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的灵位

我在一片废墟中醒来,这里有点像是我的居住的村子,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荒无人烟。

拍拍手上的灰尘,我爬起来似处眺望。

不远处有两个衣衫篓缕的拾荒者看见了我,都面色惊恐的跑开了,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我已经能确定,自己确实从枉死城回到了现世。

路边一块快要风化的石碑吸引了我的眼球,上面清楚写着“王家村”三个字。

我往身后破败的几乎成为废墟的村子看了眼,不敢相信,这里真的就是我家所在的村子。

此时,大约刚过黎明,天边还有一丝丝淡红色的朝霞没有褪去,像是没有被冲刷干净的血。

我踩着凹凸不平的碎石瓦片走进村子,靠近村口的几户人家的房子已经倒塌了,场面像是被炮轰炸过,墙垣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我才去了枉死城一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现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担心,我撒开腿快步往家里跑,外婆还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家里,我不敢想象要是我家的房子也倒塌了怎么办?

还好,跑到家门口,我家的房子还稳固的屹立在山腰上。

可能外婆设下的结界保护了这座老房子,与其他残破不堪的房屋相比,我家的屋子竟然一点都找不出破败的地方。

就是不知为何,我家院子的大门上,被挂上了一块铁锁,门上还被贴上了封条。

封条的日期写的是:子丑年,11月。

我扮着手指头算了好几遍,这个子丑年,应该是3年之后的日期。

院子里悄无声息的,那些平日里喔喔叫个不停的斗鸡都不见了。

我有点愤怒,特么老娘才出去一个晚上,居然就有人把我家的房子给贴了封条!

我那张存了上千万的银行卡还藏在床铺上的席子下面呢,不知是不是也被人搜刮去了。

想到这我极度不爽的抬起脚,一脚踹开了院门。

随着院门“哐当”倒在地上,我发现院子里已经被人收拾过了,鸡窝和柴火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山上飘下的厚厚的树叶。

房间的大门上也被贴了封条,时间依旧是三年之后的子丑年。

但这里的门上都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老旧房门似乎比我离开家的时候更加破旧了,推开门无数的灰尘落在头上,害我咳嗽了半天,像是许多年都没有人居住过。

客厅里也布满了蜘蛛网,水槽的底部都已经完全干透了,整栋房子都死气沉沉的,仿佛连一只小强都没有。

“外婆?!”我紧张的大叫,冲进外婆的房间。

外婆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躺在床上,可让我如遭雷击是,包裹在外婆身上的那层冰甲已经不见了,她口中的那枚辟火珠居然被人取走了!

没有了辟火珠,外婆完全变成了一尊瞎眼泥像,脸上身上都落满了灰。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想要将外婆脸上的灰抹掉,手指刚碰触到她苍老的脸孔,她变成泥巴的皮肤就化作了沙从脸上倾斜下来。

我一下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也不敢再碰触她。

“赢湛!”

“小深!”

我把所有房间都找遍了,除了蜘蛛网和灰尘,什么人都没有。

就连毛胡子和龙虾仔都不见人影。

他们究竟去了哪?我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快被眼前的景象逼疯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我在乎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

突然,我的视线被放在神龛上的两尊灵位怔住!

一尊灵位上写的是赢湛的名字,另一尊上赫然写着“赢王氏元宵之灵位”!

我举起令牌扔愤怒的扔在地上,卧槽!这特么是谁给我立的灵位?!

老娘明明活的好好地!

我还处在蒙圈之中,大门口的阳光就被一个魁梧的身影遮挡住。

那人的脸上长满了毛,还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要不是穿着一套黑色的皮衣,我几乎能把他当做猿人。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人的手上竟然还端着一把枪!

“这不可能?!”

那人看见我有些发愣,端着枪的手都有些发抖。

在他身后,另一个一米八左右的人影发出一声哽咽,猛地推开他扑进我的怀里。

我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对龙虾手,但是年纪至少有有25岁左右的男人,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龙虾仔?”

“夫人!”

“真的是夫人!”堵着大门的男人,也忽然放声大哭,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

“夫人,您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以为您死了!这十年,您到底去哪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十年?什么死了?

“夫人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毛胡子呀!”毛胡子一边哭,一边爬到我身边,却不敢像龙虾仔一样扑在我身上。

“待会再哭,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扶起龙虾仔,发现他的身上也有许多战斗留下的伤痕,但这些都是陈年旧伤,至少有三五个年头。

毛胡子抹了把泪,点点头,“龙虾仔,快烧水煮茶给夫人喝,再去发射一颗信号弹告诉景千夏他们。”

“好。”龙虾仔不仅外表成熟了,话说也变得字正腔圆。

这些变化,都让我吃惊。

毛胡子说不太清楚事情,所以再请千夏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我只听懂了现在已经是我前往枉死城之后的第十年。

是吴言老道告诉他们,我被阴兵带走,七日未归就算是死了。

毛胡子和龙虾仔在这间屋子里为我和赢湛守孝三年,才离开这里。

而让这个世界大变样的,正是那日没有铲除的邪神。

我和赢湛失踪后,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与邪神抗衡,邪神没有了饲养者,开始滥杀无辜,当周边的人都被吃光之后,就沿着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袭击了遇见的所有人和物。

之后,政府军出动,抗争了短短一年就群军覆灭,逃之夭夭。

秦岭就变成了无主之地,没有了水、电、信号等设施,一些人就开始乘火打劫,占地为王,我们的村子也是那些悍匪洗劫,才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我们所在的老房子因为有结界保护,所以才没有被毁坏。

但在纷乱发生的第三年,秦玉郎和黄小影来到这里,将外婆口中的那枚辟火珠取走了,毛胡子和龙虾仔身上的伤也是在那一天留下的。

最后,他们为了生存下去,搬去了距离王家村不远处的另一个村子,据说吴言老道他们也守在那个村子。

而今天是我的忌日,毛胡子和龙虾仔才回到这里遇见了我。

我消化了许久才将上面那段惊世骇俗,叫人匪夷所思的话整理清楚。

“这么说,这在已经是十年之后?”

