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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从两千多年前起,就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主峰太白山高3771.2米,山高路险,陡峭难行。

21世纪时,秦岭修葺了盘山公路,开着小轿车通行也需要七歪八拐的行驶一个多小时。

秦朝时期可没有修葺公路的条件,所谓的官道不过就是几条被人和牲畜踏出来的羊肠小径,有些地方形容它们是道路,不如直接说是原始森林更贴切一些。

燕京国地处柱州,新疆附近。送亲队伍千里迢迢前往秦国,洋洋洒洒几百来号人走的都是一些穷山恶水,所幸柱州之人都民风彪悍,厌文喜武,一个个身强体壮,从平原走到森林倒也无病无患。

但再强悍的体格也敌不过大自然的袭击,一场春雨过后,险阻的山脉出现了一道裂缝,车马行驶的多了,给土地施压过重,便引起了滑坡。

大巫说燕京来的送亲队伍原本有将近三百人,但在一周前的泥石流滑坡后,就只剩下现在我看见一百多口人,就连燕京公主也在那场灾难中淹没在滚滚的洪泥之中。

阿莱望着镜子里的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擦也擦不干净。

她是解忧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解忧公主失踪的事情,估计是见我穿着公主的衣服,触景生情才会哭的难以自拔。

大巫从瓦罐里掏出了一把白色的羽毛扇子,不轻不重的在阿莱的后脑勺敲了一下,“收起你的眼泪,公主只是迷路了,不久就会找回来。”

嘿!我突然觉得这个大巫有点意思,似乎和我一样早就知道了未来的发展。

既然我能够穿越时空,就代表了可以穿越时空的人不止我一个,莫非这个大巫也是从未来来的。

我挤到大巫身边,压低了嗓音,“我是21世纪来的,你是哪里来的?”

大巫斜眼看我,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让我的视觉产生了错觉,好似与他对上一眼就会被吸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赶紧移开视线,紧张的深呼吸!

“大巫是从燕京来的。”很明显,大巫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失落的垂下脑袋,还想着要是能找到一个同样来自未来的人,我就能咨询一下使用红珊瑚手镯的诀窍。

库尔班端着一盘烤羊腿喜滋滋的跳上马车,羊腿是一整只的,烤的微焦的羊肉上还插着一把漂亮的小刀。

“大巫才是唯一能预知未来的人。也是大巫说,姑娘你可以代替我们公主暂且稳住秦国皇帝。”

我白了他一眼,有眼不识泰山,我自信没人比我更清楚秦朝的发展历史。

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点点头,表示赞同库尔班的观点。

这个大巫若不是来自未来,那么他或许真的具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先知”。

阿莱顶着哭肿的眼睛,接过盛着烤羊腿的盘子跪在我身边,“公主,阿莱服侍您用膳。”

“好。”反正我也肚子饿了,不客气的接过一片羊腿肉。

柱州人吃饭不用筷子,我便入乡随俗尝试了一番手抓饭的滋味。

盘子里的羊肉闻着香味应该是从新疆带来的正宗羊羔肉,烹调时抹上了野蜂蜜,闻一闻食欲大开,咬上一口唇齿留香。

见我吃的欢,库尔班和大巫都会心一笑,只是他们不笑还好,长得那么诡异怎么笑都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还真叫我有点招架不住。

“看看这个。”大巫又跟变魔术似得从黑瓦罐里掏出一卷画轴。

我用左手接过,在柱州的传统习俗中,吃手抓饭只能用右手,左手是用来擦屁股的,所以吃饭时不能用到左手。

“咚!咚!”我用啃干净的一根羊骨头敲了敲装着大巫身体的瓦罐,“你这罐子里怎么跟哆来A梦百宝箱似得,什么都拿得出。”

“哆来A梦是什么?”大巫充满了智慧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狐疑。

我忍不住偷笑,这个大巫就算能预知未来,应该也预知不了两年前之后的动画片吧。

可我应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别说动画了,这年头的人跟他们说电视估计都讲不清楚。

“恩……哆来A梦就是一个和你一样厉害的存在,但它不是人,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那这只猫仙人的结局是怎样的,飞升了还是?”

“没有飞升,哆来A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回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我尽量组织出能让这些古人理解的词汇来描述哆来A梦故事的结局。

“原来如此,这位猫仙人当真令人崇敬。”大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莫名的变得坚定。

我把手擦干净,打开那张画卷,上面画了一位身材婀娜的异域少女。

少女穿着一袭粉色的绣花长裙,瓷白的肌肤映衬的衣服上那些华丽的刺绣,红得更亮,绿得更翠。但衣服再美也掩盖不了她与身居来的花容月貌。

“这便是我燕京国的解忧公主,献给秦国皇帝的也是这张画。”大巫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现在才知道为何大巫和库尔班那么笃定,我可以冒充解忧公主鱼目混珠。

敢情柱州女子都有在出嫁前蒙着面纱的习俗,所以燕京国王在献给秦国陛下的画卷中,解忧公主也是用粉色的面纱蒙住口鼻的。

可饶是如此,解忧公主那双水灵灵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也能叫人一眼看出,这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女!

