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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城主?!”

“请喝咖啡?!”

我,景千夏,牛翻天三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阴司什么时候插手鬼魂聚众斗殴的事情了?

只怕是借着这个由头,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私下种植黄泉树叶已经遭有心人眼红了,东叔救我的法子又将枉死城主人的鬼子鬼孙们都带走了一大片,怎么想都知道这杯咖啡恐怕没那么好喝。

枉死城主摆明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朱子墨脸上的微笑也十分机械,“今日从枉死城出逃的五百三十二只鬼魂听着,你们可以选择现在随我回去领罪,如果不然,城主会派出阴司将逃脱之鬼打入十八层地狱。”

此言一出,原本那些兴致高昂的枉死鬼们顿时都吓得抖如筛糠,本就难看的鬼脸更加瘆人。

连东叔都是露出失望之色,却不死心的拉拉我的衣袖,低声叮嘱,“王元宵,待会无论枉死城主如何问话与你,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

“你是说黄泉树叶?”

“对!”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竖着的三根手指还没收回,就被两个朱子墨一左一右架住手臂拖走。

“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我们将带您前往枉死城。”

“卧槽!老娘什么时候答应过!”我气急败坏的抗议,但我身上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也轻的像蚊子叫似得。

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我比给东叔的那个OK的手势,让朱子墨误会了。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的原则,我连地府都去过一次了,枉死城这种级别的貌似也没啥好怕的。

前往枉死城必须经由黄泉顺流而下,我的待遇堪比贵宾,一路上都乘坐着一种名为鬼仿的小船徐徐前行。

船舱里设备豪华,都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几乎融合了唐宋元明清所有的建筑特色和优点。

朱子墨似乎早就料到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上了鬼仿竟然还拿出了两袋血浆给我输血。

我诧异极了,“你们还懂医疗?”

“这是黄泉城主的吩咐,请您不要流露出病态。”朱子墨说着,又拿出了一盆水帮我清洗伤口,最后还变出了一大推化妆品,帮我化了一个美美的淡妆。

黄泉流域很长,透过巴掌大的木头制成的方形窗户,只能看见外面漆黑一片。

但在船身之后却能听见混乱的扑水声和声嘶力竭喘气的声音,应该是跟着我们回黄泉的那些枉死鬼在黄泉中游回去发出的声响。

输血完毕,我的气血充足多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色棉纱长裙,显得一尘不染。

长袖子也遮掩了我手腕上的伤口,尽管那里已经不再流血,细看那些刀口还是出奇的狰狞。

“枉死城到了,请随我来。”朱子墨在我手心里塞了一个铃铛。

握着那只铃铛,每走一步,掌心里都会打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来此之前,我就听说过枉死城里全都是泥泞的沼泽,没有一处能站稳脚跟。

事实证明,走出鬼仿之后,放眼望去全都是冒着气泡的烂泥地,有些像是沼泽,有些像是化粪池,画风恶心的叫人作呕。

最令我受不了的事,生活在枉死城里的鬼一个个都被吸在泥水中,就连东叔也是,他们只能不断的在泥水中挣扎,稍有停顿就会被强大的引力吸入泥沼中。

而我手中握着的铃铛应当是一种特赦,保证我的鞋底永远漂浮在泥水之上。

两个朱子墨一前一后将我夹在当中,看似是在保护我,实则有种看守的味道。

在沼泽地里漂浮了百来米,一处恢弘的用羽毛搭建而成的宫殿悬浮在半空中,显得庄严而又神秘!

那些羽毛色彩缤纷,长的足有数米不知是何种神鸟身上的毛,也有许多褐色的短短的鸟毛,像是现世中麻雀的羽毛,无数根羽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双硕大的翅膀,撑托着一栋挂着“第六地狱”牌匾的古建筑。

我回忆起,枉死城便是十地狱中的第二地狱,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参观了一会地狱,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命回去。

踏上羽毛,我手中的铃铛就消失了。

进门就是大殿,里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石像,雕刻的都是我认识的人。

有罗飞,墨白,RoseLee,景千夏还有我和赢湛,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惊讶的合不上嘴,而在大殿深处,一声声沉闷的敲凿声传来。

身边,朱子墨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偌大的大殿里似乎只剩下我和那片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个穿着休闲装,披着长发的人正拿着锤子认真的雕刻一颗海棠树。

这人看上去大约一米七左右,背影难辨男女。

“来了?坐。”这人都没回头,话音未落,我身边就出现了一张汉白玉雕刻的椅子。

看来这位枉死城主对于雕玉情有独钟。

我乖乖的坐进椅子上,觉得屁股有点凉凉的,瞬时我的屁股底下竟然冒出了一个柔软的大垫子。

“谢谢。”我有点腼腆。

要是遇到恶人,我倒是一点都不怕,我就怕遇见那些温柔却又不好搞定的人。

“鄙人是枉死城的主人,澜沧。”

终于,枉死城主放下手中锤子,向我转过身。

“你怎么——!”

