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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赢湛的怒火没有得到平息,说完那句分不清是恶意还是怜惜的话,就消失在我面前。

洗澡的时候,我发现胸口的伤又流血了,浑身上下也布满了许多细碎的小伤口。

在秦墓的时候太紧张感觉不到痛,现在淋在温水中,肾上腺素恢复了正常水平,伤口碰到水麻辣辣的疼。

我换上干净的睡衣,舒服躺在席梦思上,一夜无梦。

外婆却在自己房间一夜未眠,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才渐渐消失。

次日清早,死而复生的太婆带着大包小包的谢礼和一大堆寡妇前来道谢。

小根儿也被抱来了,在裹布里睡得香甜,看着特别惹人怜爱。

“王婆,咱们这里来除了道歉,还有一个不请不请。”太婆的脸上少了一些狡黠,多了几分真诚。

外婆大概从她的语气里听出的变化,拉着她和小根儿去客厅详谈。

剩下的那一帮子人就自己动手搬了板凳在院子里闲聊,东拉西扯的好不热闹。

我端茶出去,碰见顾安和李珂也在人群里。

但他们只是安分的坐着,大概是和这些中年妇女没啥话题,两人都低头玩手机。

“元宵。”顾安叫了我一声。

李珂一个眼刀飞过来,他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只把这两人当透明的,送完茶水就去房间整理要带去医院的行李。

外婆给医院电话说家里有事,想给我多请假几天,可实习也是要算考勤的,缺席次数太多不能毕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太婆抱着小根儿乐呵呵的从客厅走出来。

一群女人围上去,就看见小根儿的手腕上多了一根红线。

这红线好像是刚刚用血染出来的,绑在小根儿白皙的双手上特别显眼。

外婆温柔的看向我,脸上的两个窟窿里仿佛闪出一些晶莹,“元宵啊,这孩子和你一样,命格招灾。为了保住他的命,外婆也给他指了一门娃娃亲。”

外婆是个神婆,只能给人结阴亲。

我不自觉摸着自己的手腕,虽然平时我的手腕上看不见也摸不着红线,可我知道红线却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是订了阴亲的人此生都无法逃离与鬼同床的宿命。

“是哪家的闺女?”我有些好奇。

外婆指了指远处正在试工的葫芦湾方向,“还记得三年前淹死在葫芦湾里的那个女娃嘛?阴岁刚满16.”

“新娘比小根儿年长16岁!”我惊讶道。

外婆见怪不怪的拉拉我,压低了喉咙,“你知道赢湛比你大几岁吗?”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到底几岁呀?”

外婆神秘的对我一笑,“你自己去问他。”

切,他现在还在生气,我才不想去踩地雷。

我努力回忆赢湛说话的口气,并没有太过文言文的习惯,心想赢湛最多也就是民国时期的人吧。

转念一想,貌似又不对。

秦墓建立于两千多年前,当时墓穴中就出现过赢湛的名字,难不成我嫁了一个比我老两千多岁的大粽子!!!

“元宵,元宵!”外婆喊我。

“哦,什么事?”我还在纠结,恐怕永远都接受不了和可以做自己祖宗的祖宗的男人结婚。

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和赢湛之间的代沟一定会比长城还要大。

“太婆的外孙现在要开车去医院,你可以搭车一起去。”

“是是,小安你快来帮王小姐提行李。”太婆殷勤的让顾安来招呼我,将我视若上宾。

我知道这些人都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才爱屋及乌。

顾安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给我打开后车门,李珂已在副驾驶上,阴阳怪气的对我冷笑。

这是一辆新款宝马,不问可知一定是李珂那个当校长的爹帮她买的,然后李珂借花献佛转赠顾安。

我冷笑,顾安啊顾安,你丫还真当小白脸了。

车子不快不慢的在公路上行驶,晌午的太阳很大,照在什么东西上都能反光。

李珂怕晒,早就用外套遮在头上,歪着身子打瞌睡。

又开了会顾安也被晒的受不了,把宝马车驶入一个服务区。

他们两个双宿双飞的去买冰可乐,把我扔在一边,之前在太婆面前那些恭敬全然不见。

我乐得自在,随便找了个看得见车子的阴凉地方吃刨冰,免得待会他们上车的时候甩掉我。

“元宵,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顾安惊慌的走过来。

“什么事?对了,李珂呢?”我觉得顾安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今天至少有三十四度,顾安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还套着一件羊毛马甲。

人们都对他指指点点,坐在顾安面前,我也有些不自在。

“她在上厕所马上就出来,你能不能跟我来。”说着,顾安拉住我往一个没人的角落拖。

我犟不过他,被堵在角落里,有些恼怒。

“有话就好好说,干嘛非要到这里,李珂看见又要闹了!”我推开他。

顾安拦住我,“就一分钟!这种事,当众不方便。”

我狐疑的停下脚步,什么事请是当众不方便的?

眼前,顾安麻利脱掉羊毛背心,正在解开衬衫扣子。

我顿时心中敲响了警报!

“你干嘛脱衣服!快点穿起来!”

顾安恍然大悟,“说得对,脱裤子更快!”

卧槽!少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好吧!!!

我逃不出顾安的包围,又不想看那些龌龊的东西,只能用力捂住眼睛。

“你滚开,我不要看!”

