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这一刻,我明白了,赢湛给我戴上的锁链,在铸造的时候滴入了他的血液,所以只要他割破自己的皮肤,就会出现了血液相吸的现象,由血液带领他来找到我。

秦玉郎看着那些快速靠近的火把,吓得脸都发白了,就算他知道赢湛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可身份的极大差异和这些年在宫中养成了的奴性,让他理所当然的对赢湛的身份感到惧怕。

“遭了,我们跑不掉了,他们不仅有船,还有马匹,咱们只有一双脚没希望了!”秦玉郎刚跨出小木屋,就被远方传来的高喊声吓得腿骨一软,跪在地上。

我一把将他拽起来,“走水路!”

“水?!不行,我不会游泳!”秦玉郎连连摆手,似乎已经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

我看来的直来气,想将他拽进河里,绯虞是个行动派,已经一脚揣在秦玉郎蹲着的屁股上,将他揣进了波涛滚滚的凶河之中。

晚上的风很大,宽阔的河面上不时卷出半米来高的浪花,这对我们水族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人类来说却已经是大洪了,秦玉郎在水面扑腾了没两下,就被个浪花吞没。

我也跟着跳进凶河,一双锋利冰冷的视线准确无误的捕捉住我的背影,似乎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绯虞一口咬住秦玉郎的袖子将他拖到水面上,艰难的叫我:“别犹豫了,再不游就逃不掉了!”

“你逃不掉的!”赢湛清冽的嗓音鼓动着我的耳膜。

我奋力划着水让身体远离他,整颗心却无可避控制想要向他靠拢。

不可以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咚!”我一头扎进水里,赢湛的低沉蕴怒的嗓音被水纹流动的声音隔绝,让我能少许好过一些。

绯虞在前方领路,我毫无头绪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游了多久,久到我在也感受不到从水面上传来的划桨的波纹,久到蒙蒙的月光被明晃晃的太阳光取代,我们才在河流中央停下脚步。

我们现在所在的河流早已出了咸阳城,一些异族的旗帜在遥远的山边迎风招展。

这样的场景曾几何时我到也曾见过,似乎是前往北冥的途中才看见的,绯虞是这次逃亡的领路人,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将我们带去那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一定要去北冥吗?”潜意识里,我不想再给北冥鲲惹麻烦,我脖子上的锁链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引来赢湛的追捕。

绯虞抬着下巴,娟秀的眉头在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不然你还有地方去吗?我听说北冥大人都收你做义女了,女儿有困难找义父帮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北冥大人那么助人为乐,一定不会拒绝我们。”

我当然知道北冥鲲这个烂好人不会拒绝我们,我心里的疙瘩是欠了北冥鲲太多次,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

算上帮秦玉郎易容的那次,北冥鲲已经帮过我三次,俗话说事不过三,我再怎么厚脸皮也没办法理所当然的去找他死四次。

可事实却是,我和北冥鲲之间的缘分,只深不浅。

就在我想办法另寻出路的时候,北冥鲲不知从哪里溜达好一圈,回北冥的途中遇见了我们。

听完绯虞一长串添油加醋的概括,北冥鲲二话不说就张开双臂邀请我们去北冥居住。

有了这尊大仙带路,原本需要半个月的水路,短短半日就走完了。

秦玉郎从没有试过在水面上漂浮的感觉,只觉得眼冒晶星,吓昏过去好几次,到了北冥的陆地上已然变成了软脚虾。

“两位美女住西厢,小伙子就住东厢。”北冥鲲将我们领到一个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四合院,比划着。

四合院里只有两个房间可以住人,剩下还有两间,分别是厨房和一件拴着大锁链的黑屋子。

“北冥大人,您把房间都让给我们,您住哪呀?”绯虞每次看向北冥鲲,脸蛋都会变的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北冥鲲撩了把乱糟糟的前刘海,豁然道:“以天为被地为床。”

“我做惯了下人,晚上睡厨房就好了,不用睡房间的。”秦玉郎听见绯虞喊北冥鲲为大人,知道他的身份在我们之上,受宠若惊之余万万不敢接受。

说着,就拖着还在滴水的身子自顾自的往厨房走去。

但他走了没几步,就被北冥鲲又拽了回来,推进了东厢的那双竹子编制出的房门,“你们都是我干女儿的客人,怎能怠慢?”

