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口袋里的桃仁只剩下两枚,我在赢湛靠近之前赶紧吞下其中一枚,水面上倒映着的那缕霜华般的银发瞬间恢复成了青丝。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过头,莞尔一笑,“我送送干爹。”

“你们背着本王,说了什么悄悄话?”赢湛贴近我,温柔的扣住我的双手。

“成亲的事情。”我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赢湛勾起薄唇,细细端详着我的脸庞,在我耳边低语:“这里的喧杂人等太多,本王想去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

“哪儿?”如果可以,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他。

耳边传来他邪魅的浅笑,“望月峰。”

说起望月峰,可谓是赢湛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站在山峰上,能一览整个咸阳城,也由于望月峰地势陡峭,非习武之人不能攀爬,所以长久以来就只有赢湛一人独享了这处美景。

但这是他第二次将我带来这里,与我分享他最喜欢的景色。

“记得上次,我们便是在这里俯瞰蛤蟆镜撑破肚皮炸成飞灰的。”

“今天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怀旧的。”

赢湛神秘一笑,亮出掌心中一支竹筒,用拇指顶开盖子后,一簇刺眼的火光便从竹筒里直冲天际。

“轰!”火光升到半空,炸开了一团五彩缤纷的花火,如天女散花般飞落。

据说,火药就是秦朝时期炼丹没练好,发生爆炸才歪打正着研究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神奇的朝代居然连烟花都已经出现了。

我还在感叹老祖宗的伟大发明,从咸阳城里也有人发射了一支烟花,似乎是一种联络暗号。

“别眨眼。”赢湛指向咸阳城中的一块空地。

放眼望去,刚才还空空荡荡的空地上迅速跑进了一群人,将黄土这改成黑压压的一片。

紧接着,那群人就排成了一个尽然有序的队伍,由一个领头的人喊口令,组合成了某个奇怪的图案。最后,这些人通通举起了手中的红布,才让我看清这些人组成的图案是一朵盛放的莲花。

“这是莲花?”

“是你教本王打的那个名为莲缀的腰结。这些百姓都是杀死蛤蟆精那日捡到大米的,他们自愿以你的名字组成莲花,感谢你。”

“杀死蛤蟆精的主意,是你想到的。”

“笨,你的血才是让那妖孽暴毙的关键,本王只是顺水推舟。”赢湛从背后抱着我,亲吻我微微发烫的脸颊。

咸阳城中绽放的红莲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人群散去,我复杂的心情也跟着繁华凋谢。

是啊,没有一朵花是常开不谢的,拥有这些回忆就足够我撑下去了。

“还有一样东西送给你。”赢湛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宽大的掌心中落出一枚荷包悬在我的眼前。

打开一看,是一只镶嵌着金丝的暗红色珊瑚手镯。

“你修好了?”

这只手镯曾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所以在破碎之后我也没舍得扔掉。

现在再看见它,许多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就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各种委屈、思念,不甘和无奈都化作泪水,氤氲了视线。

“本想买一只新的,可找遍咸阳城也没找到这般鲜红的珊瑚料子。就只好找了宫里的巧匠用黄金修葺。”赢湛贴在我的侧脸的双唇品尝到了一抹咸涩的泪,性感的声线中透露出了一丝心疼,“怎么哭了?莫非不喜欢?”

“我很喜欢,真的非常喜欢!我——想要一直带着……”

“本王替你带上。”

赢湛托起我葱白的小手,稍一用力就将那只修葺的比从前更美的红珊瑚镯子套进了我的手腕。

镯子碎了便失去了法力,我不会奢望重新拼凑起来还会发生什么奇迹。

然即便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镯子,从这一刻起,它的意义对我而言也不同寻常了。

“谢谢。”除了这两个被说烂了的字,我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我对赢湛的心情。

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心酸,我们之间发展的越幸福,未来他也才会更恨我。

我的胸口几乎被这槽蛋的命运折磨的四分五裂,身体却已经情不自禁的攀附上赢湛宽大平整的肩膀,垫脚吻了他。

“早知一只镯子就能让你那么开心,本王就该送你一箱。”赢湛半开玩笑,意犹未尽舔了舔唇。

我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只妖孽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正人君子’起来。

赢湛在山峰上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摆放上丝绸和笔墨。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当模特的心思,赢湛也是够了,我都送上门了,他还惦记着上次没画完的画!

“好了没有?”

“别动。”

“风好大,我快要被吹下山崖了。”

“若然如此,本王陪你一起跳。”

“喂,到底好了没有!”

“画好了。”

在风口上站了大半个时辰,我终于能屁颠屁颠的跑去观摩赢湛的大作。

最高级的丝绸上,一袭红衣墨发,傲立崖顶的女子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

“靠,这美人是谁?”我知道赢湛画的自然是我,可我还是想恬不知耻的问一遍。

画中的人太美了,比RoseLee还美,比解忧公主还美,简直是美的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你。”赢湛脱口而出,“这是你还未出嫁的模样,往后本王还会画你为人妻为人母的模样。”

“别再说下去!”我捂住耳朵。

这样的话,每一句都能勾出我的眼泪,都能让我心软,让我变得自私。

“只有你画我,太不公平了,我也要画你!”

