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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井连接着咸阳城里的好几条大河,也能通往守卫森严的皇宫里的几处水源。

待我游到皇宫,差不多已经日上三竿,御膳房的人都在准备午饭,全都围着锅炉边上忙得团团转。

我在御花园里的池子里等了半天,都没见到秦玉郎瘦小的身影。

御花园里一只年老的蟾蜍告诉我,御膳房里的井水和这个池子只隔了短短两米的距离,只要挖通了就能游过去。

“行了,您老直盯着我头上的金簪子看,不如替我将通道挖通了,就将这簪子给你。”时间紧迫,我懒得讨价还价。

老蟾蜍闻言,腮帮子鼓了鼓,嘿嘿一笑:“好说好说,跟我来。”

我跟着老蟾蜍游到了池子的底部,有两块巨大的太湖石压住淤泥里,老蟾蜍背对着那两块石头用长满了肌肉的后退用力一蹬,太湖石就从淤泥里拔地而起。

一时间,无数沉积多年的淤泥都扬了起来,池子底部混沌一片。

“姑娘,这边走。”老蟾蜍拍拍我的肩,指着水底一个U字形的通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老蟾蜍口中的通道并不需要挖掘,只是被石头堵住了,他那番说辞只是为了骗走我头上的金簪。

这簪子是万金楼的孤品,是赢湛叫人给我送来的一大箱首饰中的一支。

既然我决定什么都不带走,这只金簪子也没有留恋的必要。

“给你。”我毫不犹豫的将金叉扔给老蟾蜍。

后者笑的眼睛都睁不开,在水中蹬着长腿嘚瑟的离开了。

水洞直接通往御膳房后院里的一口水井,我悄悄从水井中探出头,就听见嘈杂的说话声中,夹着一阵“噼啪”砍柴的声音。

一个瘦瘦的人影,举着比他手臂还要粗一点的大斧头,吃力的劈柴。

他一点都没偷懒,劈的汗流浃背,身旁一个大腹便便的太监还不满的用短鞭抽打他。

我看的直皱眉头,真提秦玉郎捏了一把汗。

环美人以为将秦玉郎安置在了御膳房就能让他衣食无忧,却没想到皇宫里以大欺小的事情是惯例,秦玉郎的性格又如同糯米一样好欺负,以至于在宫中待着的这几年,天天都要挨上几鞭子。

那太监大概是觉得不解气,居然又拿了一根木棍抽打秦玉郎的后背,秦玉郎刚抡起斧头,背上一痛,手里的斧头就脱开手,掉进了井里。

“杂家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竟敢连斧头都扔掉?”

“小的不敢,不是存心的!”

“狡辩,看杂家不打死你!”

我实在看不下去,捡了一块石头打中了那太监的膝盖窝。

“哎呦!”那太监一个踉跄,跪倒在秦玉郎面前,“谁特么敢下黑手?!”

秦玉郎看傻了眼,忙不迭的将太监扶起来。

太监找了半天,半个人影都没找到,瞬时变了脸色。

“真特么邪门,就你这小扫把星害老子站着也能崴了脚。”太监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估计是觉得御膳房里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我啜着坏笑,趴在井口想要吓吓秦玉郎,“年轻的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一般来说,古人都特别惧怕鬼怪,秦玉郎也是,发现说话声是从井里传出来之后,顿时吓得跪地抱头。

我本想乔庄成贞子捉弄一下他,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都没看到我的正脸都已经吓尿了。

这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这傻孩子是真的被吓尿了,柴火都被尿液浸湿了。

要是我不赶紧带他逃跑,等那个太监回来一定又逃不掉一顿好打。

“是我呀!元宵节那天你帮过我的!”没办法,我只能主动表明身份。

等了好一会儿,秦玉郎才算是听明白了,捂着眼睛慢慢的转过头,从手指缝里偷看我。

我挥舞着手里的斧头,“下次别再把斧头往井里扔了,差点把我脑袋砸开花。”

认出我,他先是如释重负一般裂开嘴笑了一下,随机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吓得比刚才还要严重。

“鬼啊!你、你、你、怎么会淹死在井里的,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

“噗嗤!”我笑的差点掉回井里。

合着这熊孩子以为我是被人杀害投尸入井的亡魂了。

“我不是鬼!”我从井里跳出来,“你看我是有脚的!”

秦玉郎惊惧的看了我好几遍,才战战兢兢的伸出小手快速握了一下我的手指。

“有温度,你是人?”

我苦笑了一下,其实心里想说的是我是一条鱼。

“太好了,你没死!”缓过神来,秦玉郎开心的抹起了眼泪。

我实在是想不通,眼前那么单纯善良的孩子,怎么会变成日后那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的。

“待会再聊天,当务之急是先带你离开。”

“去哪儿?”

“无论去哪,你待在皇宫太危险了!”

秦玉郎皱着眉头想了想,凝重的点点头,“好,我可以跟你走,但走之前我要和母亲说一声。”

“没时间了,出宫之后再想办法给婉美人送信吧。”

中午和傍晚是御膳房最忙碌的时候,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我急的汗都要出来了,秦玉郎还有些依依不舍。

“你柴火劈好了没有?劈好了就快点给杂家搬去伙房!”远远的,刚才打人的太监又往这边走来。

秦玉郎有些六神五指,“你快躲起来!”

我拉着他的手,“来不及了,我先带你出去!”

话音未落,我就拉着他一起跳进井里!

“噗通!”那个太监走过来,恰巧看见秦玉郎跳进井里的景象,吓得尖叫起来。

这件事后面怎么处理,我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不久之后皇宫里一定会又传出一个井下冤魂的传说。

秦玉郎不识水性,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快带他游出去。

鱼在水中游的很快,就算我不能变回鲤鱼本体,游水的速度也和鱼没有太大区别,只恨秦朝时候没有奥林匹克运动会,否则我也能为国争光赢一块奖牌来。

“咕噜噜~~”

就在我妄想之际,秦玉郎已经在水底吐出了一连串气泡,憋得脸色都发青了。

我加紧冲刺了一把,将他拖出水面。

“呼,咳咳,咳咳咳!”他趴在岸边,缓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神才恢复清澈。

但这次大逃亡,也让他对游泳产生了阴影,听见我说要继续潜水赶路,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无奈,我只能去集市上买了两套男装,两人乔装打扮从陆路出发到凶河。

三年多都没有出宫的秦玉郎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显得特别的兴奋,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我身上还带着一串铜钱,秦朝时候的钱比现在的钱经用的多,一个铜板就能够咱们两个人在小摊上吃到撑。

大概到了傍晚,我们终于走走逛逛的回到了凶河。

绯虞正坐在岸边啃茭白,看见我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张开双臂就给了我一个大熊抱,“呜呜呜,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我拨开绯虞滑溜溜的身子,尴尬的提醒,“在小孩子面前,麻烦穿件衣服好吗?”

“我已经十六了,不小了。姑娘,还请珍重啊!”秦玉郎第一次看见大姑娘的身体,脸红的就像一片猪肝。

绯虞撇撇嘴,噗通跳进河里变成了一条红色的泥鳅,“这样总行了吧。”

“行行行!”我拿她没办法,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只有在北冥鲲的面前才会找回一点点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