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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没有人能阻止赢湛,就连我也拉不住他果断的杀伐,所以我只能捡起库尔班被打落在地的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不敢!”赢湛波澜不惊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蕴怒,没有收手。

我心慌了,“我敢!”

这一刻,我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看见赢湛迅速向前移动的背影,紧张的闭上眼睛,我很害怕,心乱如麻。

我可以阴差阳错的成为解忧公主的代替品,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杀害别人。

尤其是,历史上赢湛的正妻,真正的解忧公主。

“不!”另一道破碎的声音嘶哑响起!

那是被打倒在地的秦玉郎,他又一次爬起来,不惜用自己的肉体当做盾牌挡在解忧公主的身前。

他明知道解忧魂魄归体之后已经不认得他,却还是不顾一切的这样做了。

我惊骇的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就脱离了我的掌控。

秦玉郎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解忧公主,若解忧公主仍旧痴痴恋着赢湛,那他和赢湛势必还是会成为水火不容的关系。

见此状况,赢湛握着宝剑的手腕倾斜了半寸,即使想要故意刺偏,那原本对准了解忧眉心的剑却已如离玄之箭,无可避免的擦过秦玉郎的侧脸!

鲜红的血珠沿着剑身滴落新长出的草叶上,秦玉郎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誓死守卫着那个早就忘记他的女人。

“想杀她,就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秦玉郎在用他的命去赌。

赢湛痛苦的合上眼眸,英俊的眉峰紧蹙。

我赶紧跑过去抱住他握剑的手,泪湿了眼眶。“别为了我成为罪人啊,不值得的。”

赢湛的菱唇微微开启,似乎想要怒斥我,却终是又闭上了。

他再次睁开眼睛,对上了我哭泣的脸孔和秦玉郎视死如归的表情,将宝剑收回剑鞘,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想要干什么?”

“带你回家。”

“家……在哪?”

“本王的王府。”

北冥鲲和绯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仿佛早就打定了主意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局外人。

在动物的世界里,为了争夺配偶权争抢的鱼死网破的多了去了,或许我们的打杀在他们眼中不过如是。

若我也真的是一个彻底的“精”多好?

那么,我就不会因为有人要因我而死有罪恶感,也不会为了成全赢湛的宿命心如刀割。

赢湛将我抱上马车,没有理会等在一旁的车夫,亲自驾车带我回到王府。

“能走吗?”

“恩。”

“在本王身边,你不用逞强。”

赢湛脱口而出的话,转瞬之间就叫我好不容易才憋进眼眶的泪又汹涌的往外流。

我慌乱的擦着眼泪,视线中赢湛那张无法挑剔的帅脸也模糊了。

赢湛伸展修长有力的手臂见我圈入怀中,抱着乏力的我走进王府。

以前,我总是很在意王府里的下人看着我的目光,但这一刻,我的眼里、心里竟只装得下赢湛,耳朵里能听见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羞耻,什么矜持,都被抛之脑后,心中只有感动!

王府里的装潢和摆设有许多都已经变了样子,都是按照我的设想重新修葺的,破具现代风格。

赢湛抱我回房间的路上,指给我看他也认为满意的几处。

一处是厨房,我按照现代的脱排油烟机的模样,设计了一个差不多的,但为了让油烟机运动起来,需要再烧菜时让一个小厮做人力发电机。

另一处,是将硬板床换成了用细密的藤条编织成的简易“席梦思”,这样就不会睡得腰酸背痛了。

“你的设计,看似异想天开,却也符合逻辑,这样的家,本王很喜欢。”赢湛的语气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如一个观光客,指哪说哪儿。

我做不到他那样风轻云淡,也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却也知道眼前的一切很快就会不属于我。

“我们的婚期不会改变,这个地方的女主人也不会改变。”

“可这里是属于解忧公主的,我偷不走的……”

“本王会去退婚,朝内想要迎娶解忧公主的皇子大有人在,你不用担心。而且……”

走进房间,赢湛将我放到床上,温润的拇指抹去我的泪痕,“而且,本王的想要的不是解忧公主。”

他健硕的身躯向我压下,带着无尽的温柔,小心而又深情搂住我,“本王想要的女人,只有你。”

笨蛋,干嘛总说这种让人变得软弱的话。

我伸出双臂抱住他宽大的后背,在他的怀抱里,我什么都不害怕。

沉溺在两人的世界中,春光绮丽,一夜未眠,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给他。

情到深处,我们纯粹的感受着、交换着彼此的爱和需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好让我不用再去想今后。

恐怖的,今后!

