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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火把的燃烧时间大约只能维持20分钟,走了没多会儿,太婆手里的火把就熄灭了。

阿珍还在不断往前走,好像把这条连太婆都没见过的山路背的比自家门牌还要熟。

又过了片刻,其他两个寡妇手里的火把也跳动了几下灭了!

“阿珍,咱们这样走不行,火把差不多都要灭了,看不见山路。”

太婆对着阿珍喊道,不远处的黑树林子里,阿珍的背影就像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鬼,走路的时候更像是在飘。

见阿珍不理不睬,太婆似乎一下子六神无主了,只能回过头来看我。

“王小姐,你觉不觉得阿珍有点怪?”

我不禁冷笑出声,“您老现在才发觉?咱们跟着走了大半天,也没回头路了,继续走吧。”

“好。”太婆最挂念的就是小根儿,现在这出戏唱的摆明了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阿珍一直保持着在我们身前五六米的距离,穿过一片崎岖难行的山路后,她停下脚步。

“到了。”阿珍说着,头一次对我们转过身。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见阿珍的面孔一片惨白,眼睛里没有零星半点的反光,抬手对我们招了招,“过来啊,到我这里来。”

队伍继续向前,领头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一路上我都走在最后,此时七八个女人站成一排,黑漆漆的夜里我也看不清走在最前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珍你怎么带路呢?把我们带刺牙儿沟里来了!”刚才尖叫的寡妇怒喝。

我们都围上去看,果然面前长满了半人高的荆棘。

这种紫色的荆棘树在殷家村有个俗名叫做刺牙儿,其毒性猛烈,划开皮肤的时候会产生类似于被毒蛇咬伤般的剧痛,轻者血流不止重者当即晕厥。

殷家村的人家家户户都会藏上一只刺牙,放在门后边防小偷用的。

只是,刺牙这种植物大多零星分布在山涧,像这样紧蹙的长成一片倒有些像是人为栽种。

阿珍依旧面无表情,不住对我们招手,用不带起伏的语调喊着:“快过来,小根儿就在这里。”

我打开手机里的光源往阿珍哪里照,发现她身后好像有一个山洞,洞里的岩壁受到光线后发出了亮晶晶的白色反光,可以推测这个洞穴里面可能有活水。

太婆一听到小根儿的名字就像是着了魔障似得,自己挥舞着拐杖推开面前的刺牙向阿珍走过去。

其他的寡妇对视一眼,也急急忙忙跟上去,短短两米的距离,每个人走下来身上腿上都被划出了不少口子。

都说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我走在最后一个倒也捡找了便宜。

前面几个寡妇走过去的时候都使劲的把刺牙压在脚下,轮到我的时候,刺牙沟里已经出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穿过刺牙儿的时候竟一点没受伤。

阿珍带我们来的这个山洞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水洞,走不了几十步就到头了,出现了一汪深潭。

潭中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深浅,水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好像连条鱼都没有。

“怎么没路了?小根儿呢?”几个女人对阿珍又气又怕,远远的围着她质问。

阿珍抬手指了指黑潭,寻了个角落蹲坐下去。

寡妇门不知道阿珍什么意思又要闹作一团,还是太婆人老识广,看出了苗头。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洞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潮汐洞,洞里的水每天都会收到月亮的影响潮起潮落,晚上的时候洞里就蓄满了水,到了白天这些水就会退去,通往地下的路就会显现出来。阿珍,我没说错吧?”

阿珍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太婆有些尴尬,找了块干燥的时候坐下,“都坐下,咱们今晚就睡在这洞里。”

寡妇们乖乖听命,席地而坐,颇有以天为被地为床的即视感。

或许是白天寡妇们给我的一闷棍打的太狠,我刚坐下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叶孤舟之上,孤舟随风独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跌跌撞撞起起伏伏……

赢湛出现孤舟的另一头,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半边脸上,一半纯洁似莲,一半嗜血如魔。

我向他走过去,他却不断对我挥舞双手,不知是催促我前进还是让我后退。

当我走到他的面前,赢湛深深的凝视我。

我以为他想要吻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谁知下一秒,赢湛就把我推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一紧张,我从梦中惊醒,发现实中我的身体也莫名的浸在冰水中。

视线被动向前移动了一下,竟然有人在搬动我的身体!

更让我恐怖的是,不知何时水已经淹没到我的鼻尖,有个东西正将我拖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潭里!

“救命!”我惊惧的大喊,回音扩散了整个洞穴。

然而山洞里空无一人,太婆、阿珍和那些寡妇竟然都消失了。

我无可避免的被拖进潭水中,不断往下沉。

慌乱中,出现了一团蒙蒙的白光,光源像是从某个水底洞穴中照射出来。

虽然不清晰,却可以大概看清楚抓住我的是裸着身体的人形物体!

又看了两眼,我肺里仅存的空气顿时被吓的吐出来,因为我看清了抓着我双脚往潭底行走的东西,应该是一具起尸!

这张惨白狰狞的尸首我前不久刚刚见过,知道这人活着的时候名叫殷汝康,也就是顾安的爸爸!

起尸抓着我的双脚,缓慢的向潭底下沉,然后一步一步非常执着的把我拽入那个发光的光源。

眺望四周,太婆和一众寡妇们就漂浮在我的身边,她们也被其他起尸拖进了水,只是看她们的脸色都快要被憋死了,却还是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意思。

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刚才要不是赢湛把我吓醒,我可能也会像这些女人一样沉尸潭底!

潭底还有几十个起尸一动不动的站在淤泥之上,像是摆出了某个诡异的阵型,一个个张大着嘴,仰头看着我们,仿佛等待着一场盛宴。

这些起尸的手上都捆绑着标签,不问可知,正是从西山殡仪馆失踪的八十一具尸体!

我不知是什么引导着他们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它们似乎跟随者某个领导者,距离潭底更近了一些,我能看见那个穿着白衣站在光源里的女人,就是小根儿的母亲阿珍!

我在看阿珍的时候,阿珍也看见了我,我们四目相交,阿珍如远山般没有情绪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裂开到耳后根的怪笑。

这时,我再想装死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被迫向阿珍靠近。

我脑海中拼命念着那个黑伞中出现的第一条冥文,赢湛!

可这一次,百试百灵的咒语却失灵了!

无论我如何默念赢湛的名字,他都没有出现。

我想起刚才在梦境中,赢湛使劲向我挥手的那个动作,其实他并不是要我靠近,反而是在警告让我后退!

我是在太大意了!

起尸在水中的速度极其缓慢,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对方却还故意延长了濒临死亡的时间,让人生不如死。

我的肺憋得几乎就要爆炸,眼皮也越来越沉。

就当我以为会是最后一次闭上双眼之前,我看见阿珍从背后掏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