我夺过赢湛手中的毛笔,重新拿了一块丝绸,便龙飞凤舞的画了起来。

我从没学过画画,连毛笔都很少上手,就算每一笔都屏住了呼吸画的十分小心,也画不出赢湛本尊千分之一的俊美。

这张画,简直玷污了这个男人。

赢湛看了画之后却很开心,还当宝贝似得想要收起来,被我抢了回来,红着脸塞进袖子。

“本王不嫌你画的丑。”

“你都把丑字说出来了!”

“是本王长得丑。”

“明明一点都不丑!”

“明明,是谁?”

在某个妖孽的魔爪下,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保住了藏在袖子里的那张画。

世人眼中的赢湛是冷酷的,无情的,甚至是邪恶的。

但在我眼中,他的画风全然变了,如春风,似朝阳,比涟漪更轻柔,比烛光更温暖。

这样的他,只被我一人所见。

却也再也见不到多少时间了……

我们嬉闹的有些累,便躺在碧绿的草地上,让风将我们的长发自然的缠绕在一起。

“怎么又哭了?”赢湛神情的望着我,如星空般的双眸折射出无尽柔情。

“吹风的。”我揉着眼睛,指尖的泪却流的更多。

“日落了,本王送你回去。大秦习俗,新人在成婚前的一天不能见面,所以我们只能等后天,本王用八人大轿把你娶回家的时候,入洞房再见面了。”赢湛眷恋的玩弄着我的长发,修长的指节愉悦的将长发卷起又松开。

我点点头,喘息之间,痛彻心扉。

今日一别,我们的缘分便走到了尽头,他日再见,赢湛对我的爱就会变成恨!

回到珠屋,北冥鲲已经命令一群小妖将成婚所需的东西堆满了房间。

光是一米多长的大木箱就不下二十余个,里面装的都是绫罗绸缎,翡翠黄金。

看得出,北冥鲲将这次婚礼办的极其隆重。

其中,最大的一只镶金的木盒已经绯虞打开了,盒子里放了三套精美的凤冠霞帔供我选择。

“成婚那日,带这件好看吗?”绯虞将一只极其夸张的嵌满了鸽子蛋般大小的珍珠的凤冠比在我的头上,满是羡慕,“真希望我也能快点穿上嫁衣~”

我心里猛地一堵,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绯虞可是北冥鲲的忠粉,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我对北冥鲲只有感激,而他对我的感情似乎也从未牵扯到男欢女爱上。

北冥鲲身为烂好人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或许我可以向她解释。

“你喜欢,这套凤冠霞帔就留给你成亲时用。我可以穿戴其他的。”

“才不行!君子不夺人所好,泥鳅也不夺人所好!”绯虞无心的一番话,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抽的生疼。

“绯虞,我有事情要和你说。”我拉着绯虞坐下,不知从何说起。

绯虞见我一脸认真,放下凤冠,俏皮道:“洗耳恭听咯~”

“我——”还未开口,一群乌鸦就扑闪着墨色的羽翼从门外飞过。

远远看去,就像是天边突然聚集起了一团乌云。

那些乌鸦的脚腕上都系着一条红色的丝绸,绯虞眼尖一眼便认出了,“这些乌鸦一定是北冥大人派出去送喜帖的!恭喜啊,新娘子!”

绯虞笑的那般纯真,一点都不知道我的新郎就是她爱慕的北冥妖王。

我难受极了,只想尽快解释清楚,“别管那些乌鸦了,绯虞你听我说,后天我成亲的对象……”

“哇哇!”一只闯入我们房间的乌鸦打断了我的话。

绯虞伸出手,乌鸦准确的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它的脚上也绑着一条写着字的红布条。

“你接着说,我边看边听。”绯虞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拆下乌鸦脚上的红布条查看。

而我已经百口莫辩,因为绯虞看完布料上的请帖之后已经脸色大变,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涌出眼眶。

“和你成亲的不是赢湛?”她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我的心里也像是被小刀割似得,“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骗子!”绯虞狠狠的将我推开,几乎用尽了全力,“我不会原谅你的!”

绯虞哭哭啼啼的跑远了,我木讷的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那顶金光灿灿的凤冠,和寂静如死一般的竹屋。

我摸着手上残留着熟悉余温的红珊瑚手镯,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的笑,却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不知道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第二天一早,敲锣打鼓的声音便从遥远的地方将几乎快要心死的我拉回了神智。

我看了一眼绯虞放在桌子上的那顶凤冠,将它收进箱子,重新拿了一套镶嵌红宝石的凤冠霞帔穿上,然后抹上胭脂,盘起头发,盖上红盖头。

北冥鲲的迎亲队伍快要到了,就算只是做戏,我也要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