澜沧的脸上一片空白,眼睛鼻子嘴巴什么都没有,就连耳朵都找不到,但他却能从那张光滑平整到诡异的面皮上发出声音。

“我本是一块沉在黄泉中的顽石,几千年前有人将我水中捞出,似乎是想要将我雕刻成一个人。可那人只雕刻了我的身体,还来不及雕刻我的面部就赶去投胎了。因为没有雕刻眼睛,所以当时的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又过了千年我成了枉死城的主人,可我的五官依旧没有长出来,性别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澜沧凑近我,戏虐的往我耳边吹了口气:“没有面孔也不是坏事,我可以想变成谁就变成谁,无论男女。”

说着,澜沧摇身一变,变成了我,又变成了RoseLee,最后变成了赢湛。

“夫人,我回来了。”澜沧用着与赢湛同样的声线和口吻说道。

我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眼泪就快要流出来,“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把叫来这里,不会只是想展示障眼法吧。”

“你这个女人真无趣,也不知赢湛兄弟是如何看上你的。”澜沧又变成了没有五官的模样。

他竟然叫赢湛兄弟?

“你认识我夫君?”

“普天之下,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只要他曾经活过。”

言下之意,只要名字出现在生死簿上的人,澜沧都认识。

“那个朱子墨是怎么回事,他从酆都客栈跳槽到枉死城了?”

“非也,酆都客栈是我在阳间置办的产业,当然,还不止这一家。”

澜沧在我面前又变换出了一张青金石凿出的石椅,上面铺着一张额头写着王字的老虎皮。

“言归正传,今儿把你请到这里,是为了讨个说法。你私下种植黄泉树叶这事,已经触犯了我阴司的禁忌。碍于你的夫君赢湛与我们某位阴司有过协议,这件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一下子带走了我枉死城大半的居民,帮助他们转世投胎,违背了天罡伦常,我不会放任你胡作非为。”

我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东叔和那个吊死鬼老头可能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劫难,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确定给予他们黄泉树叶当做回报的事情。

外婆说过对人不一定非要守信用,但是答应了鬼的事情,必须要做到!

我为难道,“这件事,我已经答应过他们了。城主要是想要怪罪应当去制裁那些不严格看守城门的阴兵,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利,几百只鬼,那么庞大的队伍怎么能逃得出枉死城?”

闻言,澜沧细长的手指交错插在一起,我猜测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不爽。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这个城主管教手下不利,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怔怔的看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孔,不知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一瞬不瞬的睁大眼表示我的坚定。

“我对你改观了,王元宵,你其实挺有趣的。”

“呼!吓死我了!”

我拍拍小心肝,有些怀疑这个枉死城主是不是一个精分。

“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放那些参与营救你的枉死鬼们转世投胎,作为回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澜沧似乎是为了引诱我,又变化出了赢湛的脸孔,被我一掌推开。

赢湛是我最深的思念,也是我最深的痛,我没办法从仿冒品身上得到安慰。

“你想和我做交易?”

“你可以这样认为。我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义弟,因为许多年前我做了一件错事,他一直不愿意再见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去说服他。”

“你做了什么错事?”

“我扔掉了他的孩子。”

“靠!咱们能不能换一个交易?”

“不行。”

“那你为何偏偏找我去当说客?”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澜沧却发出了充满信心的笑声,“我那个义弟长得过于貌美,六界中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看到了他都会心动。我想找的是说客,而不是烂桃花。可你不同,你的心里只有赢湛,所以我可以放心让我去。换句话说,我那个义弟被称作生命之母也不为过,若是你再想见到你的夫君,或许只能依靠他了。”

我听完一阵沉思,前半句我听懂了,后半句我听得似懂非懂。

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我可能再也看不到赢湛了?

笑话,赢湛从不骗我,他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澜沧又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只蓝色铃铛,只是这个铃铛晃动的时候却不会发出声音,而是吐出一颗颗气泡。

他将我带到了海底,那只铃铛就是供我在海底呼吸用的。

我大概能理解那句生命之母的意思了,海洋从远古时期就是第一个孕育出生命的地方,人类也是从海洋里的单细胞生物进化而成。

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位于四海交接的最深处,像是一片非常原始的海底丛林。

不过这个丛林里的植被都长得极其硕大,连鱼类都是最大体积的。

“就是这里。”澜沧在一株伸长在海底的巨大的花苞前停下脚步。

这株花苞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大,花瓣共有七片紧紧收拢在一起,每一片的色泽都不同宛如绚丽的彩虹。

“义弟乃是四海之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只是他身体虚弱不能离开花苞,所以你只能等到花苞绽放时才能看见他。”沧澜看着那一株花苞,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

“也是你害他变成这样的吗?”

沧澜没有回答,但我预感他方才可能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我暗暗想,又将人家孩子扔掉,又害人家生染重病,四海之主没有杀掉你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指望他原谅你,见你?

简直痴人做梦!

受过文化公司的艺人培训,我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

站了一会儿,沧澜望了眼从海面上折射下来的月光,“花苞要绽放了,我必须离开,不然你也见不到他。”

沧澜落寞的转过身,我叫住他,“你的义弟叫什么名字?”

“溢熙,我替他取名的。”

“那他的夫人呢?”

“他从未有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