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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先问的……”

    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战寰几步逼近,欺身而下,拿了纸巾帮谈书润抹掉额头边的汗珠。

    ‘梦中的战寰’送了她一个‘惊喜’当礼物,谈书润此时心跳快得有些承受不住,没有悸动,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下一秒,眉目温和的战寰,却又会突然见狂性大发,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掐死。

    “还记得那只猫吗?”

    “哪?哪只?”

    话落,谈书润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战寰小时候养过一只波斯猫,通体雪白,得名Snow。

    Snow是战老爷子送给他的唯一礼物,战寰养得尽心尽力,宠溺的程度,比起战檬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Snow发情,跟着战家大院后山里的野猫跑了,当时大院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沦为了后山的野狼的食物,谁知最后,Snow怀了孕跑回家,这才破了一桩悬案。

    Snow回家的当天晚上,整个战家大院都被后山的野猫叫唤惹得无法安眠。

    第二天,谈书润才知道,那时候年纪并不大的战寰,领着战家的保镖,杀光了后山的猫,以及Snow。

    ……

    谈书润怔愣,Snow找回来的当时,想着以后会有更多和Snow一样的小猫陪着他,她还很替战寰高兴。

    看着谈书润愈加惨白的脸色,战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来,是记起来了。”

    谈书润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所以呢?”

    战寰笑得,谈书润被他的笑盯得毛骨悚然,顿了顿,心情缓和许久后,才继续追问:“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先回答我,越越在哪儿?”

    她相信那个傻大个儿不会就此随便将她丢下,她担心更多的是,因为亲眼看见战檬与越越在雨中亲密的一幕,战寰会做出些,令人不敢想象的事情来报复。

    “等你好了,我自然会让你见到他,但是现在不行。”

    说着,战寰起身走近床边,调整了下谈书润手背上的输液针管。

    谈书润盯着战寰轻柔的动作,看了许久,看着看着,便控制不住地陷入了回忆。

    ……

    谈书润想起了战寰还没有单方面和她成为陌生人的时候,曾有一次,她受了凉,浑身烫得跟热火炉似的,那时候她都以为死定了,想着临死前要是能吃口冰淇淋就好了。

    结果那天晚上,战寰放学回家,违抗战夫人的命令,偷摸摸地从阳台爬进她的房间,在谈书润惊讶的目光中,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大盒冰淇淋。

    “外面降温不够的啊!书润啊,来,吃点冰的,你的高烧很快就能降下来了。”

    “真,真的?”

    那时候她半信半疑,吃冰淇淋降温?还有这样的操作?

    看着战寰期待的眼神,还有肚子里的馋虫在疯狂叫嚣,谈书润接过冰淇淋,满满地吃了一大口。

    或许是真的有用吧,后半夜,她真的不烧了。

    反而是战寰握着她的手,变得滚烫炙热。

    ……

    见谈书润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瞧,战寰不明所以,问道:“我的手,有东西?”

    “……”

    谈书润的注意力被拉回,她瞄了眼正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战寰,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她的梦中,眼前的男人不是‘梦中的战寰’,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战寰。

    谈书润直接将脑子里的那些回忆给摁了下去,目光转向右手边的小窗。

    厚重的布帘将屋内的昏暗迫人与窗外景色隔离开来,亚麻帘子上,精心地绣着朵朵白色的小桔梗,摇摇晃晃地随着清风摇摆。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谈书润挂心越越的状况,偏偏战寰不说,心情烦躁下,又被战寰盯得难受,谈书润迫切地想找点话聊聊,于是便跟战寰没话找话,干笑道:“桔梗花,很漂亮,是不是?”

    战寰被谈书润的话引向窗户边,他顺着谈书润的视线往帘上的小花朵看去,的确是白色的小桔梗,绣工的手艺很不错,风和小桔梗,都活灵活现。

    匆匆一瞥过,倒很像是身处漫山遍野的花海之中,花香阵阵扑鼻,花海连绵成浪涌,波澜起伏,又如同坚硬的屏障,将风声疏狂隔绝在外,遗留下满室安逸静谧。

    “你喜欢桔梗?”

