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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栀走到病床前,看着安详躺在病床上的程云正。

    小心地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她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看着氧气罩上,一下一下的雾气出神。

    她就这样坐着,甚至不敢伸手去碰他,害怕她这一碰,碰碎了这仅有的希望。

    窗帘拉着,但是有些薄,窗外的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晕进来,更添几分凉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

    穆栀抬头望过去,见穆邵礼和程念慈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缓神了好一会儿,穆栀才反应过来,脸颊有点冰凉,抬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

    她张了张嘴,想着说一个相对比较好的解释,最后却闭上了嘴。

    她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

    穆邵礼上前,一把将穆邵礼搂紧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会儿我叫司机过来,送你们回去。”

    穆栀在他怀里摇摇头,抬头一双水眸,红红的眼眶,“我就在这里陪着外公,可以吗?”

    穆邵礼拧了拧眉,松开,“这里有二哥在,不用担心,有什么消息,我立马打电话回家,好吗?”

    穆邵礼凝视着她,抬手帮她擦拭着眼泪,眼里是温柔,也是担忧。

    “二哥……”穆栀望着穆邵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恳求道,“就让我待在这里吧,我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绝对不乱动。”

    见穆邵礼神色为凛,似仍要叫她回去。

    “二哥,就让我守在这里吧。”穆栀扯着穆邵礼的衣摆,“我不想又成为那个被告知的人。”

    闻言,穆邵礼身体一僵。

    他突然明白过来,穆栀一直不愿意回家,非要守在这里的原因了。

    当初他们父母意外被送进医院,他们也是这样等在手术室外,整整八个小时。

    而她,是穆家唯一那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

    当她知道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了。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尽量避免地提及父母,想给她所有最好的,弥补她所缺失的所有的爱。

    他也知道,不管他们对她多么的好,父母的爱是无可取代的。

    但是穆邵礼没有想到,穆栀对于当初的事,还一直耿耿于怀着。

    “好。”穆邵礼哽着嗓音点头,同她讲,像是子啊跟她商量,“不过你要答应二哥,再过一会儿,就要睡觉,好吗?”

    见穆栀想要反驳拒绝,便连忙说道,“一会儿我叫护士给这里加个床,你跟外公睡在一间房,这样你睁开眼,就能看到外公。要是外公醒来,也能立马看见你。”

    穆栀知道,这已经是穆邵礼退让的底线了,便点头。

    半个小时后,护士给这个房间加了一个床。

    然后穆邵礼就强制性地把她按上了床,程念慈也不愿意回去,穆邵礼就让她睡沙发上,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守在病床前。

    穆栀侧躺在床上,望着病床上的程云正,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昏昏沉沉浅浅入眠。

    第二天,程东森推开房门,看向病床。

    穆邵礼摇摇头,程东森的眼里划过失落,随即又立马掩住了神色,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安慰守在这里的三个孩子,“别担心,不是说二十四个小时吗?还早。”

    他强撑着扯了扯嘴角,“我买了早餐,放在外面,你们先去吃早餐,这里我来守着。”

    穆栀刚想摇头,便听见穆邵礼说,“好,这里就交给舅舅了,我带她们俩出去吃饭。”

    然后三两步上前,拉过穆栀就往外走,低头小声说,“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然外公醒来看到你憔悴了,他会心疼的,知道吗?”

    顿了顿,又说到,“我们可不想,照顾好了外公,还要照顾你。”

    穆栀知道穆邵礼说得有理,便没有反驳,跟着出去了,囫囵地吃了个早餐。

    知道穆栀是不会回家去的,穆邵礼便也没有坚持,便一起回了病房。

    在走廊上刚好碰见过来的穆邵卿,他上前,“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顿了顿,他又看了穆栀一眼,“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穆邵卿知道,昨晚肯定是穆邵礼守了一晚上,当然他也能够猜得到,穆栀是被他强制去休息过了。

    穆邵礼摆了摆手,“没事,一两天,还是撑得住的。”

    自己的弟弟,穆邵卿还是知道的,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先是进病房去看了一下程云正。

