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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出去,玻璃缸里已经空空如也,地上有一摊被踩爆的紫色烂肉。

赢湛冷冷的扬起下巴,懒得解释。

我发现他的皮鞋上也沾染了不少紫色的粘液,用膝盖想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玻璃缸里的东西想要袭击我之前,就被赢湛一脚踩成了肉糜,就像是踩扁一只可怜虫。

“你毁了重要的证物!”墨白拿起一张报纸,蹲下身,想要把地上支离破碎的紫色藤蔓抱起来,估计是想送去实验室研究。

但他发现藤蔓的一小部分还被赢湛压在皮鞋地下,并且赢湛丝毫没有挪开皮鞋的意思。

“不要太过分。”墨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们对邪神几乎是一无所知,如果能从这部分得来不易的躯干上获取一些信息,或许能更加容易的对付邪神。

“给我点面子,人家好歹是警察,要不,你把脚抬起来一下下。”我凑近赢湛耳边。

“不用在意这个警察的死活,为夫倒是很乐意将脚抬起来。”赢湛戏虐勾唇,声音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意思?”墨白直起身。

“我明白了,赢湛是说,他脚下的东西还没有死!”我恍然大悟,按住赢湛的脚。

墨白一脸惊骇,似乎从认识我们起,他清澈如水的面孔上就像是被人不断地扔进石头,激起各式各样的夸张的表情。

“都成肉泥了,还没死?”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这玩意具有自体分裂后存活的能力吗?被砍断和被踩扁都是自体分裂的一种表现方式,而且我猜,保持分裂成功的必要因素,就是那五根干尸一样的指关节。”

“夫人聪明。”赢湛难得夸奖我,“你们应该庆幸这只是邪神幼体,只要用一把盐就能杀死。万一让它吸饱了人血,就伤脑经了。”

赢湛从来不打谎语,能让他说出“伤脑经”三字就说明,邪神的本事真的不容小视,或许赢湛和吴言老道加起来都很难应对。

“拿把盐来,待会我抬脚你们就将盐洒在那东西身上,它此时既愤怒又饥渴,稍有停顿就会被扑倒面部吸食血液。”赢湛说完,打发墨白去拿盐。

可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小饭店,哪里弄得到盐?

墨白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有点不放心,“医院里一定没盐,你们等着,我开车出去买。”

“不用,我去配药室拿两包生理盐水就行。”紧要关头,我的医学知识终于派上用场。

刚说完,身后就多了两束寒冷的目光。

赢湛墨色的瞳仁微微收紧,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弄死被他踩在脚下的东西。

“我马上回来!”不容他多想,我一溜烟跑出去。

私人医院收费很高,所以看病的病人屈指可数,我在走廊里走了好几分钟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配药间里,一个小护士正对着化妆镜涂唇膏,根本没注意到我。

在这个医院无论是取药还是付款都是医生或者护士屁颠屁颠的左右伺候,所以那个小护士压根没想到会有病患家属亲自来取药。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小护士紧张的站起来。

“我需要两包生理盐水。”我从容淡定的拍出一张金卡。

小护士知道我是RoseLee的朋友,不敢怠慢,还是很负责人的问了下,“请问,您需要生理盐水做什么?”

“顾安医生让我来取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医院里是不能随便给人拿药的,这点我这个医院里的实习生比谁都清楚,只能把顾安搬出来了。

“这样啊,我需要打电话给顾医生问一下。”小护士说着,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我一下着急了,还好我已经学会了黑伞中的许多法术,此时急中生智掏出一张定身符拍在小护士的脑袋上。

那个小护士立刻就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我把她手中的电话挂了,蹑手蹑脚的跑进配药间,生理盐水是大部分药剂调配时都需要加入的,基本都会放在最显眼好拿的地方。

我快速拿了两瓶生理盐水,就一口气跑回家属休息室,尝到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休息室里,赢湛把墨白当空气,墨白则死死盯着赢湛的皮鞋。

“拿来了。”我将一瓶生理盐水递给墨白。

“准备好了,抬脚吧!”

