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11月份的东北就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下雪了,但是东北人都知道每年的前几场雪都是站不住的,第二天开始就会化得一塌糊涂,路上都是半化不化的雪水,出门十分不方便。所以往往这个东北人都很少上街,也很少让亲戚朋友过来串门。

不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大眼迎来了他在部队关系最好最重要的战友,来自天津的张文亮,用大眼的话说:“这是和我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亲战友。”

张文亮和大眼同一时间转业,转业后他和大眼走上了两天不同的路,大眼是把转业费挥霍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混社会,后来认识了郑好,一步一步的有了今天;而张文亮则是拿着转业费做起了买卖,但是和大眼殊途同归,到最后赔的也七七八八了,到头来还欠了不少钱。

但是这人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张文亮居然拿着最后剩的这点钱出来散心了,而散心的第一站就想到了大眼。

只是恐怕张文亮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刚刚踏入我市的他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一待就是七八年。而这一切,要从他刚下火车开始。

刚进11月份的东北的早晨是最寒冷的,冷的并不是温度,而是往往这个时候人们还没开始注意保暖。对于张文亮这种京津地区的人,对于东北刺骨的冷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所以一下车之后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对于这次来东北的决定,在他快要下车的时候是有一丝后悔的,因为这个决定完全基于他的酒话。

如果不是昨天中午喝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大眼打那个电话,那个电话很简单,两个人一共说了四句话:

“喂,包子怎么了?”

“喂!大眼,我心情不好!”

“昂,那过来溜达溜达吧!”

“行,先挂了,我马上往你那走,到了给你打电话。”

根本没有给大眼多说一句话的机会,挂掉电话之后张文亮出门就打车去了火车站,恰巧最近一趟到我市的火车还有卧铺,而且时间刚好是他到火车站的20分钟后所以想都没想就上了车。就这样,张文亮连个书包都没背,就带了一部手机,一张身份证,一个钱包就踏上了他北上的征程,对了,还有一肚子的酒。

写到这我真的替张文亮感到庆幸,因为他来我市的时候智能机还没有普及,不然他连个充电器都没有。

“既来之,则安之吧!”张文亮自言自语道:“反正也有几年没有见过大眼了,就当来散散心吧!”

从昨天中午自己就开始喝酒,除了吐了两次之外一直在睡觉,所以肚子已经开始打鼓了。张文亮看了看时间,早晨6点50,嘴里又嘀咕了一句道:“我先找个地方吃口饭,7点给大眼打电话,等他到了以后我也差不多吃完了!”

打定主意之后,张文亮对四周进行了一番观察,走南闯北的他适应一个火车站的问题是不大的,所以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一家小吃铺。10年以前,我市火车站的小饭店的门牌都是小吃铺,10年以后才开始有了差异化,什么“粥铺”、“饼店”的。喝酒并且吐过的张文亮此时就想喝点热乎的,疙瘩汤、混沌,再不济来碗小米粥也行,起码胃能舒服些。

我市火车站的小吃铺的经营模式通常是两种,一种是针对本地人的,这个就没什么特别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管什么时候你来吃东西都一样。但是,如果你是知道外地人,而且店里老板又看你比较好欺负,那就只能说听天由命了,挨宰是在所难免的了。

生在天津长在天津的张文亮,指着小吃铺门口写着“混沌6块”的牌子,用一口标准的、流利的天津话想老板问道:“哥哥,介一碗混沌多个呀?”

小吃铺老板长得五大三粗的,脖子上还挂了一条金链子,寻着声音望向了蓬头垢面的张文亮,心说买卖来了,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张文亮说:“一碗20个,我们这的混沌个大,够吃!”

“那行!赶紧给我来一碗吧!介你妈肚子都快瘪了”说完话,张文亮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看时间,7点了,于是拨通了大眼的电话。

不得不佩服大眼,即使是退伍真的多年了,还保持着比较规律的作息时间,基本上每天都是6点半起床,然后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张文亮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大眼正在吃早饭,其实昨天张文亮打电话的时候大眼听出来他喝多了,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但是今天早晨一看见张文亮打电话来了,大眼这才觉得可能是真来了。一想到这,大眼赶紧接通电话,说道:“喂!包子!”