次日,赢湛没有上早朝,好让我一张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我尝试着不让自己去纠结那些梳理不清的事情。

可有时候,即使我装的再好,还是会有人不请自来撕掉我好不容易做好的面具,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刚吃好午饭,青花还没有把桌子收拾干净,两个看门的侍卫就满头大汗的冲进来。

“禀告公子,大良造公孙起、解忧公主还有十几位官员一同来拜访。”

“告诉他们,本王今日不见客。”赢湛专心的画着我的画像,随便打发。

侍卫还还没来得及转告门外的客人,一阵纷扰的脚步声便洋洋洒洒的夺门而入。

走在左前的自然就是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良造公孙起,落后他半步的,是没带面纱的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以真面目示人,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赢湛不敢杀她再让我取代之。

我找了一遍跟在他们身后二十来个官员,秦玉郎并不在其中。

昨天我被赢湛带走后,并不知道秦玉郎和解忧公主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解忧公主找回了失魂之前记忆,是不是也记起了她强盗抓走后的那一段。

“听闻公子高身体抱恙,未能上朝,本官特意带着几位同僚前来探病。”公孙起对赢湛作揖,目光却上下打量着我。

在赢湛身边,我从不带面纱,装扮也从燕京女子的异域装扮回到了秦朝女子的装扮。

加上之前我用真面目在陛下元宵盛宴中露过脸,这些眼睛贼尖的官僚们立刻就认出了我,窃窃私语起来。

赢湛提起笔沾了几滴墨,在上好的丝绸上勾勒着我的轮廓,似乎将这硬闯的一群人都当做了透明的。

“莲缀姑娘,许久不见,上次你要挟环姬,戴罪潜逃,今还敢出现在咸阳城当真胆大包天!”公孙起被无视后,不爽的挑起眉毛,调转枪头,向我发难。

“大良造错了,莲缀是一条鱼,这位姑娘却是一个人,不可混为一谈。”赢湛又落下一笔,画出了我云烟般的长发。

在他笔下的那个我,虽然还只是一个轮廓,没画出五官,却也比真实的我要漂亮的多。

赢湛在朝中本就独来独往,与公子扶苏割袍断义之后更是门庭罗雀,要是再因为专注于画我的画像而得罪了这些官员,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我一溜烟跑到赢湛身边,行了个奴婢的礼节,抽走赢湛手中的毛笔,“奴婢来收拾,公子招待客人便是。”

可赢湛却不领情,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拽住我的手,“不许自称奴婢。”

“驸马爷,你太过分了,我们公主就在这里,你怎能——”

“阿莱,不许放肆。公子高在大婚前有三四个通房丫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本公主通情达理,不会计较这些。”解忧公主从人群中上前两步,下巴微微抬起,扔给我一个眼角的余光。

似乎是在嘲笑我,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冒牌货。

“本王身体不适恕不奉陪,青花,送客。”赢湛根本不理会这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燕京公主,转身看我:“站回去,本王还没画完。”

见我迟迟不肯动身,赢湛这才放下笔,将冷冽的目光投向愣在原地的青花,“聋了吗?本王刚才说,将闲杂人等赶出去!”

我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赢湛居然把这些在朝廷上能够呼风唤雨的官员们成为闲杂人等,这梁子恐怕结大了。

“驸马爷说的没错!来人,将闲杂人等赶出去!”

顺应着赢湛的话,解忧公主也娇声喝道。

我一脸懵圈的看着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走过来,才后知后觉,解忧公主说的那个闲杂人等,原来指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