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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是艾达,不,眼前的骷髅是艾达!

我曾经预料过艾达可能会遭遇不幸,甚至变成干尸,却万万想不到再见面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副面目全非的森森白骨!

我开始庆幸墨白的善做主张,若不是这样,艾达不知还要在这污秽黑暗的下水道里等待多少时间才能被发现。

“是你吗,艾达,我知道是你。”我不由自主的有些哽咽。

白骨还沉在混沌的污水中,被我认出后,那上面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戒指也再从白骨森森的指关节脱落。

我不禁怀疑,艾达的手勾住墨白的衣服,究竟是不是偶然?

蛙人“夺走”了老鼠们的“储备粮”,之后被丢入下水道的艾达的尸体就成了老鼠们你争我夺的最后晚餐。

我感到一阵恶心,只觉得在下水道里钻来钻去的那些不是老鼠,而是亚马逊河里凶神恶煞般的食人鱼。

“艾达,我知道你有怨,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骸骨上连接处的关节,许多都被老鼠啃的有些松动,我自作主张的脱下墨白的上衣把艾达的骸骨包裹住,才能将所有的骨头都抗在肩膀上。

“娘亲背阿姨,叔叔让小深来背。”

小深的力气比我大,举起千斤万两都轻而易举,墨白的体重或许超过了我的承重极限,对小深来说就像是提一块豆腐这么简单。

“那墨叔叔就交给小深背了。”

“是!”

小深光荣的接下任务,蛇尾卷住墨白的腰轻轻一推,墨白的身体就好像变成了轻盈的羽毛从水面腾向半空,不偏不倚的落在小深光滑的背脊上。

挂在墨白脖子里那条妈祖神像也随着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到小深的脖子上。

“呲——!”

妈祖神像与小深的蛇皮接触到的瞬间,立刻爆发出一束刺眼的白光。

“啊!”小深猝不及防,尖叫着扭动起身子,想要甩开背上的光束,将墨白再度摔入污水中。

白光一闪而逝,小深可怜巴巴的扭头去舔脖子上一块被烫伤的皮肤,圆圆的大眼睛满是委屈。

“呜呜,娘亲,怎么会这样?”

我把墨白从水里捞出来,神像在他的脖子上闪着微光,我用手触碰了下,妈祖神像并无反常。但当我想要把神像从墨白脖子里取下的时候,拿绳子却如潜入他的皮肉所生长出来的,拉不动分毫。

“小深,娘亲和你换一换,小深背艾达,墨叔叔交给娘亲。”

看来,这尊妈祖神只会对妖魔鬼怪大显神威,普通人的碰触不会触发任何神力。

小深歪着小脑袋,“墨叔叔那么沉,娘亲背的动吗?”

“背不动也得背,明天就到了隔壁游泳池排水的时间,把墨叔叔留在这里他会被淹死的。况且,这里有这么多闹饥荒的老鼠,娘亲不想再看到有人被啃成白骨。”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确定已经气沉丹田了,才一鼓作气把墨白背到肩上。

还别说,墨白的体重比看起来重得多,背上他的瞬间我就感觉双脚跟灌了铅似得,举步艰辛。

小深劝不动我,又没办法帮我,只能耷拉着脑袋,在前面开路,边游边说,“要是爹爹在这就好了,爹爹那么厉害,一定能把墨叔叔背出去的。”

我苦笑,“拉倒吧,要是你爹在这里,指不定墨叔叔连命都没了,连我们都会受到惩罚。”

“对哦!差点忘了小深和娘亲是悄悄溜出家里的,不能让爹爹发现,小深最怕爹爹生气的样子了。”小深如果有手,现在一定会用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惧怕的捂住嘴巴。

我哭笑不得,“所以,咱们要走快点,赶在爹爹之前回到家。”

“好!娘亲加油!”小深帮我打气。

我咬着牙艰难的移动着脚步,小深不断喊着加油,可我又不是车子,它喊破喉咙,我也走不快,反而越来越走不动。

墨白刚才好像没这么重,怎么会走了几步之后,体重仿佛成倍增长了。

我背着着他,就连站都快要站不稳,身子也被越压越弯,下巴都快要碰到混沌的水面。

小深不走的不算很快,细长的身子也早就游到距离我十米开外,见我慢吞吞的挪不开步子,转过身等我。

它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我背上时,眸子里血色的瞳仁瞬间惊骇的收紧成一条血线,腥红的信子也忘了缩回嘴里,就这样怔怔的看着我,似乎被吓尿了。

