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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明晃晃的大太阳从窗帘里射进来,依旧很是刺眼。

天花板上老旧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吃力的旋转着,硬邦邦的床垫,白色的床单和刺鼻的酒精味道,将我断片的记忆慢慢拉回来。

昨晚,我被张雨欣从三楼病房的窗口拖下去,险些丧命,后来好像有个人救了我。

掌心里热乎乎的,我紧紧的握着一只白皙的宽大手掌,不知握了多久,对方的掌心里已经出了不少汗。

手的主人趴在我的床边睡的正香,一头柔顺的短发软软的垂在眉间遮住了紧闭的双眸,却遮挡不住主人纤长的睫毛和温润俊美的脸部轮廓。

我不自然的想把手从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掌心里抽出来,不小心惊醒了他。

“恩…你醒啦,趴了一晚上脖子好酸。”男子刚睡醒喉咙有些沙哑,拉长的语调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你是谁?”我抽回手,警惕的盯着他。

男子揉揉肩膀,好看的双眼皮弯成一个友善的弧度,“我是罗飞的新搭档,叫我墨白就好了,昨天夜里就是我从二楼把你捞回来的~”

“哦哦,我记得你,谢谢。不过,你怎么会在我的病房里,还握着我的手?”

我本来是质问的一方,听见回答后,我的真想找个底洞钻进去。

墨白轻柔的眨眨眼睛,温淡和煦的脸庞浮上些许害羞,“昨晚我把你从窗口救进来之后,你就牢牢抓着我的手,我也不敢用力拔就怕伤到你。对了,你在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叫着一个叫做赢湛的男人的名字。你是不是把我的手当做那个叫做赢湛的人的手,才抓的那么用力啊?”

王元宵,你太无耻了,竟然拉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一拉就是一晚上。

而且还手里拉着一个,心里想着另一个!

我又郁闷又窘迫,不敢置信的问:“才没有,话说你确定我叫了赢湛的名字?”

“确定!我数的清清楚楚,昨晚你一共叫了一百七十二次!”墨白丰润的嘴唇微微紧抿,清澈的眼睛里折射出好奇的光泽。

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俊美的丝毫不输给赢湛,只是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根本没心情欣赏美男。

我苦恼的撑着额头,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心想:估计是坠楼的刹那我潜意识里希望赢湛来救我,才会一直叫他的名字,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这只是一种习惯,一种遇到危险时候的本能,不是因为我动了情,更加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他。

可我一想到,在昨天那么危险的时刻,赢湛竟然都没有露面,我的心情就好像被敲碎了似得,堵得发慌。

我努力板正自己的脑子里的不正之风,墨白坐到我的床边,温柔的拍拍的肩膀,悄声在我耳边低于,“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就是暗恋嘛,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遭。”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没有?”

“我——”

我想要解释,罗飞端着一份病号餐推门进来,我及时住口差点咬到了舌头。

罗飞看见我醒了,紧绷的脸上才扬起了一抹笑,转身又跑出去。

下一秒,走廊里就传来了罗飞大声叫医生,和几个人匆匆走近的脚步声。

“王姐,你可醒啦,护士长听说你跳楼昏迷,脚都吓软了!”娇娇第一个冲进来,发挥她的话唠精神,扯开了话头。

我们捂嘴偷笑,护士长也推门进来了。

“咳咳!小王同志,你救人是好事,但是麻烦你不要在实习期间惹麻烦,明天就放暑假了,我可不想暑假的时候再天天看见你。”护士长板着脸严肃的说。

实际上,她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训了没两句她就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子。

“这是医院领导和工作人员的一点心意,饿不饿,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谢谢护士长大人!”我不由感叹,时间飞逝,一转眼半个学期就过去了。

罗飞把病号餐端到我面前,一番挤眉弄眼,“刚才那个新来的小子靠你那么近,没对你做什么吧?”

“哪个小子?”

“就是那个小白脸墨白呀!”

“噗!”

听见罗飞称呼墨白为小白脸我没憋住喷了他一脸饭。

“注意卫生女士!”罗飞嗔怪的拿起面巾擦脸。

墨白虽然称不上魁梧,却也没到小白脸的程度,目测一米七八的身高,似乎比罗飞还要高出半寸。肩膀也挺宽厚的,不然也没办法接住急速从三楼坠落的我。

我用手肘顶顶罗飞,“我看墨白挺好,你可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帅就欺负他。”

罗飞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毛,“当警察看得是真本事,空降部队来的,长得再好都没用。也就是上面有人,才会把他这个愣头青分到我这组。”

另一边,护士长和娇娇已经发现了房间里的大帅哥墨白,这两人全都像被拧开了花痴发条,眨着心形眼围着墨白说话,连原本说好要削给我吃的苹果,都双手奉上先给了墨白。

“重色轻友!”我暗暗骂了句,用力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病号餐,“对了罗飞,张雨欣后来怎么样了?”