“元宵,你别紧张,我实在是身上溃烂的太厉害,才找你帮忙的!”顾安无辜又无奈的叹着气。

“溃烂?”我从指缝里偷看,顾安只是解开皮带把衬衫从裤子里拉了上来。

他的肚子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可即使绑了这么些纱布,鲜红的血液还是不断的往纱布外面印出来。

怪不得,这段时间不管天气再热他都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原是为了遮住这一身的烂肉。。

“你生皮肤病啦?有病就应该看医生,找我这个没执照的实习医生干嘛?”

“我查过很多医书都没找到相似症状,我怀疑这可能不是病。”

“不是病,那就有可能是蛊!”

我见顾安没有轻薄我的意思,不再害怕,伸手翻开了一片他肚子上的纱布。

纱布底下是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很新鲜,轻轻一按就会从毛孔里渗出血珠。

“看着不像溃烂,倒有些像是被剥皮的猪。”我实话实说。

顾安疼的直皱眉,“不止是肚子上,我除了这张脸,身上的其地方差不多都是这样,而且越来越严重。”

“行了,你快把衣服穿好,免得招人闲话。”

李珂嫉妒心很强,我还是把顾安往人多的地方带比较好。

“顾安,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个针状的吗?”一边走,我一边问。

无论中医西医,看病都不离开望、闻、问、切,看人有没有中蛊也差不多是这个步骤。

顾安尴尬的小声说,“我记得,就是从和李珂第一次发生关系以后开始的。”

“活该!”我暗自偷笑。

顾安哭丧着脸,“我也后悔了!这种怪病原本是李珂身上的,那晚我见她只有腿上一小块没皮,还以为是哪里跌倒了受伤。没想到,第二天我腿上的同一块地方也少了一块皮。而且,以后我每次和李珂发生关系,身上的皮都会溃烂,现在我看见李珂就害怕,晚上都不敢见她。”

听完这一大堆话,我差点就笑岔气。

偷情的狗男女,得了脏病遭报应了吧!

我直往人群中间走,顾安急吼吼的跟着,“元宵,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会死的!”

“顾安,你们在干吗?”身后,李珂的娇喝传来。

顾安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我们、我们不正在找你吗?你去哪啦?”

他随手扯了个谎,李珂竟然也信了,亲密的勾着他的手,“上车吧,下午还有一台阑尾炎手术呢~”

“好。”顾安稍稍皱眉,把手臂从李珂丰满的胸前抽出来,大概是被压倒了手臂上的烂肉。

我恶心的直翻白眼,什么上车,根本就想说就是上(床吧!

下午公路上没啥人,一个多小时就开到了西山医院。

医院还是笼罩在西山脚下的阴影里,显得阴森而又诡异。

顾安和李珂赶着要去换衣服做手术,我则要去宿舍放行李。

分开前,顾安悄悄塞了一支试管给我,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皮肤组织样本,麻烦你帮我查查,或者让你外婆帮我查查!求你了!”

我这人恩怨分明,更加公私分明,谁叫我是圣洁的白衣天使呢~

“好!我试试。”我收下试管塞进口塞。

“谢谢。”顾安感动极了。

另一边,李珂催促着,顾安又忙不迭的跑过去。

我拍拍被他碰到的手,走去自己宿舍,推门就傻了眼。

房间里一片空荡,我的行李,枕头,就连床都被搬走了。

“王姐!”娇娇看见我,激动的跑过来。

“你可回来了,西山殡仪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院长下令空出所有挨着殡仪馆的宿舍,避避晦气。”

“我的行李呢?”我还保持着懵(逼姿势。

娇娇俏皮的对我勾勾手指,“在我房间里,姐,以后咱们就睡一屋了。”

“我能说不行吗?”我苦笑。

“不行!”娇娇笑的那叫一个璀璨。

“娇娇,有帅哥给你送花!”护士长八卦的抱着一束花屁颠屁颠跑过来。

我眼疾手快,抽走玫瑰花上面的卡片,“Mr.L先生送的,好你个小丫头,几天没见连男朋友都有了!。”

娇娇抢走卡片,娇羞的背过身子,“我们只是朋友啦!哎呀,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上班!”

等我换好衣服去预检台的时候,神秘的Mr.L先生送的玫瑰花已经插在花瓶里,绽放的特别娇艳。

一下午娇娇都羞羞答答的,我也不好再去逗她。

到了晚上,我见娇娇差不多睡着了,才拉上床上的帘子,打开黑伞想要寻找关于顾安病症的线索。

找了一阵,我隔壁传来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

拉开帘子一看,三更半夜的娇娇独自跑了出去,她手机没带,我估摸着应该是去上厕所。

可等了半查,都快两点了这丫头都没回来,我不由有些担心,皮了件外套出去找她。

厕所里没有她的踪迹,走廊里也没有,我都快急疯了,天知道这个紧邻西山殡仪馆的医院里会不会又跑出什么鬼东西!

突然,不远处的花坛旁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谁折断了树枝。

夏天植被茂盛差不都有半人多高,我过去查看,发现花坛后面有两个人影拥吻在一起。

其中一个穿着hellokitty睡衣的无疑就是我的室友娇娇,另一个应该就是娇娇的神秘男友Mr.L!

还说普通朋友,抓了现行了吧~

我猫腰靠近,准备去吓吓他们,走了两步起风了,吹起了花坛后两人的长发。

我惊愕的停住脚步!

月光将她们的倒影拉的很长,却能依稀辨认出向娇娇索吻的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