    程念慈因为今天还有课,临时没有能换得了课,还得回学校去调整,穆邵礼便送她回了一趟学校。

    穆栀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虽然昨晚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些,但一晚上都在做噩梦,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便起身去了水房,用凉水清醒了清醒。

    从水房出来,她低着头,抹着脸上的凉水,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胸膛。

    她抬头,因为有水,一下子没有睁开眼,迷蒙着先说了声对不起。

    准备侧身越过对方,却不料被这人扣住了手腕。

    她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睛,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在这儿?”穆栀疑惑地望着跟前的蔚擎。

    “你还好吗?”蔚擎看着他疲惫乌青的眼底,心里一阵心疼,伸手去抚摸她的眼睛。

    却被穆栀缩了缩脖子,躲过。

    留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现在心里很乱,暂时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话。你先回去,行吗?”穆栀尽可能压着心底的躁,平静地跟蔚擎说。

    蔚擎眸子闪了闪,能够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沉重和无力感。

    也不等他说什么,穆栀便抬脚越过他,径直离开。

    回到病房门口,她侧过头,看着一直跟着她走过来的蔚擎,他相隔几步顿住,望着自己。

    穆栀深呼吸一口气,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望着还是安静躺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但见程东森和穆邵卿望过来,又立马舒展开来,扯了扯嘴角。

    穆栀没有坐在病床旁,而是坐在靠窗户旁的沙发上,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阳光,由清爽,到炽烈,再到昏暗。

    仿佛心也开始一点点下沉。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病房内所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程东森、穆邵卿和穆邵礼三人的腕表,统一而默契地走着,三种轻微的滴答声,重合。

    却像是一下下重击,击打在众人的心里。

    二十四个小时到了。

    程云正也没有醒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三十个小时了,程云正都没有醒过来。

    医生来检查了一遍程云正的身体,又说了一下他的状况,房间内的众人都一个神情。

    医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但是还是因此有些触动,说了一句,有什么情况过去找他和护士都可以,然后离开了。

    几人待在病房,都望着病床上的程云正,眼底有些灰色,神情也是灰色。

    中途俞子美来过,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也是惋惜。

    程东森怎么的说是长辈,经过的事也不少,生离死别也是有过的。

    穆邵卿和穆邵礼两人也很快地调整情绪状态,几人十分有效率地安排好,除了叫下人过来伺候照顾,排了一个表,谁哪日照顾白天,谁哪日照顾晚上,都商量好了。

    下午的时候,照顾程云正的下人就已经过来了。

    程东森和程念慈是白天有课,所以基本都是让他们晚上过来守着,上半夜他们在。

    穆邵卿白日要在军校,也只有晚上可以过来,不过他是男子,精力也好,所以他来照顾下半夜。

    穆栀和穆邵礼两人算是最空闲的,他们多数是在白天,不过为了照顾他们三人不要太劳累,两人分别给他们岔开了来。

    安排好之后,程东森就带着眉头紧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的程念慈去了学校。

    穆邵卿也要回军校,就留下了穆邵礼和穆栀两个人在医院。

    从二十四小时到了开始,穆栀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发呆到这个时辰。

    穆邵礼看着她,心疼不已,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的。

    他走上前,在穆栀跟前蹲下,“小妹……”

    “二哥。”穆栀声音透着艰涩,她眼眶红了一圈,却愣是没有流泪,就这样望着穆邵礼,“你们安排的我是什么时候来照顾外公?”

    “小妹……”穆邵礼看着穆栀这个模样,喉咙也艰涩得有些发疼。

    “是今天吗?”穆栀问到。

    穆邵礼抿唇许久,缓缓地开口,“不是。”

    “那好,今天不是我,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穆栀立马站了起来,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却被穆邵礼拉住了手腕,“小妹!你不要这样!”

    “怎么了?”穆栀回过头,望着穆邵礼,眼眶仿佛红了又红,她问穆邵礼,“今天不是我照顾外公,我就回去休息。然后等该我的时候过来,这样才可以打起精神照顾好外公了,这样做不对吗?”

