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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往前迈的脚犹豫了半秒又缩了回来。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才说完,鬼群中便有一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站了出来。他只穿着一件大裤衩,裸着上半身,露出来的胸膛密密麻麻都是刀疤,仿佛被人千刀万剐过一般。他的脸更是可怖,不知道被什么人硬生生地切去了一半,连鼻子都不是完整的。

他瞪了我一眼,冷声道:“无冤无仇?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我们这群都是做了恶事的亡魂,生前有错,情愿悔改。大不了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你分明还是一个活人,心肠怎么能比我们还要歹毒!竟然想借我们的魂魄表演鹿转魂!”

心陡然大震。

我被半脸男鬼质问得哑口无言。

那天如果不是见到了姨父姨妈,我定然不会中途收手,而今在我面前的他们也一定早已灰飞烟灭。我总是自诩善良,谁知还是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错,害得这么多缕亡魂灰飞烟灭。

“对不起。”我顿时便跪在了地上,哭着忏悔道:“是我做错了,可是我没想到......”

骨驭炎见状,连忙扶住我的身子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过是受了靖瑶的诓骗罢了!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待罪之身,能不能再转世都还是未知数,你又何必向他们道歉。”

“怎么不是我的错呢?我虽然没有害了他们,可还是害了别的亡魂,而且我还害得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根本就是个麻烦精,扫把星!”

说着,我哭得更是厉害了,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

骨驭炎顿时便站起,走到那些亡魂面前。

亡魂们见状,个个都脸色煞白,害怕地盯着骨驭炎,不停地往后缩。

这时,骨驭炎突然停下,对着亡魂们鞠了一躬,道:“那日之事不能全然怪晴晴,本王才是最大的过错方。若不是本王,她就不会迫于压力表演鹿转魂。所以你们若要怪罪,怪罪本王便是!”

泪水瞬间就停住了,转而换之的是我内心无法言语的讶异和难受。

骨驭炎可是高高在上的阴间王爷,就连阎王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认识他这么久以来,除了在祖奶奶面前他有几分恭敬之意,其他时候他都是唯我独尊的模样。

可是他现在却为了我向一群待罪的亡魂低头!

“驭炎,这并不是你的错,至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有什么后果也让我自己一人承担便可!”

我上前扯着骨驭炎的身子,想让他站起身来。可他说什么也不肯,非要弯着腰向那群亡魂认错。

亡魂们也愣住了,个个都面面相觑却不敢开口说一句。

僵持了近五分钟后,半脸男鬼才又开口道:“我们虽然生前作恶多端,但大部分都是生活所迫,一时走错了路。我生前就是为了活着才开始贩毒、杀人,一步错步步错。我也希望能有悔过的机会。既然你并不是故意的,而且王爷也屈尊降贵地向我们道歉,我们也定然不会为难与你。你们走吧,我们也该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说完,无脸男鬼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紧接着其他亡魂也都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

望着他们离去,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幸运还有回头的可能,但这一生都无法真正地原谅自己。可是他们呢?不知道他们的回头路要走多久才算是真正地到头。

“刚才那个鬼说他们要去承担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意思?”我问。

骨驭炎犹豫了半秒,才又缓缓地开口道:“他们是待罪的亡魂,本是要被抓到行尸房受罚,可却都出现在了这里。只能说明他们逃狱了。”

“逃狱?”我长大着嘴巴,难掩心中的惊讶,又问:“那他们被抓住会怎么样?会被夺魂削骨永世不得超生吗?”

骨驭炎淡淡一笑,道:“若只是夺魂削骨到也就罢了,就怕会把他们抓去炼魂,那才是蚀骨钻心的痛。”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正要向骨驭炎为他们求情,他却先开了口。

“为夫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人间有人间的律法,阴间也一样。他们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即便是本王也不可能插手此事。不过本王会想办法令他们少受些苦头早日投胎,也算是还了欠他们的这份情。”

我知道骨驭炎愿意这么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毕竟政治场上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仅仅是要保住自己的封号,更要保住王府上下乃至整个罗刹鬼驭族的荣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一行差踏错,就不是他一个鬼灰飞烟灭这么简单。

一场惊吓之后我们又慢慢地往行尸房走,越往里越是阴冷。虽然骨驭炎将他的黑色斗篷披在了我的身上,但我穿着的衣服却是破了好几个口子,愣是挡不住一点儿的风。

可来行尸房却是我执意要来的,若是因为点寒冷就打退堂鼓岂不是显得太弱鸡了?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继续往前走。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鹿鸣。

往前望去,不远处一幢巨大的建筑物被厚重的浓雾给层层笼罩着。而在建筑物大门前,有两头散发着阴骘之气的阴阳鹿正在把守着。

心顿时发紧。

这真特么是冤家路窄,我的小命已经被阴阳鹿撞没过一条了,平时听到这鹿声我都是绕着走的,怎么偏偏又在这里遇见了!

我当即便躲在骨驭炎身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阴阳鹿。

骨驭炎却一点儿也不慌,双手束十,对着阴阳鹿便施咒道:“腐木之精,炎火之精,恶金之精,五丑之兽,吾知汝名,受吾之使!”

阴阳鹿瞬间发出一声长鸣,随即跪在了地上,半弯着头像是恭迎我们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