我诧异的往水面上看了眼,照明符澄澈的照耀下,黑色的水面上映照出我们的倒影,墨白的下巴自然的垂在我的左肩膀上,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却睡得十分安逸,并没有出现什么吓人的东西。

“娘、娘亲,爹爹!”小深结结巴巴的,魂都要给吓没了。

“什么爹爹?”我顺着小深的目光往自己的背后去看。

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自然是墨白安逸的睡脸,但在墨白的后背上竟然多出了一块半米来宽的花岗岩,岩石之上,一道颀长的墨色人影悄无声息的立在上头。

男人墨发黑袍,五官深邃,目光冷峻,唇角依稀微翘,却明显不是在笑。

“赢、赢湛!”我慌得声音都破了,身子一歪,连带着墨白和压在他背上的大理石一起摔入水中。

“噗通!”溅起的水花让本就浑身湿透的我,更显狼狈。

赢湛却如飞鸟般优雅的悬在半空,在这么脏的地方还能做到一尘不染,出尘绝伦宛若仙子,一点都不像鬼。

“娘亲!”

小深把我扶起来,在赢湛冰冷的注视下,整副蛇身都抖个不停,脸都吓白了,又怯怯的喊了一声,“爹爹。”

赢湛没有回答,所有视线都落在我一人身上。

“干嘛站在我背上?”我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心慌的跟打鼓似得。

赢湛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遍跟邋遢大王似得我,眉梢斜挑,“怎么,你肯背一个赤膊的陌生男子,自己的夫君却如此防备?”

他说道“赤膊”二字时,四周的空气都快要冻结成冰。

我浑身的血液也似在一瞬结凝固,“你别误会,是因为想要找块布料把艾达的尸骨抱起来,我才把他的上衣脱下来的……”

“哦喔~~”赢湛冷笑着捏住我的下巴,让我无法言语,充斥着寒意的黑眸危险的眯起,嗓音也仿佛结了霜,“这才几天,夫人已经饥渴到要去脱男人的衣服了?”

“爹爹,娘亲是来救墨叔叔的,您能不能——”小深鼓起勇气为我辩解,赢湛如冰刀似得目光扫过去,深吓得当即闭上嘴,豆大的泪珠从它的圆眼睛里扑簌簌的往下落。

“你能别那么不讲理嘛?”小深的眼泪让我胸口猛地一抽,母性的光辉被完全激发出来。

赢湛加重了指尖的力度,捏的我脸颊酸的直流口水,戏虐勾唇,“不讲理?那便如你所愿。”

视线调转,赢湛不由分说将我从下水道里带出去,他单手扣着我的腰,像是提着一只小鸡般轻松的带我从一朵朵云层中穿过。

夜幕下,闪烁的霓虹点缀着丑陋的黑色大陆,耳边只有另人头痛的呼呼风声,咆哮着。

起先,我还想挣扎,当飞到百米以上,我的恐高症就开始作祟,反而死死抱住赢湛的身体。

他却满是嫌弃的抬高手臂,把我从他身下拽下来。

我急的眼眶都红了,“你到底想干嘛?小深呢,墨白呢?不能丢下他们!”

无视我的语无伦次,赢湛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没有任何改变,冷涩的宛若青花瓷上完美的彩绘,丝毫没有温度。

我能确定,他现在不是一般的生气!

可我也不是一般的生气,我不止生气,我还委屈,我真的只是去救人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我总不能看着朋友去做危险的事情也不管不顾吧!你想想,今天要是是我遇上了危险,你是不是也会希望有人能够救我?”

“第一,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第二,就算遇到危险,能救你的,也只有我。”赢湛冷酷的说着,嚣张而又放肆,英俊的脸上戳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那别人呢?我在乎的人呢,我的朋友呢?我连关心他们的权利都没有?”

我只顾纠结问题的答案,没注意到赢湛已经带我飞到一片熟悉的地方,距离我家不远处的那条——凶河。

赢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放在我腰间大手突然松开,把我直直扔入冰冷的河水中!

“把自己洗干净,再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