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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鲲一把酸菜拍晕了老宫女,捡了一根柴火塞进我张的大大的鱼嘴里,“小鲤鱼,你可要咬住了,别走到半路摔在地上,我可没办法碰到你身上的香灰,将你捡起来。”

“恩恩!”我拍打着尾巴,心中默念,您老动作麻利一点吧,我都快要被旱死了。

“行,咱们上路了!”北冥鲲提起我紧紧咬住的柴火,摸着黑前往御花园。

今晚也不知什么缘故,这一路上一个宫女、太监、侍卫都没见着,除了那一弯朦胧的下玄月窥探着我们的行踪,皇宫里的人似乎都睡了。

北冥鲲不太认识路,饶了一大圈才将我带到池子边,要不是仗着在娘胎里就已经修炼成精,换做普通鲤鱼早就被风干做成腊鱼了。

“小鲤鱼,快洗吧!”北冥鲲将我连同木棍一起丢入河中,盘膝坐在岸边。

我咬断一根水草当做浴巾,上搓搓下洗洗,大半天才将卡在鱼鳞里的香灰清理干净。

“那个……你能不能背过身去,我要上岸了。”

洗干净香灰,我又能化身成人了。

北冥鲲用肘关节撑着膝盖,又用手掌托着下巴,左右看了看,莫名歪着脑袋,“那就上来呗,放心,这里没有人类。”

我刷的一下红了脸,妖精大多都是动物修炼而成,没有穿衣服的习惯,坦诚相见对于他们来说理所应当。

尤其我现在的年纪,幻化成人也不多十一二岁,压根没发育,北冥鲲自然不会想到要对一个小孩子避嫌。

“我不习惯别人看见我变身,北冥大叔,您就行行好,背过身去吧!”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没脸没皮的撒娇。

“一条小鲤鱼还学的挺像个人的。”北冥鲲说着,闭上眼睛,不再看我。

我的眉头拧的都快要打结了,这个北冥鲲也真够懒的,随便闭上眼睛就想打发我!?

不过我也没抗议的权利,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水精界的妖王,能听我的恳求算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

“小鲤鱼,你变身麻利点,我怕眼睛闭久了,就睡着了,到时候不小心露出原型可就不好了。”北冥鲲闭着眼睛,百无聊赖的挠了挠后脑勺。

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又假装出拳揍他,戳他的双眼,最后做了一个搞笑的鬼脸,确保北冥鲲真的看不见,才呲溜一声从水里跳出来,钻进树丛里摘了一串叶子裹在身上。

“好了没?”

“你可以睁眼了,北冥叔叔。”

北冥鲲睁开眼睛,见到我似乎觉得眼前一亮,“你怎么打扮的跟只猴子似得。”

“什么猴子,这是复古猿人装!”我的强调,让北冥鲲噗嗤一声笑出来。

“猿人是什么?猴子妖怪和人类的结晶?”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知怎么和古代的妖精解释人类进化史。

北冥鲲的笑点真的很低,夸张的抱着肚子,就差笑趴在地上了,而且他的眼睛在夜里会绽放出一种好看的蔚蓝色的反光,仿若夜幕都被他的笑声渲染了。

“北冥叔叔,你来这里干什么?”

之前,我们都恭敬的称北冥鲲为妖王,虽然他总是强调不要加他妖王,但身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水精,谁还敢真的直呼其名?

想了半天,叫他叔叔应该是最恰当的了!

不过北冥鲲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叫法,“在你问问题之前,能不能换个称呼?”

我想了想,叔叔是爸爸的弟弟,北冥鲲应当比我的鲤鱼爸爸辈分高的多,“北冥伯伯?”

“打住打住,我堂堂一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哪里长得像老伯伯?”北冥鲲用他比常人修长许多的手指捂住无得嘴,“你看我帮了你两次,咱们也算是挺有缘分的,你再想个亲近一些的称呼不行嘛?”

我叹了口气,寻思着在现世遇见这种情况应当如何称呼?

帅哥?不行,感觉很轻浮。

哥哥?还是不行,这辈分乱了套了!

有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字正腔圆的喊出来,“干爹,不如我认您做干爹吧,比亲爹还要亲的干爹!”

北冥鲲那张刚毅帅气的脸孔,听见我叫他那声“干爹”以后,皱成了一朵菊花,颓然的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

“不可以吗?人家真的想不出了。”

当萝莉除了可以撒娇,还可以装可怜和卖萌。

北冥鲲似乎受不了别人的楚楚可怜,拍了一下额头,勉为其难的答应,“算了,你说干爹就干爹,快把眼泪擦擦,干爹可不喜欢哭鼻子的女儿。”

“好哒,干爹!”我擦干鳄鱼的眼泪,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女儿恭送干爹。”

我对着微波粼粼的池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冥鲲立刻像小孩子一般嘟起嘴,似乎有其他想法,但突然闯入我们周围的一道脚步声惊动了他。

“有人来了,干爹先走一步,小鲤鱼你也赶紧从人类的地方回来吧!”