“是的,我们整整十年都没见到过夫人了。”

“赢湛呢,他回来过没有?”

毛胡子摇摇头,破灭了我仅存的一点期望。

“可我只去了枉死城一日,人间怎们会度过了十年?”

“没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上十年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放在枉死城也是亦然。”

吴言老道拄着拐杖走进来,他比之前见到的更为苍老,走路都直不起腰。

景千夏也蜕变成了成熟女性,剪掉了长辫子,蓄着清爽的短发,穿着迷彩服一副英姿飒爽。

孔张还是老样子,与之前没多大改变,见到我点头笑了一下,似乎非常疲惫。

牛翻天也从一个小毛孩长成了英俊的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大了至少十岁的熟女,但情况特殊,他没有想我介绍这位女性。

从他们挽住的手臂看来,这女人可能是牛翻天的女朋友。

看着他们的改变,我再度蒙圈。

吴言老道坐进沙发,已经出现了老态龙钟的模样,吃力的说,“王婆有没有告诉过你,走家的时间上限是七日,超过七日魂魄就回不来了。所以,你前往枉死城的第七日,我就让毛胡子给你准备了衣冠冢和灵位。”

说道走家,我想起以前外婆每次走家都会带着一个计算阳间时间的沙漏,我这次去枉死城过于仓促,忘了计算时间,没想到我以为的枉死城里的一天一夜,阳间居然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个年头。

“有一件事情,十年前我就想告诉你。”吴言老道压了口茶,目光悠远,神色哀伤,“是关于赢湛的,说之前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我沉住气,迫使自己冷静,“你说吧。”

“以前,贫道以为封印住赢湛力量的那一百零八根桃木针是王婆所为,但从你拔掉那些针之后,贫道才知道,那一百零八根桃木针是赢湛他自己封印了自己。”

“……”我惊骇的张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今天的得到的信息量之大比我在医学院五年的大学生涯累计起来都要多!

“没错,这些桃木针是赢湛为了封印自己的力量。但他封印力量却不是为了阻止自身作恶。只能说在千百年前,赢湛积蓄的功德与力量就足以让他飞升成仙。但他在人世间还留有牵挂,不愿飞升,才会用桃木针封印住了这些力量。并且,为了逃避天庭的眼睛,他还将自己的肉身藏起来,抹去了这段记忆,以鬼魂的身份留在阳间。”

“丫头,你拔掉那一百零八根桃木针本意是为了救赢湛,却无意中惊动了天庭,雷公电母落下三道天雷,这是对赢湛的考验,若能承受的住三道天雷,就成飞身成仙,承受不住,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番话让我回忆起,那天当我拔掉所有的桃木针后,有片刻时间真的出现风云变色,在遥远的山那边落下过三道震耳欲聋的惊雷。

我的脑子有点乱,“你是说,赢湛已经变成了神仙?”

若是如此,我倒也能安心,就算天人相隔,我至少知道他过的不错。

但吴言老道深深的看了我一点,无奈的摇摇头,“我说过,赢湛抹掉了自己的记忆,他不知道肉身在何处,也没想过去找。所以,当天雷一次又一次落在他的肉身上,就跟落在一具尸体上效果相同。赢湛的魂魄破碎了,身体也被烧成了灰烬,当我们寻着天雷赶到赢湛的藏尸地,他的骨灰早就被山风吹散了。”

“没有肉体不要紧,反正我和赢湛本就是订的阴婚,我早就接受他是鬼的身份了。”我理不清头绪,更不敢往坏的结局去想。

现在已经足够让我崩溃了,我不想在听更多的事情。

吴言老道却铁了心,想要然我看清现实,重申道:“元宵丫头,你听清楚,赢湛已经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你们人鬼殊途,怎奈何得了天罚?王婆亦然,她是签订你们红线之人,所以一辈子就只能做活死人,看着自己的后代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不要说了……”

“这都是你的命格,一开始我就说过,你必须随我修行才能——”

“不要说了!骗子!赢湛不会死的!我外婆也会醒过来!”

我捂住耳朵,浑身忍不住发寒,这种毛骨悚然的感受竟然是源于我自己。

“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原本牺牲你一人性命,就能换来秦岭百年繁华,而你不明大义,苟且偷生,导致邪神已经无人能敌,这都是你犯下的罪!”

“不要再说了!”我就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这命格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这是上天强加于我,难道我想要活下去也有错?

还是我的出生,原本就是不被允许的?

我用力掀开桌子,手腕上溢熙送的那对红珊瑚镯子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几乎将整个房顶都能掀飞。

所有人都震惊了,没人再敢说一句话。

我又看了眼神看上,那些写满了我王家人名字的令牌,发现似乎缺了小深的名字。

“小深在哪?”

“少爷他已经——”

毛胡子话未说完,已经被吴言老道打断,“那个孽畜一心想要为你报仇,也学着邪神吸食人血,早已遁入魔道,是非不分,六亲不认了。

“呵……”我麻木的牵动嘴角。

“你笑什么?”吴言老道以为我疯了。

“无论小深是正是邪,是妖是魔,只要他活着就好,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