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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家的祖坟而归,我满脑子都在苦恼究竟应该如何走下去。

赢湛也见识过了天威,那道惊雷只差半寸就能劈断我的双腿,那一刻,我看见他淡漠的脸上出现了的罕见的惊慌。

但很快,他就淡定下来,重新牢牢牵住我的手,仿佛是在向苍天证明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大婚前王府需要重新修葺,明早本王会来接你,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想要如何修葺按照你的意愿就好了。”赢湛像个没事人似得,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就将我轻轻推进驿站内。

我无法看见他转身之后的模样,却能隐隐猜到,他嘴角上那抹淡淡的弧度在转身之后可能消失了。

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凡人怎能斗得过天?

脑海中,一个隐没了很久的声音提醒我:王元宵,你来到秦朝的目的是为了改变赢湛的宿命,而不是将他重新拉入泥潭。

“公主,你不高兴吗?”阿莱见我惆怅的模样,直言不讳。

“有点紧张。”我挤出一个笑,尽管我自己知道这笑有多难看。

阿莱拿来了一盘蜜饯,“每个新娘子在成亲之前都会紧张焦虑,吃点甜食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对,转移注意力……”拿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阿莱无意中的一番话提醒了我。

我改不了生死簿,也没办法残忍的挖出大巫的眼珠换取我做人的机会。

在这里冒充公主骗吃骗喝了那么久,差点都忘了自己的使命。

待会,我就找个机会转移驿站里人们的注意力,离开这里。

燕京人特别喜欢吃果干,尤其是葡萄干,就连米饭里都放一把葡萄干。

我便悄悄从大巫哪里抓了一把巴豆磨成粉,混在放葡萄干的袋子里。

做完这些,我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假装早早睡觉,让外面的人放松警惕。

果然,上半夜刚到,驿站里的人都争前恐后的抢占茅房,就连阿莱和库尔安也一脸囧色,捂着肚子在茅房外排队。

我检查了一下门外,很好,一个人看守我的人都没有。

房间里的东西都是解忧公主的,属于我的就只有那只破碎了的红珊瑚镯子。

我换上一套不起眼的粗布衣服,捂着肚子装作腹泻的模样冲出去了驿站。

混乱的场面中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我一口气到三里之外的一条巷子才渐渐放慢脚步。

秦朝时期的百姓都过着闻鸡起舞,日落而息的生活,到了上半夜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两旁的店家也早就打烊。

回头看了一眼驿站的位置,感受着夜凉心更凉的寂寥,我鼓起勇气跨出离开的脚步。

可还没走出城门,一道泛着杀气的剑影便如蹭凉的手电光打在我的脸上。

“谁?!”我停下脚步。

月光下,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排成一排,挡住了我的去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解忧公主三更半夜从驿站里跑出来,真可谓自寻死路。”

这二人一看就是刺客,其中一个黑衣人率先向我掷出两枚飞镖。

我灵活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喊道:“先等一等,两位英雄,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好像已经跟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

“就让你死个明白,有人出一百两买你的项上人头。”拿剑的黑衣人笑的那叫一个淫邪。

我暗暗骂道,卧槽,解忧公主的命太不值钱了吧,老娘上次逛次春风阁随手扔下的银票都比一百两多。

说完,黑衣人又要动手,被我冷不丁的哈哈一笑,又莫名的放下刀子。

“有什么好笑的?”

“大哥,她一定是被咱两兄弟吓傻了。”

“有道理!”

听这两个刺客的弱智分析,我对于安然离开这里变得胸有成竹起来,抱拳商议:“两位英雄,说实话,只拿一百两就想要解忧公主的命,未免太小看人了。我可以给你们三百两,只要你们放过我。”

两个刺客狐疑的对视一眼,眼角露出了贪婪的笑意。

“那好,你先把钱拿出来,咱两兄弟就放过你。”

我赏了二人一记冷眼,“当我傻呀,现在给钱,你们一定拿到钱就把我就地咔嚓,再拿着我的人头向买主再收一分钱。这样吧,我给你十两当做定金,外加一张我亲手写的借条。只要你们放我离开,再拿着借条去驿站,就能得到剩下的钱。”

“大哥,我看行!”扔飞镖的刺客兴奋的直点头。

那剑的刺客比较沉稳,撕开白色的里衣扔给我,“欠条用你的血写,才有说服力。”