再看看铜镜里,我要是也蒙上面纱只露出眼睛,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当真是有几分与燕京公主的眼睛相似,怪不得库尔班和大巫要对我威逼利诱。

“我可以暂时帮助你们冒充公主,可我不会和任何一位皇子成亲,你们必须答应我,否则我宁愿被蛊虫咬死。”思来想去,我决定暂时妥协。

我要保护好赢湛的安慰,也要守住自己的性命。

似乎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白赢湛那句爱之深恨之切是什么意思,当深爱的人背离了自己,当初有多爱就会变得有多恨,我的心顿时隐隐作痛。

思念就像一剂毒药,一旦发作便无药可解。

大巫和库尔班对看了一眼,对我说:“空中紫微星蠢蠢欲动,预示着我燕京公主只是有惊无险,不出一个月就能安然归来。只要姑娘信守承诺熬过这一个月,大巫必定将控制你体内蛊毒的秘术传授与你。”

大家都是爽快人,达成了共识,他们就退了出去,只剩下阿莱左右伺候。

我躺在羊皮缝合的毛毯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送亲的队伍就要进入咸阳,是福是祸还不可知。

按照大巫的计划,只要进了咸阳城,他就会向陛下以我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为理由,先拖延个十天半个月,再进宫面圣,为真正的解忧公主回归创造时间。

阿莱正在为我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说是明天进入咸阳是个隆重的大日子,需要穿戴最好的衣服首饰才能在大秦子民面前展现燕京公主的威风。

我对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和色彩绚丽的衣服没啥兴趣,歪在垫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一卷画轴从阿莱不小心抖开的一块布包里滚了出来,正巧撞到我的脚边。

画轴不知被翻看了几百次,连卷轴上的捆扎线都断了,所以一碰到我的脚就自动打开,将画着的内容展现出来。

我拾起画卷一看,胸口像是被拳王阿里的直拳狠狠揍了一下!

只见,卷轴上画的是一个盛大的宴会场景,其中一个头上戴着皇冕,着墨色金线龙袍的男子正做高台,左右有两位雍容华贵的女眷陪同。高台下的两侧跪坐着几十位器宇不凡的官员,正中则有七位舞姬婀娜献舞。

画卷右上角用小篆竖着写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和一个红色印章。

小字为:燕京大使面圣图

印章上则写着:咸阳贾不同

我总算想起来了,这幅画描绘的是陛下初次召见燕京使者时的盛宴场景。

而这个名叫贾不同的画师,就是在参加宴会盛宴前公孙环带进宫,原本想要给她和赢湛画穿情侣衫模样的那个画师。由于贾不同这个名字过于独特,我一下就记住了。

只是公孙环没想料想,盛宴当天赢湛并没有穿她准备的黄色衣服,反而穿了一件与我色泽相同的湛蓝长衫,所以那贾不同被公孙环气呼呼的打发回去之后,就将盛宴所见画于纸上,呈献给陛下。

之后,陛下又将此画送给燕京使者,让他转赠燕京王,以展现大秦国的国强民富。

这些都是我按照事情的发展再结合我已经知道的历史猜测整理出来的,想必那解忧公主就是看见了这幅画卷上赢湛得天独厚的俊容和冷静飘逸的气质,一见钟情的。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枉费公孙环为了讨好赢湛绞尽脑汁,到后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她也万万想不到,我离开咸阳不过一日,就又换了一个身份重新回来了。

但我不会将真相拆破,对赢湛而言,我的消失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公主,到咸阳了。”

一夜未眠,翌日晌午,燕京的送亲队伍迈着稳健的步伐,精神奕奕的穿过咸阳城的城门。

咸阳百姓都垫着脚想要一堵这位异域公主的容貌,几乎将道路围观的水泄不通。

进城不久,一队百余人的军马就在一个穿着白衣的英俊男子的指挥下,有效的控制住围观的百姓,为送亲队伍开辟出一条通道。

“本王扶苏,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解忧公主。”

这名彬彬有礼的白衣男子便是陛下最中意的儿子,公子扶苏,他也是整个秦国支持率最高的皇子。

跟在公子扶苏身后,还有一名沉默寡言的墨袍男子,他的出现也引来了无数子女惊呼。

透过随风飘荡的纱幔,我偷偷看了眼骑在马背上那抹无比熟悉的黑色人影,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我从来没有想过,回到咸阳城的还不足三分钟,就遇见了我最不敢见到的人——赢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