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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头上夹着卷头发的夹子,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家居服,脚踩一双小熊棉拖,眉眼带笑,给人一种春风般和煦的感觉。

她见到我们第一眼时有些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轻声道:“请问你们是来找谁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眼门牌,确定这就是姨妈家没错才又望着开门的女人说:“你好,我是关文文的表妹,今天是来找关文文的。请问你是?”

那女人听到我是关文文的表妹眸底的警惕瞬间就散了,转而换之的是更为灿烂的笑意,将门大打开来,走出门后笑着道:“原来你们是上一任屋主的亲戚,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她已经搬走很久了,你们不知道吗?”

她问的这话让我一时有些尴尬,毕竟一个月多以前我回这里的时候关文文还住在这里,而且里面还被她弄得像一个大型垃圾场似的。

不过上次回来的匆忙,没能进我的小破屋里坐坐,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连这屋子都已经属于别人了。

我忍着心里复杂的情绪对那女人露出了一抹笑意,道:“我们之前一直在国外,所以没太联系,这次就是想回来探亲的,却没想到她已经搬走了。那请问你知道她搬去哪了吗?”

女人眯着眼沉思了会儿,摇头道:“不清楚,而且关小姐卖这房子也卖的急,匆匆签了协议就走了。因为当时她要求的是全款付清,但我们夫妻俩一时间凑不够那么多钱,但最后她竟然提出优惠卖给我们,所以我们真的很感谢她。”

听到这话,我心里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关文文从小就是在钱眼里长大的人,从来只有她占别人便宜没有别人占她便宜的份,可是她竟然主动提出便宜卖掉这房子。如果不是她脑子坏掉了,那就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打算跑路。

只是关文文能遇到什么麻烦事?她一个外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每天不务正业混迹在男人堆里假装自己是个名媛,顶多就是勾引了有妇之夫被发现罢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匆匆就跑路吧?

我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也不好耽误太多别人的时间,只好和那女人告了别,离开了那里。

走出小区门口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空落落的,特别难受。

这里虽然是姨妈家,但也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间屋子是姨妈卖了我家的房子和他们家的老房子才换来的。所以严格意义来说,这间屋子有一半都是我爸妈的心血。

可是现在却被关文文说卖就卖,甚至不知会我一声,让我把自己的东西带走。

骨驭炎看出了我心里的难过,轻轻地抱了我一下,道:“晴儿,放宽心。虽然你以前经历的那些苦难为夫没办法陪你一同度过,但日后无论你发生什么事,为夫都会陪着你。”

我点了点头,低头忽然看到手上的果篮子。记得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家里的桌子上每天都会摆着这样的果篮子,即便是寒冬腊月,家里的水果也是没有断过的。我想爸妈一定是很喜欢吃水果才对。

“驭炎,你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问。

骨驭炎点了点头,微笑道:“当然,为夫也没什么事做,陪着你是应当的。更何况让你独自一人带着灿阳到处乱跑,为夫也不放心。”

我们一家三口乘车来到了郊北的仙人公墓,这是我们市里最好的墓园,而我的爸妈就葬在了这个地方。

天阴沉得就像是在酝酿一场极大的暴雨,就连空气中都参杂着一股阴冷而又潮湿的气息。

我将水果篮子摆在爸妈的墓前,因为来得匆忙没有带香,所以只能单跪在他们的墓前,双手合十叩拜了三下。

“爸妈,你们最近过得好吗?晴儿不孝,这么久没有来拜祭过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晴儿才好。”

随后我又抬头看向了骨驭炎,微笑道:“爸妈忘了和你们介绍,这是我的老公叫骨驭炎,我们俩已经有了个儿子叫灿阳。我知道人生大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两个,但因为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

这时,骨驭炎在我身旁跪了下来,对着我爸妈的墓碑道:“岳父岳母,这件事不怪晴儿,要怪就怪小婿不知礼数。按理说应该是小婿登门请求你们将晴儿嫁于我为妻,只是当时小婿对晴儿一见钟情,情难自已。”

听到骨驭炎说这话,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骨驭炎这家伙都已经是个千岁的鬼了,竟然还这么没羞没臊,这种话是能够当着我爸妈的墓前说出来的吗?都说先人有灵,万一真的被我爸妈听到了,日后相见我又怎么好意思面对他们!

我心里羞恼归羞恼,但看着骨驭炎一片赤诚,又愿意为了我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竟在我爸妈墓前跪了下来,最终还是没舍得责怪骨驭炎。

“爸妈,他这个鬼说话有些不经大脑,你们别搭理他。”

我话还没说完骨驭炎就打断了我,说:“岳父岳母,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他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极为严肃地开口道:“晴儿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我在你们的墓前向你们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倾尽全力保护好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骨驭炎认真的就像是出征前起誓的将军,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与鲜血换得我一人的平安。

眼眶顿时就泛起了一层温热的水雾。

这时,突然有一个身穿工装服的大叔从远处走了过来,皱着眉头扫了我爸妈的墓碑一眼,又道:“你们两个是他们俩的谁?”

我有些错愕,还被他凶恶的语气吓了一跳,缓了半秒道:“他们是我爸妈,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