“好,我现在就写。”

我咬破手指开始抒写,心中却暗笑他们自作聪明,要是库尔班看见了这封血书,便会知道我遇到了危险。

这两个刺客别说拿钱走人,恐怕连小命都要留下。

“恩,很好,没有错别字。”拿剑的刺客检查了一遍我写的血书,折叠整齐揣进怀里,“你走吧,我们言而有信。”

“后会无期。”我又抱了抱拳,默默祝他们“好运”。

“不许走!”就在我们达成协议时,另一道透着憎恨的女人的声音从漆黑的巷子里传了出来。

我只觉得迎面吹来了一阵比沾血的刀更加瘆人的寒风,让我打了个哆嗦。

一道前凸后翘,成熟性感的倩影来到我的面前,手里还拽着一条绣花手绢,“就知道,你们两个靠不住。”

话音刚落,女人会将手绢猛地一挥,一些白色的粉末从手绢里飘散出来。

我早有防备及时屏住了呼吸,身边那两个刺客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看见这位大美人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丝毫没有防备,将手绢里的粉末吸入后,瞬间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一帮废物。”女人整理了一下头发,我这才看看清她保养的如白煮蛋一般细嫩光滑的脸孔。

“赵姬,是你!”

我早应该想到!

上次我设计让赵姬母子喝下毒酒,害的他们差点母子乱lun,聪明如赵姬,怎么会猜不出是我作为?

站在她的角度,在夺储之争中,燕京的实力若不能为她们所用,那便是毁掉也不能让给别人。

赢湛看似投靠了他们,但他是个旁人无法控制的男人,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心狠手辣,以绝后患。

赵姬阴狠的勾起红唇,“你不肯吃敬酒,那就只好请吃罚酒了!”

“慢着,你不就是要我嫁给你儿子么,你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说不定就肯嫁了。”

“这些日子你和赢湛是怎么鹣鲽情深的,那两个蠢货都已经禀报本宫了。把你这样一个养不熟的女人留在胡亥孩儿身边,岂不等同养了一条会咬主人的狗?况且,赢湛杀了本宫的奶娘,这笔仇也是时候算一算了。”说罢,赵姬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刀。

“我不认识你的奶娘!还有,赢湛杀的人干嘛要算在我的头上?”我被逼的步步后退。

赵姬如夜叉一般,步步紧追,月光将她的影子扭曲拉长,亦如她的思想危险而又恐怖。

“本宫的奶娘就是浣衣局里的婆婆!今日就把新仇旧账一并了结!”说罢,赵姬猛地举起小刀刺向我的胸口。

我还当赵姬是个练家子,见了她拿刀的滑稽架势才知道这女人是在狐假虎威。

估计是在宫里高高在上惯了,以为谁都会怕她,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我嗤鼻冷笑,使出我的绝学断子绝孙脚,撩起长腿踢中赵姬的左脸,将她踢得腾空旋转了一圈半才摔在地上。

“拜托你下次还是派杀手来比较好。”我同情的摇摇头,没收了她手边那把小刀。

要是没有认错,这把小刀就是之前浣衣局婆婆用来刺杀赢湛的那把涂着鸩毒的刀。

谁知道去北冥的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有把刀防身总是好的。

赵姬口吐白沫的趴在地上,精致的发型和妆容全都毁了,嘴角也被我踢歪,眼神里的狠毒却没有被我踹走半分。

她似乎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紧握住双拳,狼狈的喊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杀了她,扶持我儿继位,我和胡亥就答应做你的傀儡,绝不反抗。”

我不明白赵姬在和谁说话,身后却多了一双诡异的视线。

“谁在那里?”我骇然转身,千岁翁苍老的身影已经稳稳的站在我的身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千岁翁就是赵姬唤来的救兵?!

我石化了半天,才整理出这二人对话中的意思,尤其是千岁翁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难道是在说赵姬背着陛下红杏出墙,和千岁翁有染?

真笨!我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分明是我一手促成了他们的“好事”。

昨晚上,我虽然将一个宫女引去赵姬的房间,但能够泻火的就只有公子胡亥。

那时候,药性发作的赵姬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想来,赵姬八成就是遇到了千岁翁,然后和这个色老头一夜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