说罢,北冥鲲噗通跳进水里,但他却没有露出原型,而是维持着人类蛙泳的姿势消失在墨色的池水中。

我也躲进树丛的阴影里,一个踢着灯笼的太监低着头从不远处匆匆走过去。

等我回到浣衣局,老宫女还没回来,估计是北冥鲲将她反锁在柴房了。

我找一件新的奴隶衣裳换上,就倒在床铺上,供奉神仙的香灰可是有神力的,就算洗掉了也会让我感到身心疲惫,皮肤上还火辣辣的痛。

我没有闲心再去管老宫女的事情,反正明天一早就会有宫人去柴房干活,老宫女私藏毒刀的行径也会曝光,我只要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吃瓜群众就好了。

奇怪的是,次日皇宫里并没有传出老宫女是刺客的新闻,老宫女也没有重新回到浣衣局,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我一直提防着老宫女杀人灭口的计划没有成功,会不会躲在暗处,找机会再来一次。

我说不清她是不是受人指使,但她最初想要杀害的人一定不是我,而以她在宫中的地位,就算能杀人也是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宫女太监之类的。

因为老宫女每天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更上层的人。

但是,刺杀普通的宫女太监需要一把得来不易,价格不菲的鸩毒的刀嘛?

正发着呆,青衣又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把领着我的后衣领,将我带到赢湛的房间里。

“我知道了,不就是侍奉吃饭嘛,我自己去!”

我推开青衣的手,熟门熟路的推开赢湛的房门。

但是房间里坐着的不止是赢湛,还有另外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与赢湛一起坐在饭桌前的女子,生的唇红齿白,身材纤细玲珑,穿着一身秦朝时代十分珍贵的鹅黄色染料的衣裳,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年纪差不多到了及笄之年。

另一个,穿着青色衣裳,谨言慎行的女子,不用问也知道是黄衣女子的贴身侍女。

房间里还有一条体格健硕的大黄狗,算是土狗中比较英俊的,我猜测这条狗很有可能就是英国牧羊犬的祖先。

黄衣女子看见我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灵动的眼眸里射出一丝火药的气味,“湛哥哥,她是谁?”

“新来的奴隶。”赢湛冷淡回答。

“一个奴隶也敢扇窗湛哥哥的房间?”黄衣女子高傲的看着我,带着不屑。

从她的脸上我不禁看见了敌意,还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醋意。

很明显,这个女子十分喜欢赢湛。

“她就是公孙小姐想要一睹真容的那条鲤鱼精。”赢湛用左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公孙小姐?

这个名字听来似乎有点耳熟,我努力回想着课本上的知识,始皇时期,似乎有一个大良造叫做公孙起,这位小姐姓公孙,又能与赢湛平起平坐,该不会就是大良造公孙起的女儿公孙环吧?

顺带说一句,秦代的大良造就相当于宰相这个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是她?!”公孙环好奇的上下打量我,指着屏障后的一桶清水命令,“你就是莲缀?很好,本小姐命令你现在就去哪木桶里露出鲤鱼真身。”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我愣在原地,公孙环的宫女走上来,“啪啪!”给了我两巴掌!

“贱婢,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我几乎被打蒙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控制不了心中怒火,想要还手。

可我还没打到,青婴就悄无声息的从我身边冒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由于青婴是鬼,肉眼无法看见,故此在公孙环和那个宫女眼中,我是自己将手停在半空,不敢打下去。

“怎么,在两位主子面前,你还想还手?”那个宫女训斥道。

我的手被青婴擒住,只能咬着下唇,忍气吞声。

“湛哥哥,你的奴隶那么不听话,不会怪环儿下手太狠吧。”公孙环无辜的望着赢湛。

赢湛还在喝茶,但我发现他刚才不易被人察觉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写着朱砂字符的丝绸,这个青婴应该就是从丝绸中召唤出来的。

我也不瞬不瞬的睨着赢湛,默默传达我的愤怒。

“湛哥哥,你到底会不会责怪环儿?”公孙环一双芊芊玉手挽住赢湛受伤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

赢湛表现的风轻云淡,嘴角的浅笑却消失了。

那个伤口至少要休养半个月才能结疤,被公孙环这么一拉扯,伤口一定流血了。

我以为赢湛会生气,可他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吐出三个字,“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