    “对的。是对的。”穆邵礼点头,心底长叹一口气,“可是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看得二哥心疼。”

    “二哥心疼什么嘛!我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照顾外公呀!医生只是说外公暂时醒不过来,又不是永远醒不过来,只要外公还活着,就有希望醒过来啊!”穆栀望着穆邵礼,忍不住鼻尖一酸,一滴泪就滚出了眼眶,红着眼,笑着问他:“也许外公明天就醒了呢?难道不是吗?”

    “是……是……”那一滴泪落下,像是一把刀子扎在穆邵礼的心上,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他抬手虚捧着穆栀的脸颊,最后其他的话感觉都苍白而无力,只说到,“好,二哥叫人送你回去。”

    穆栀回了穆家。

    也没有什么胃口,便直接回了院子睡觉。

    本先大家以为穆栀这两天太累了,想着也应该多休息一下,便就由着她回屋了。

    青鸽为了让她睡个好觉,还特地的把屋内挂在窗户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屋内瞬间暗了不少。

    她退出房间,关好门,守在门口。

    还叫要进来打扫的下人都退出了院子。

    谁知屋内的穆栀,眼睛又酸又沉,可是却硬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浅浅地入睡。

    又因为做了个噩梦惊醒。

    就这样直直地躺着,望着帐顶一动不动了。

    一直到快黄昏,屋外的青鸽纠结着要不要去叫穆栀起来,但是又怕她好不容易睡会儿,打扰到她了。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见穆文钦进了院子,朝她这边走来,她连忙从门前的台阶上站起来,“大老爷。”

    “小栀醒了吗?”穆文钦问到。

    青鸽摇了摇头。

    穆文钦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去叫她起来先吃饭。”

    “可是大老爷,叫醒了小姐会不会……打扰到她?”青鸽小声地问到。

    “怎么会?”穆文钦摆手,“现在也是时候起来吃饭了。就算再要休息,也要吃了饭不是?不然饿坏了,休息好了,身体也不能好。”

    青鸽觉得穆文钦说得也没错,便点点头,推门进去准备去叫穆栀起来。

    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想着,这个大老爷还真知道疼人,这次回来,又多了一个人疼小姐。

    她用手挑起珠帘,一穿而过,见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穆栀,惊了一下,“小姐!”

    她关心地上前,问出脑海中的想法,“小姐你不会一下午都没睡吧?”

    穆栀眸子闪了闪,偏过头,看向青鸽,问:“怎么了?”

    “大老爷来叫小姐过去吃晚饭了。说是要吃了饭再休息,对身体才好。”青鸽担忧地望着穆栀,特别是一想到她可能一下午都没有闭过眼,就更担心了。

    穆栀沉默了两秒,然后应了一声“好”。

    又缓了两秒才缓缓坐起来。

    青鸽看着穆栀,仿若行尸走肉一般,伸手想去扶她,却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吃饭的时候,也很认真,吃了一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囡囡……”俞子美本来想安慰安慰穆栀的,可是见她那自然正常的模样,就以为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怕自己一说,又乱了她的心绪,便收回了话头,改口到,“今天的饭菜还合你胃口?”

    “还好。”穆栀回答,“跟平日里厨子做的口味有些不太一样。”

    听到穆栀这么说,俞子美更放心了,“是嘛!你大伯听说你中午没吃饭,所以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还说你这两天有些累着了,需要补补身子,才能有更好的精力。”

    闻言,穆栀抬头,望向穆文钦,“谢谢大伯。”

    “都是一家人,大伯给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说什么谢。”穆文钦笑着摆摆手,“你要是喜欢,大伯明日里还为你做。”

    穆栀笑了笑,“大伯不用这么麻烦,小栀没有那么难将就的。去厨房,倒是沾你一身油烟。”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穆栀便起身离开了膳厅。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云正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起色。

    但是大家都还是轮流去医院陪着程云正。

    穆栀从最开始有事没事都在医院,到后面,又重新帮着俞子美去打理着生意,看着账册之类的,去医院依旧去,只不过没有像最开始一样一日一日地待在医院了。

    不过她会每天早上都赶去医院,给程云正读晨报。

    她说,程云正有每天早上看晨报的习惯,所以每日都去。

    读完晨报,就在病床旁吃早餐,就像是陪着程云正一起吃一样。

    吃完早饭就看铺子去了,如果不出去看铺子,就在家看账册。

    然后去医院前,会叫司机送她去程家,去程云正的书房,找他平日里偏爱的书籍,还抱上了那盒他最爱的棋子,去医院。

    她陪着程云正的时候,就给他念书,一页一页地念,每晚她都要喝上一壶水才不觉得口干。

    睡觉前,她摆出了棋盘,明明下棋臭得不行的她,偏生还一个人下两方。

    下来下去,下得她自己都叹气了。

    她望着昏迷中的程云正,轻声地说:“外公,您看吧,我就说我下棋很臭吧!您还不教教我。”

