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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仿佛做了一个绵长而又旖旎的梦。在梦里,我泡在了满是花瓣的温泉水里,孱孱的流水划过我身上每一寸肌肤,好似每个毛孔都被一种莫名的温暖给包裹住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满是消毒药水的病房里,而我的隔壁chuang已经住进来了一个约莫二十多岁上下的小伙子。

小伙子的名字叫郭范晨,今年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查出患了癌症。

癌症这种病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就是个遥远的词汇,对于郭范晨更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场灾难。他家是市里一个小山村的独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还没嫁人。

就像是所有俗套情节一样,郭范晨家里也很穷,穷得娘也跑了,只剩下一个老父亲拉扯三个半大点孩子长大。

倒也不是重男轻女的缘故,单纯就是姐姐们长大了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扛家的重担,两个大姐全都辍学打工就为了供郭范晨一个孩子上大学。

郭范晨就是普通小孩,天资算不上,一切都靠努力,紧咬牙关才考上的好大学,成绩还排在中下。不过这也足以让他改变如今泥潭般的生活。

可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上天才刚眷顾的孩子,就患上了癌症,而且是几乎不可逆的血癌。

我在房间里和郭范晨的大姐攀谈了几句,知道他的二姐为了给他治病还在厂里打工没有回来过。但医生已经给他判了死刑,最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郭范晨是不同意住院的,之前住在走廊加chuang就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进了正式病房花销更是巨大,可他大姐说什么也不舍得放弃这个弟弟。

我正想多关心他几句,骨驭炎却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

他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T恤配上水洗的牛仔裤,加上清爽的短发,十足的朝气。我莫名地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又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的目光一直盯着躺在chuang上的郭范晨,白无常手上更是拿着厚厚一本册子正在快速地记录着什么。

心头猛地一紧,我忽然意识到一些事,当即就从病chuang上弹了起来,装作不经意地走到黑白无常身边,压着嗓子道:“你们俩跟我出来。”

平时我是不会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他们俩说话的,可今天我却有些着急。郭范晨的经历实在是太惨了,我光是听就觉得难受,实在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些什么。

可是我又能为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呢?我不知道。

黑白无常垂着脑袋跟着我走到了僻静的走廊边,我趁着四下无人便立即开口道:“郭范晨的寿命是不是快到头了?”

他们俩微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回旋的余地?”我问。

黑无常脸上露出一抹异色,试探地问:“娘娘,您是不是知道王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骨驭炎就出现将他下半句话无情地打断了。

这时,我好像抓住了一条露在草丛外的狐狸尾巴似的,立马转过头对上骨驭炎的眸子,沉声道:“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快点告诉我,如果你再像从前那样瞒我,那以后我都不会再听你任何一个字的解释。”

骨驭炎的眉头倏地一紧,垂在两侧的手忽然握了下拳,最后还是松开了,朝黑白无常的方向瞟了眼。

黑白无常毕竟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鬼,察言观色这种事情可是练得如火纯青,当即便低着头退出了走廊。

不算狭小的走廊就只剩下我和骨驭炎两个,可不知为何,这一刻气氛竟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总有一种强烈的念头在告诉我,骨驭炎又在谋划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其实并不打算告诉我,只是我刚才的胁迫让他产生了动摇。

那现在骨驭炎真的会对我说真话吗?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他现在又再打什么鬼主意?

不安的心仿佛在海水中不断沉浮般,无法平静。

我半仰着头默默地看着骨驭炎的眸子,等待着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骨驭炎忽然走了上来,低声道:“晴儿,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打算,但却没有真正的付诸行动,如今机会来了。”

“什么打算?”我惶恐地问。

骨驭炎的眸子凝了一秒,低声道:“我想带着灿阳投胎。”

宛如天雷轰顶一般,我的耳朵被骨驭炎这句话震得是嗡嗡作响,甚至怀疑我这段时间在医院里躺太久听觉系统出现了问题。

但当我看到骨驭炎一本正经地望着我,眉头更是深拧着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骨驭炎这家伙在动什么歪脑筋!

鬼族和鬼不一样,鬼族是没有投胎的权利的。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投胎,就必须要找一个生辰八字和自己吻合的活人,待他死的那日代替他投胎,同时被代替的人则会成为鬼族的新一员。

很明显骨驭炎已经找到了这个人,而且从黑白无常的语气上来看,那个人就是郭范晨!

我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祖奶奶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是什么?但以我对骨驭炎的了解,他既然在谋划这件事,就一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说不定根本就把祖奶奶瞒了个严严实实。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总有被发现的时候,骨驭炎就不怕祖奶奶会震怒吗?

好,就算是那时木已成舟于事无补,可骨驭炎是罗刹鬼驭唯一的继承人,往后整个鬼驭一族的兴盛该怎么办?王府内大大小小的琐事怎么办?

这些个问题我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骨驭炎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说要重新投胎就重新投胎,难道他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吗?

我正想劈头盖脸好好地骂他一顿,可话到嘴边看到他的脸却又一个字都骂不出口了,只能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