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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一愣,脑子里乱糟糟地像是被塞了一大把麻草似的,捋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听明白宋铭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阴阳眼只有通阴人才会有,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莫名其妙地就打开了阴阳眼,以后的日子除了要和周遭那些小鬼斗智斗勇以外,可能还会被地府的鬼差盯上。

但比起鬼差,我更害怕的还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小鬼。毕竟我现在还顶着一个王妃的名头在身上,除非骨驭炎昭告天下说要将我休了,否则阴间那些鬼差没胆子敢动我。

沉默了好一小会儿,我才又开口道:“阴阳眼是暂时的吗?”

毕竟我不是天生就有这种特殊异能,莫名其妙开启很有可能是被骨驭炎咬了那么一口的原因。如果只是暂时的现象,我这段时间只要躲在安全点的地方,估计不会有鬼来骚扰我。

宋铭抬起头,眸底有些无奈。

不用他直接开口,我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看来这辈子我都是躲不过那些阴魂不散的鬼了。不过这也有好处,以后骨驭炎再也不能隐身藏在我身边了,我倒要看看他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正在打点滴的缘故,明明才醒来不久,强烈的困意竟然再一次席卷而来。我张开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忍不住,侧过身又睡了过去。

“滴滴——”

不知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当即便将我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睁开双眼,发现原本空荡的病房内早已挤满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为首的男医生手上拿着除颤器,眼眉深皱,双眼凝视着病*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隔壁*的女孩显然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她眼睛半眯半合只露出了一条狭小的缝隙,缝隙中透露出她那双早已没有了神色的眸子。而她的嘴巴却大大地张着舌头像是一条被抓住了七寸的蛇一般不停地摆动,但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看了她一眼,没等我看清楚她的状况如何,一旁的护士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立马无情地将隔壁*的帘子拉了起来,将我的视线完全阻隔在外。

帘子后不断地传来医生的指示声、除颤器的提示声以及女孩身子颤动后和病*发出的撞击声。

“滴——”

突然,一阵冗长而又压抑的提示音从隔壁突兀地传出。窗外的天空上忽然飞过一只可怖的乌鸦“嘎嘎”地叫唤着。

我心底莫名地生出一阵不安的情绪,下意识地侧过脸去看向隔壁*。

没等护士拉开隔壁*的帘子,里面立马透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女孩迷茫地望着四周。在她回头看向自己原本躺着的病*之时,白皙的脸颊上忽然落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若是“生老病”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以至于让人难以接受的时候就会成为遗憾与不甘。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那个鬼婴的模样,心不由地“咯噔”了下。害怕那女孩也会因为自己的死亡也钻进牛角尖,犹豫了半秒挥了挥手,轻轻地向她喊道:“嘿!你能过来下吗?”

喊完这一句,我忽然又觉得自己连名字也不叫一个,就一个“嘿”字指代,仿佛是在呼唤街边的流浪狗,于是又很不好意思地补了句:“我叫夏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先是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我,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我点点头,而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发复杂了。

“你能看得到我?”女孩问。显然,她对自己已经死的事实意识的很清楚,不像不像水火园那群地缚灵,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但我反而觉得这对于她太过残忍。

虽然我在这个病房里呆了统共不到三天,可就在这三天内,宋铭忙里忙外估计都把整个医院的电梯给坐了八百遍了,但我却一次也没见到过这女孩的家人。

一个花季少女,身患重病,却没有亲人的照顾,就连死的时候*头也没有一个陪伴的人,这种时候让她清醒实在是太可悲了。

但这些想法我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想,并不会故意戳人伤疤,更加连安慰性的话都不会多说一个。因为我知道,那并不是安慰,而是变相折磨。

我对着那女孩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能看到,不过这也是个意外。”

女孩见我对她微笑,脸上的忌惮似乎又松了几分,却还是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瑟缩着身子问我:“你能看得到我,那你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吗?”

我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那条阴森的黄泉路,还有满是牛头马面的地府,脸上不由地挂起一道尴尬的笑意,撒谎道:“我不知道,不过老人家说了若是好人死了,会上天堂的。”

“好人吗?”女孩喃喃道,脑袋忽然就垂了下去,好似自言自语般开口道:“那或许我要下地狱了。”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心里的担心莫名地又重了一分,连忙道:“你别胡思乱想,地狱是要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去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下地狱?”

那女孩倏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突然窜起一道火直勾勾地盯着我,良久才又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还不够下地狱吗?”

我的大脑一时间没能消化她说的这句话当机了很久才又反应过来,瞪圆着眼珠子吃惊地问她:“你说什么?”

下一秒,我又觉得自己是个二傻子,这种话怎么能再让别人重复一遍,只能扭转话题道:“我刚才说地狱什么的都是瞎说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对了,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被我神奇的脑回路拐跑了,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但还是缓缓地开口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康玲。”

说完话,她再一次抬头对上我,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中竟露出了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