    看着程云正安详的神情,穆栀抬起手,撑在额头,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又把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盒子里。

    翌日。

    宋锡儒来看程云正,满脸歉疚,“对不起,最近父亲让我去邻城办了点事,所以一直没赶回来。外公他怎么样?”

    穆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还好,手术也挺成功的,就看什么时候醒就行。”

    “你一个人照顾外公吗?”宋锡儒接过水并没有喝,望着她。

    “没,我们三兄妹跟舅舅和念慈轮流照顾。你来得凑巧刚好是我。”穆栀笑了笑,然后问他,“你有没有吃饭?一会儿青鸽会给我送夜宵来,如果没有吃,等会儿。”

    宋锡儒凝视着穆栀,看她一脸淡然,没有紧锁眉头,也没有难过悲伤,心下才放下心来。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等过两日我再来看看……”宋锡儒凝望着穆栀,“外公。”

    “你忙,我知道的,没时间就不用来了。知道你心里挂念着就行。”穆栀笑着说到。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走之前,宋锡儒叮嘱到,“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找我。”

    穆栀点了点头。

    送走宋锡儒,关上病房的门,转身看向病床上的程云正,她的眸色瞬间就黯然了下来。

    她看着沙发已经堆满了书和报纸,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挪着步子走过去,就盘坐在沙发前,看着这一沙发的书籍和报纸,仰着头,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

    穆栀抬手摸了一把眼角,把那些微的润湿感拭去,才回过头。

    对上提着果篮进来的蔚擎,他站在门口,望着穆栀的眼睛,本来是想说‘我来看看程老先生’,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哭了?”

    “你来做什么?”穆栀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来上前。

    “我来看看程老先生。”蔚擎把准备的话说出口,抬眸望着穆栀,见她没有异样的神情才放下心来,“先前跟程老先生下过两盘棋,受了些教诲。”

    穆栀怔了怔,轻轻点头,上前接过他手里拎着的果篮,“我替外公谢谢你。”

    蔚擎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来,就寻了个地方,坐下了。

    两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就这样沉默着,僵持着。

    蔚擎不走,穆栀也没有开口赶他,于是两个人就一直这样了。

    “我跟施君良是有合作的关系。”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蔚擎开口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施家的人,但是,我要做的,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青社,不管你喜不喜欢,还是乐承善愿不愿意,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青社的发展必不可免的。”

    “我知道。”穆栀的反应很平静。

    她知道,就因为她知道,所以她连无理取闹的生气都不可以。

    就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只能自己一个人的纠结与置气。

    “你奶奶寿辰那日,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去贺寿。”蔚擎这两日他想着,穆栀究竟介意的点,生气在哪里,还是百福说了他才恍然,“至于为何选的贺礼只是一般偏好一点的贺礼,只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毕竟青社还是个帮派,你们穆家是百年世家,如果我送得太过珍贵,便会引起旁人对穆家不好的猜测。”

    “我知道。”穆栀鼻尖一酸,鼻音由轻至浓。

    她知道,刚开始她矫情,她介意,她生气,她所有的不开心与难过,都只是站在她跟蔚擎两个人之间的考虑。

    但是她也想得明白,她不仅仅是她自己,蔚擎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她代表的是穆家,蔚擎代表的是青社,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深思熟虑。

    是她当时想得太少,太天真,也太意气了。

    穆栀哽咽的声音落在男人耳里,像是炭火落在耳蜗,烧红的烙铁印在心口。

    他喉结滑动,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你不必……”

    蔚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穆栀打断,只见她红着双眼,眼眶中盈着泪水恳求地望着他,“可是蔚擎,你这就娶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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