我屏住呼吸,赢湛刚抬起皮鞋,我和墨白就第一时间将生理盐水浇上去。

那根紫色的藤蔓在生理盐水的冲刷下,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紧绷起身体撕扯着身上碰到盐水的部位。

休息室里已经水漫金山,地面上全都湿透了,紫色藤蔓无论逃到哪里等着他的都是生理盐水,挣扎了没几下就化作一滩暗紫色的粘液不动了。

“死透了没?”墨白问我。

我摇摇头,又看向赢湛。

虽说赢湛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但关于妖魔鬼怪之间的常识似乎还是很清楚的。

“死透了。”赢湛平静开口。

“呼!”我舒了口气,坐进沙发里喘着大气。

墨白盯着地上的暗紫色粘液,可能还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这人最崇尚科学了,连吴言老道都被他称之为神棍,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却很难用科学来解释。

“这东西真的是邪神?”

“恩,虽然我也没见过它的真正样子。”

过了一会,墨白恢复了心情气和的状态,也接受了“证物”消失的事实。

“邪神,长得和植物好像。”墨白主动拿来了拖把,清理房间,完全一个好好先生的样子。

与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优雅的交叠修长的双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圈着我的发尾玩弄,“人、植物,动物甚至一件乐器,若能勤加修炼都能成神,那些用旁门左道修炼的就会修炼成邪神。邪神拥有与神一样的能力,非凡人所能抗衡。”

我隐隐察觉,赢湛的话似乎是在提醒墨白少管闲事。

看了看表,快11点了,我们耽误了太长时间,RoseLee还在病房里等着我们。

墨白也和我们一起回到RoseLee的病房,路上我询问了才知道,原来墨白私自进入下水道不遵守组织纪律,罗飞一怒之下就把他发配到这家医院来做RoseLee的保镖,还不让他穿警服以免造成恐慌。

经过治疗,RoseLee又恢复了精力,我发现茶壶里的人参已经被吃光了,现在泡的是几片新放的人参,沉在透明茶壶里的人参片还没有泡发胀开。

“三人一起回来?”RoseLee有些诧异。

“路上遇到的。”我实话实说。

RoseLee在医院里几乎可以用了无生趣来形容,拖着我们要打麻将,但由于小护士委婉的表示麻将声会打扰其他病房里的患者,我们只能换打扑克。

赢湛是第一次玩扑克,输了两局之后,他很快就弄清楚了规则,稳坐赢家宝座。

墨白也不甘示弱,牌桌上的赢家似乎只锁定在赢湛和墨白身上。

十几副牌打下来,RoseLee包包里的现金差不多全输光了,心有不甘的拖着我们继续。

“你们先三个人玩一会儿,十一点半了,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这种小事,让护士们做就好了,况且我一点都不饿。”

RoseLee甩甩头发,对我抛了个眉眼,想要留我继续陪她当输家。

“不饿也要吃,这可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我不能辜负小深凌晨4点就起床做的药膳。

“我陪你。”赢湛想要起身被RoseLee拉住衣袖。

“怎么,元宵逃跑了,你也想逃?”

我挤出一个笑,“没事的,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抱着七八个便当盒走出去,某种淤塞的心情又涌上心头,但在关上病房门之前,RoseLee对我温和的笑了笑,那种笑容非常纯粹,找不出一丝虚假,又让我陷入困惑。

她头上的妖砂印记也提醒着我,RoseLee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病人,我不能和她斤斤计较。

将这些饭菜都微波炉转热大概需要十几分钟,我记挂着RoseLee额头上的妖砂,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景千夏的电话。

这回她接的没那么快,差不多已经要转入语音信箱时才接通的,声音很不精神,仿佛好久都没有睡过觉。

“你怎么还没来,我可等了你一晚上。”景千夏抱怨。

我眨眨眼睛,非常无辜,“我可没答应一定会过来。”

“原来师父也会有算错的时候啊~~”电话那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景千夏沉默片刻,又问,“你现在在哪?”

“医院,RoseLee的医院。”

“那你一定知道那个大明星中了妖砂咯。”

景千夏不以为然,我听到了塑料纸拆开的声音,好像是在吃东西。

我有点生气,他们明知道RoseLee中了妖砂,竟然见死不救,妄为修道中人。

可现在不是对他们发脾气的时候,换句话说我也没什么资格或者立场对他们指手画脚,只能恳求道,“你们能不能也帮她把妖砂洗去?就像你们帮我一样。”

“不行!”景千夏直截了当的拒绝。

我郁闷的就想爆粗口,还是忍住了,“要多少钱,你开个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