罗飞的脸色微变,拧起眉头,“跑了。”

“跑了?”闻言,我差点又要喷他一脸,“你快给我说说。”

罗飞赶紧用纸巾挡住脸,“照理说张雨欣从三楼跳下去,足足十几米的高度,不摔的一命呜呼也至少来个骨折什么的。可我们赶到一楼的时候,楼下连个人影都没有!张雨欣,早就逃跑了!”

我放下筷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跑了呢?我都给吓昏过去了,张雨欣的身心素质有那么好?”

听见我们交谈,娇娇插嘴道:“我们王姐表面上像个女汉子,其实内心可脆弱了。不像那个张雨欣,表面弱不禁风,暗地里就是一只黑寡妇。”

“总之,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张雨欣的追捕令已经发出去了,她的父母因包庇罪和故意伤害罪会被判刑。”墨白好似结案陈词一般说道,把护士长给她的苹果转递到我的面前。

“谢谢。”

我伸手接过,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指,罗飞疏朗的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隐忍的痛意。

“你的手怎么了?”

罗飞没好气的从包里拿出一块狗皮膏药扔给墨白,“这小子昨天从窗口拉住你的时候,不下心手腕脱臼了。”

“一点小伤,无碍的。”墨白接过膏药,护士长就热心的抢过去要帮他换药。

“真的很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我再次认真诚恳的向墨白道谢。“这次算我欠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恩,我记下了。”墨白微笑,房间里宛若吹进了一阵春风。

娇娇和护士长看得就差没流口水了,只有罗飞还是对墨白没啥好感。

聊了一会,罗飞、墨白要回警局继续追查张雨欣的案子。

他们走后不久,王建和张思思夫妇来探望我。

他们已经知道天台闹鬼的真相,看向我的眼神中仍旧带着愧色。

“有件事情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我尝试过召唤张思思的魂魄,但是失败了,这说明张思思已经投胎转世,你们可以放心,张思思没有恨你们。”

我希望这个真相能让这对夫妻放下心中的执念,20年的自责已经够久了,他们还年轻,不应该活在莫须有的罪责中。

“思思她真的已经投胎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米雪有些激动,声音里夹着浓浓的鼻音。

王建扶着她,紧紧搂着她的肩,“思思投胎了,她真的不恨我了。”

我摇摇头,“我可算不准她投胎的确切时间,也许早在十几年前,也许就在这几个月内。”

“你是说,思思她也有可能投胎成为我们的孩子?”米雪忍不住流泪,又像是喜极而泣的吸着鼻子。

“不是没有可能。”我发现米雪前几天还不太明显的小腹,现在已经隐约看得出一些凸起的轮廓。

米雪握住王建的手,“阿健,我们的孩子就叫念思好吗?思念思思,想念思思,怀念思思,或许这个孩子真的就是思思。”

“好,就叫念思,王念思。”

眼前相拥着开心而泣的中年夫,应该算是张雨欣制造的惨案中仅有的一点点温馨了。

虽然这个案件与鬼神无缘,但张思思作为这个案件的起因,最后也成为了这个案件的证据和结局,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事情。

无论是姻缘,因缘,还是阴缘,终究不可逆也不可回避。

送走二人,我忍不住思绪万千,眼前浮现起那个和我定下阴亲的男子的脸。

赢湛,他在哪,我还在气他没有及时救我,但此刻,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思念。

下午,娇娇来查房,我只是受惊过度才会昏倒,现在已经康复。

“娇娇,我想出去走走。”

“行啊,我陪你!”

娇娇巴不得找个借口翘班,屁颠屁颠的找了把轮椅非要让我坐上去。

绕着花坛走了没几步,轮椅突然向右倾斜,轮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我伸了个懒腰,从轮椅上站起来,打趣道:“看来,老天都不让我装病。”

娇娇蹲下身查看轮胎,纳闷的托着下巴,“怪了,谁在花坛的草地上挖了那么大的一个坑?”

被她一说,我也好奇起来。

只见,这个大坑约有半米来宽,深有两寸,前宽后窄,轮椅的左侧车轮真巧滑进了大坑的边缘。

娇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轮椅从大坑里推出来,走了七八步,轮椅又往左侧一歪,陷入了第二个坑。

这一次,娇娇火了,叉着腰就骂了起来,“那个不长眼的在医院挖坑,摔着病人了怎么办……”

我盯着这两个坑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这个坑的形状有点眼熟。

很像被放大的人类脚丫,光脚在泥土上踩出来的。

而且,每隔七八步就会出现坑,一直延伸至医院围墙下。

“娇娇,你看这些坑像不像脚印?”

“别逗了,姚明的脚都没那么大,半米来长的脚印,除非那人是一个三四米的大巨人!”

娇娇不经意间的话,让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三四米高的巨人,我还真见过一次,就是李珂家的祠堂里,从我和赢湛面前救走秦玉郎的那个三米巨人!

另一个更加离奇想法冒了出来!

难道说,昨天晚上跳楼的张雨欣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这个巨人带走,就像巨人带走秦玉郎一样?

可那巨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说秦玉郎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