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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从军之前,一个是屠夫,一个是少东家,这些年虽口角不断,喊起各自的绰号,却是十分的顺嘴。

顾老见他一本正经的,虎目微凛。“什么正事。”

杜老看一眼宋宁,徐徐开口:“御书这孩子跟承洲一般大吧,眼看他都快28了,我这不是着急吗。”

顾老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不禁长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你求外人没用,真有他看上眼的,没准明天就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带笑的苍老嗓音。“顾东家这话实在,杜屠夫,你就安心的等着吧。”

宋宁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只见一名满头银丝,后背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住着手杖慢慢踏入院内。

在他身后,跟着楚修谨、宋静,还有一名气质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位端庄温婉的中年美妇。

想来应该是楚修谨的父母,还有爷爷。

含笑冲楚修谨点了点头,宋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弃了棋盘上前迎接,顾老和杜老竟双双起身,大笑着招呼:“楚半仙,你这些年到真成仙了。”

“两位说笑了。”楚老拱了拱手,视线落到宋宁身上,不禁笑道:“宁丫头,怎么见了我不打招呼。”

宋宁脸红了下,急急起身。“楚爷爷好。”

“好啊,好啊……”楚老哈哈大笑,望着顾老说:“这丫头差点成了我楚家的人,不过也没差,到底还是她们宋家的姑娘,做了我楚家的媳妇。”

顾老也笑,招呼他坐下,这才看向他的长子长媳。“云高你俩也坐下吧。”

“顾老好,杜老好。”楚云高跟妻子一道恭恭敬敬鞠躬。“晚辈云高携内子见过二老。”

顾老和杜老皆摆摆手,转头跟楚老说话。

宋宁示意后勤的工作人员上了茶,笑着把宋静和楚修谨拉到一边,悄悄躲回客厅。

门外笑声不断,看得出三位老人聊的十分尽兴。

宋宁问了下婚礼举行的日期,关心的看着宋静。“在楚家待的还习惯吧。”

“很好啊,楚妈妈很疼我。”宋静笑眯眯的握着楚修谨的手,满脸娇羞。“楚大哥对我也好。”

楚修谨看了一圈不见顾承洲,忍不住问道:“承洲呢,怎么不见他。”

“去参加军官集训,要周末才能回来。”宋宁含笑解释了下,又说:“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本来准备去风范见你的。”

“什么事你说。”楚修谨抬眸,含笑看她。“你就是个闲不住的命。”

宋宁也笑。“我想在较偏远的地区,建立几所完全免费的公益医院,你看是否可行。”

楚修谨敛眉。“从商业角度来说,这件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我知道,目前也是有个初步的构想。”宋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这是爷爷的心愿,也是我最想做的事。当年如果不是他,镇子里多少出意外的人,都会因为没能及时抢救而离世。”

楚修谨沉吟一番,说:“从慈善角度看,这件事当然是利大于弊,关键是医护人员的安排,可能会比较费劲,还要杜绝那些病已经治好,但却赖着不走占便宜的人。”

“我回头写个企划,让陈丹他们也一起参与讨论下。”他的话让宋宁茅塞顿开。“或许我们可以找到适合方法,推进这件事。”

楚修谨对她的这个提议也十分感兴趣,又聊了一会,几位老人也进了客厅。

按照老规矩,楚修谨上门提亲,应该还要请媒人,杜老一看表示自己愿意做个媒,这事就顺顺当当的谈妥了。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程,结婚手续都办了,提亲不过是为了让楚家面子上好看。

到底是顾家的孙女不是。

如今又有杜老出面保媒,可以说这桩婚事,面子里子都足足的。

既然保媒,杜老自然要留下吃饭了,席间几位老人话头上来,又说起当初的旧事,一个个笑中有泪。

谁也不曾想,转眼的功夫,一个个白了少年头。

这一聊,一直聊到了夜里十点多才散。

宋宁觉得有些乏,索性在九湖山住下,隔天早早起来,陪顾老上山走了一圈,回来吃过早餐便让警卫送自己回美院。

到了办公室刚坐下,陈助理就找了过来,说是院里有外事活动,翻译被堵在路上,让她过去救场。

宋宁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了下办公桌,马上跟着陈助理下楼。

早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下了楼才发现,校园里多了许多的横幅,欢迎Y国皇家美术研究院的同仁莅临。

交流团一行十二人,有学生、教授,还有该美术研究院的校方领导。

宋宁要做的工作并不复杂,除介绍美院的一些历史外,就是给双方做翻译。

参观校园时交流团的成员看院里有足球场,不知是谁先提议,一群人衣服都没换就涌了过去。

宋宁担心出事,跟李教授聊了一会立即跟过去。谁知刚到球场,就听到有人大声呼救。

糟糕!宋宁暗叫一声不妙,加快脚步挤进人群。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正是Y国皇家艺术研究院的一名年轻教授克莱德,不禁头疼。

瞄了一眼他的伤势,发现踝骨严重凸出,到了医院非手术不可。

宋宁一面通知围观的学生打急救电话,一面动手将他的鞋袜小心脱下来,并用国际通用语说道:“我帮你简单处置下,可能会比较疼。”

克莱德疼的大汗淋漓,也搞不懂她说的处置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的看她。“你不是医生,凭什么帮我处置。”

“我是医生。”宋宁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又道:“这个处置会使你的脚伤更快痊愈,并且不用手术。”

“你确定?”克莱德疼的一身冷汗,脸上却异常警惕。“万一更严重怎么办。”

宋宁为他的较真略觉恼火,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捏着他脚,沉声答道:“如果更严重,您的医药费我个人完全承担,还有您今后复健的花费。”

克莱德还是不信,在他看来,宋宁不过是20出头的样子,而且仅仅是个翻译。

他不认为,宋宁的话值得信任,更不敢冒险,将自己的脚伤交由她来处置。“我不同意!”

