个女模特？”

我知道很多知识，却想不起这些知识从哪里来。

我认得很多文字，却不知道这些文字是什么时候认识。

就连他偶尔说出的单曲和明星，我也能多多少少想起。

嘉措笑，“灰姑娘。”

灰姑娘……

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的迟疑僵硬在脸上。

他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也从没见过她。”

汽车路过C城最繁华的街道，我看到一个硕大的标志。

PatekPhilippe。

跟我手表上的字母一模一样。

高高的店铺，装修奢华大气。

我让嘉措停车，进了店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浑身上下并无证明身份的东西，唯一拥有的只是这样一只小巧的手表。

我沿着玻璃柜台细细查看，每一只手表的价格都非常昂贵，超乎我的臆想。

导购小姐上下打量我，看清楚我手腕上的表时，露出热情的微笑。

我摇摇头，离开了店铺。

我没看到跟我一样的款式。

我本打算低价将手表卖掉，换一些钱防身。

可现在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拥有这样贵重的手表，为什么嘉措却打听不到我的身份？

我不见了踪影，家人难道不着急吗？

还是说，我根本没有家人，或者，我的身份隐秘而不能见光？

无法去想，我想先治好双腿。

我让嘉措带我去当铺，先抵押手表，等我赚了钱再去赎回。

我身无分文，总也有用钱的地方。

他一个劲反对，“小雪，这只表你留着吧，你如果不愿意花我的钱，我可以借钱给你，你想什么时候还就还，不想还就不还。”

小雪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他不好意思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失忆，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应该的。”

我笑了。

回山。

沿途的风景真的很美。

大片大片的葱绿的森林，大片大片未曾开发的天地。大片大片奔腾的河流，大片大片储水的水域。

野花沿途芬芳，像缀满星星的地毯。青山万丈，仿佛一伸手，就能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