    战寰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谈书润陷入了无尽的茫然,喜欢吗?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奇怪,傻子都知道,如果不喜欢的话,又怎么会费心地研究如何养护好它?

    谈书润想起当年她亲手在战家园子里,种下的那片桔梗花圃,美成了战家大院的一景。

    活生生的,终归比布帘子上死物还要好看,拿在手里,每一株都是她亲手用心血娇生惯养起来的宝贝。

    可是真的喜欢吗?在知道战寰喜欢桔梗之前,她可是连桔梗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印象……

    “我不喜欢。”谈书润顿住,觉得不解气,便又厌恶添了句:“全世界所有的花里,我最讨厌桔梗了。”

    话音落下,谈书润扭过头,看向战寰,问得很是认真:“战寰,你为什么喜欢桔梗桔梗花?”

    这个问题,也是因为此时,她无端端被往日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追赶,一时难受而想起来,她牢牢记得战寰喜欢桔梗,却是始终没问过战寰,他为什么喜欢。

    当直面痛苦时,痛苦便算不上什么。

    谈书润这般想着,直盯着战寰,极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战寰,你到底是为什么,而喜欢桔梗花?”

    战寰不答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桔梗?”

    谈书润愣住,她想过很多很多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从来不曾想过,会得到战寰如此的回答。

    所以呢?是她从一开始便是记错的?

    还是说,战寰这话,只是不屑于告诉她理由而选择的推托之词?

    谈书润难堪涌上心头,蓦然失笑,道:“我以为,你喜欢。”

    十分长久的沉默,谈书润收回视线,沉默。

    战寰微微皱眉,凛然凝眸,挺直了脊背后,脚下的步子往后移了两三步,你以为?以为?”

    他反问道:“谈书润,‘以为’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谈书润被战寰这么一教训,有些蒙逼,但是,战寰说的貌似也没什么错,以为,所以从来就只是她以为?

    战寰双手环胸,便那样随意地望着谈书润,极好看的眸子染上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我以为你喜欢那个叫做越越的男人,你呢,你真的喜欢吗?”

    谈书润愣住,眼睁睁地看着战寰陡然间加重了语气,冷声质问。

    “你呢,我以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喜欢吗?”

    “……我,我……”

    谈书润支支吾吾,良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看着战寰时早已收拾好心情,投来的淡然目光好似会透视,几乎要将她从里到外,连整个灵魂都看个透彻。

    “战寰,我以为……”谈书润的心砰砰砰地跳着,贪婪地盯着战寰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是她孤单的人生里,唯一舍不得的温暖,是她于泥泞深渊中,偏执狂般仰望的月亮。

    谈书润抿唇,微微笑开来,反问道:“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呢,你喜欢我吗?”

    相似的句式,战寰被谈书润的问题梗住,他没想到,她会以这般方法,回答他的问题,一时愣住。

    好搞笑的场景,谈书润幽幽叹气,无奈感慨,“咬文嚼字的游戏不好玩,我输了。”

    “这种越距的问题,我以后不会再问。”谈书润收回视线,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示弱道:“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越越情况如何?不用说得很详细,只要说他是否性命无忧,就好了。”

    战寰手撑着床尾的铁栏杆沿,栏杆冰冷却紧贴着血肉,带来彻骨的寒意,她没有说她以后不会再问的问题,究竟是‘喜不喜欢桔梗’还是‘喜不喜欢她’。

    其实无论是哪一个,他的答案都是否定。

    然而当谈书润说她再也不问了时,他竟有些诡异的失落感。

    他大概是疯了。

    战寰手掌用力,猛然站直,嗤笑道:“你都替他挡了子弹了,他怎么可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