宋宁懊恼不已,一只手滑到他凸出的脚踝附近,一只手托住他的脚,灵机一动。“克莱德先生,你看医生已经来了。”

克莱德本能的往人群外望去。然而就在一瞬间,宋宁双手同时发力,轻巧的帮他将脚踝正了回去,含笑起身。

痛懵了的克莱德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抬头去看她,视线渐渐模糊,跟着便晕了过去。

而停留在他脑海中最后的一个画面,是宋宁笑容清浅,有如天使一般的面容。

救护车是在几分钟后到的,宋宁跟前来出诊的医生说了自己的处置过程,立即让他们把人抬到车上,送去医院做更细致的检查。

会正骨的大夫已经不多,尤其是如此年轻的女孩儿会正骨,医生自然不信,也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克莱德被抬到车上后,救护车呼啸着,很快开出校园。

宋宁回到李教授身边,大致把情况讲明,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刚才那一下,确实花了她许多的力气。

正好真正的翻译赶到,宋宁告罪一声,先行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之后两天的工作照常,上课之余,宋宁偶尔也帮李教授处理一些,用来交流的文献资料,生活过的平静无波。

自从顾承洲去了军校,家里冷冷清清的。而且集训有规定,不能携带部队专用以外的手机,两人只能通话,微信都发不了。

为了让家里热闹一些,她特意邀请李媚住过来,也算是有个伴。

周无这天,顾承洲从军校回来,而宋武则被老爷子叫去了九湖山,说是要教他下棋。

宋宁一想到那只毒舌的鹦鹉,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替宋武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吃过晚饭,李媚因为有活动,和蔡航放了碗就出门走了。宋宁本想跟顾承洲好好享受下二人世界,谁知魏修远忽然打来电话,说是遇到了点麻烦。

顾承洲问清地址,留下宋宁,自己带上警卫出门,这一走到了半夜才回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宋宁心疼的要命,不住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修远闯祸了。”顾承洲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冷静组织了下语言,道:“他开车撞了我们的教官。”

“呃……”宋宁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谁违章?”

顾承洲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教官。”

“不严重吧?”宋宁吓了一跳,军校的教官可不是普通人,撞坏了那可是天大的事:“你出面也解决不了吗?”

“人没事,问题是修远可能要接受处罚。”顾承洲疲惫的长叹一声。“私开军车,搞不好可能会被记过,并清出军队。”

宋宁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想要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在空军,顾老爷子的影响力非同一般,而魏修远跟顾承洲的关系又很铁,不处理的话有偏袒之疑,处理了又显得不近人情。

沉默片刻,顾承洲苦笑着握住她的手,再次开口:“算了,我现在头疼也没用,还是等处理结果出来再说。”

“修远怎么说。”宋宁安慰的拍拍他:“你劝他没。”

顾承洲点点头,倾过身将她抱紧。“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还安慰我不要多想。可我怎么能不多想,绍明没了,如果他也被逼着离开军营,我都没脸见他。”

宋宁轻叹一声,贴脸过去,温柔摩挲他的耳朵。“老爷子脾气那么烈,你还是不要去说情的好。”

“我知道,所以心里才难受。”顾承洲敛眉,俊脸写满了忧虑。

宋宁怕他想不开,于是借口自己困了,这才哄得他睡下。

转过天两人睡到中午才醒,顾承洲吃过饭立即打了一通电话给魏修远,聊了快半个小时才挂断。

宋宁不好问他都说了什么,见他脸色缓和下来,于是提议去逛街。

顾承洲知道宋宁在关心自己,心里暖洋洋的,阴霾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宋宁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只是呆在家里也无聊,又担心顾承洲没事就胡思乱想,这才决定出门。

在世贸逛了一圈,两人随便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餐馆坐进去,不想竟然又遇到了林思危。

他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彻底,再配上那一头黄毛,别提多滑稽。

宋宁和顾承洲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忍不住笑道:“那位不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说自己是宵夜的林少吗。”

“是他。杜御书的教育方法真的有问题。”顾承洲也笑。“咱顾家就出了表弟那么一个败类,但是在形象上,似乎好得多了。”

“依我看,半斤八两吧。”宋宁撇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去军校之前,爷爷跟我聊过方睿哲的事。”

顾承洲怔了下,随口问道:“他怎么说的。”

宋宁回想了下那天谈话的情形,脸色淡淡。“说我们有点过分了,不过我听他的语气,并不生气。”

“不生气就好。”顾承洲不以为意的扬眉,身边冷不丁的忽然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