“哇塞,北冥大人真是太帅了!”

看着北冥鲲帅气的将秦玉郎反锁在屋子里,绯虞又长出了心形眼开始发花痴。

“干女儿,你过来一下。”安顿了好我们,北冥鲲神秘兮兮的冲我招手。

我走过去,“干嘛?”

“把这个穿上。”北冥鲲拿出一件轻若蝉翼的纱衣。

我接过一看,发现这件纱衣根本不是用针线织出来的,而是一块鳞片极轻极小的鱼皮。

拿在手上一点分量都没有,穿上身却可以驱寒散热,神奇的很。

“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是义父从龙宫里借来的,你穿着这件衣服就相当于随时随地处在一个封闭的结界之中,那个人也就找不到你了。”北冥鲲对别人的好总是体贴入微。

对上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我心中裂开的伤口似乎被轻柔的抹上了一层温暖,微不足道,却让我无比的安心。

或许是我目睹了至亲至爱之人的死,所以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被亲人照顾、疼爱。

“谢谢义父。”我感到鼻子酸酸的。

用北冥鲲的温柔去弥补远离赢湛的伤痕,这或许是很卑鄙的事情,可我没办法推开北冥鲲的温馨,也没办法离开这样类似家的地方。

“北冥大人对你那么好,看得我都要吃醋了!”绯虞围着我转了一圈,羡慕的大眼睛直冒光。

我故意捉弄她,“要不我和干爹说说,把你也收做义女算了!”

“不要不要!本泥鳅才不要做什么义女呢。”绯虞说道最后几个字,忽然羞涩的别过脸。

我戳戳她的肩膀,“不做义女,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我的义母啊?”

“你——!”绯虞被我说破了心思,捡了块石头就要捶我。

我们吵吵嚷嚷的跑到河边,先后跳下去,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在这样的欢笑声中被暂时抹去了。

我尽量不再去想那个孤独的男人,晚上也克制着不去梦见他。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感到无与伦比的寂寞,心里似乎缺了一大块……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十日,如北冥鲲所说,赢湛失去了我的音讯。

秦玉郎在也在这里生活的很安稳,北冥鲲嘴上没有说,实则却将他当做了徒弟一般教导。

不仅叫他写字绘画,还同意为他去皇宫给婉美人传信。

秦玉郎度过了几年黑暗的宫仆生涯,对于现在的生活非常珍惜,如海绵一般吸收着我们传授给他的知识,可他唯一学不会的,就是游泳。

仿佛那天绯虞将他摔下河的那一脚,在他小小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回忆。

“北冥大人,您能将这张画也一同带给我母亲吗?”秦玉郎腼腆的从身后掏出一块丝绸。

丝绸上画着许多山脉、河流和房舍,说这是一副山水画倒不如说这是一副十分精细的地貌图。

北冥鲲看了一眼丝绸,眼角溢出几许诧异:“这画的是我大北冥的地貌图?”

“是!”秦玉郎红着脸,点头如捣蒜,“我想让母亲知道我生活在这样如诗如画又与世无争的地方。”

学了一段时间论语,这小子说话居然也四个四个字的文绉绉起来。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红色珊瑚镯子,秦玉郎已经走上正道,是不是暗示着我也应该回到属于我的那个年代?

“包在我身上!”北冥鲲将丝绸折好,收入怀中拍了两下。

他今天就要启程前往咸阳,去给环美人送信,我打算等他回来就用红珊瑚镯子打开时空隧道,回到两千年之后,希望我回去之后,历史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健康平安的活着。

“绯虞姑娘,你为何不跟着北冥大人一同去?”秦玉郎望着绯虞的背影,绯虞却看着北冥鲲远去的背影。

“啪!”绯虞不客气赏了秦玉郎一个毛栗子,“你懂什么?”

“你懂么?”秦玉郎捂着脑袋上的大包,扭头问我。

我想了一下,“有时候,短暂的分别也是幸福的,为了更好地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