“哥哥,我到了,介是你妈火车站,你来接我呀你!”张文亮说道。

在部队的时候张文亮就喜欢搞恶作剧,所以大眼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假的?你在火车站哪了?”

“你介话说的!”张文亮说道:“介你妈大冷天我逗你干嘛?我你妈昨儿喝多了,今天一醒酒就到这了!我在你妈小吃铺介吃东西呢!你赶紧来接我!”

听到张文亮这么说,又提到了小吃铺,大眼这才有几分相信,但还是试探着对张文亮说:“儿的骗?”

“你妈真墨迹!你要是再不来我你妈吃完混沌就回去了!你说你们东北的混沌怎么你妈皮这么好啊?一口咬下去牙都你妈拔不出来!”张文亮一边说,一边吹着混沌,还时不时的咂咂嘴。

“好!那你在火车站等我,哪也别去,我马上就到!”可能是由于即将和老友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大眼的头脑,他居然忘记了关于火车站小吃铺的传说。

能看得出来张文亮是真的饿了,一碗混沌三下五除二的就给消灭了,虽然混沌皮厚,味道也一般,但是连汤一块下肚之后胃确实舒服了不少。伸了伸懒腰,张文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找出了6块钱送给了小吃铺老板,说道:“老板,给你混沌钱!”

让张文亮没有想到的是,小吃铺老板接过钱之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这钱也不够呀!”

这句话把张文亮给搞晕了,然后指着门口的牌子对小吃铺老板说:“怎么你妈不够了,门口的牌子不是写的么?混沌6块?”

对于张文亮这种的反应,小吃铺老板早就料到了,毕竟做这样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理直气壮地对张文亮说道:“是混沌6块,但是是6块钱一个,我也没写6块钱一碗呀!”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张文亮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瞪着小吃铺老板说:“我是弄明白了!尼玛感情你是看我是外地人,你搁这宰我呢!”

就在张文亮和小吃铺老板据理力争的时候,后厨门口的门帘掀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和小吃铺老板差不多的男人,通过那件满是油迹的厨师服可以推断他是这家小吃铺的厨师。身材魁梧的厨师左手拿着马勺,里面是已经烧的滚烫的热油,右手拿着大勺子不停地再翻着热油,歪着脑袋对张文亮说:“怎么滴了老坦儿?赶紧给钱,哪那么多废话?”

这一锅热油要是泼到人身上那可真要了命了,但是张文亮心里并不十分害怕,第一他离小吃铺老板距离不远,那个厨师不敢轻易往这边泼,而且即使他泼过来了,张文亮也有信心可以躲开,并且迅速制服他。

可能是生在曲艺之乡,天津人和东北人一样,幽默感是与生俱来的,所以这个时候张文亮居然还有心情逗这两个人,只见张文亮一边摸后脑勺一边对厨师说:“我跟你说大哥,你介说的不对,老坦儿那是尼玛说的唐山人,我是尼玛天津的!我跟你说啊大哥,我说尼玛介可不是骂人,介是天津话的口语,跟操你吗介可是俩意思!”

反应再慢的人也听的出来张文亮这是在逗自己呢,于是小吃铺的老板“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把拍在桌子上,然后指着张文亮说道:“你特么在这逗我们呢?”

“我跟你说大哥,我可没逗你们,我逗傻子呢!”张文亮一脸诚恳的说道。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小吃铺老板,指着张文亮骂道:“我草泥马的,我弄死……”

小吃铺老板想要说“我弄死你”,但是这个“你”字还没等说完,伸着的手指头就被张文亮一把抓了过来,然后用力一撅。

就这样简单的一下,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吃铺老板就被制服了,嘴里尖叫连连。张文亮的手里攥着小吃铺老板的手指头,稍微一用力,小吃铺老板的身子就得歪扭着,然后转过头对拿着锅的厨师说:“尼玛手里拿着油干嘛?还不回去炒菜去?瞅你介熊样!”

从张文亮出手到制服小吃铺老板前后也就两秒的时间,几乎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刚才还歪着脖子抖着腿的厨师给吓坏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他只要一出来,这些外地人看到两个东北大汉外加一锅热油立马就怂了,这锅油端出来无数次了,一次都没泼出去过,可是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瘦弱的外地人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一个,所以这一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老板,我问你,我介钱够是不够?”张文亮又把头转了回来,凶狠的表情看着小吃铺老板,一字一句的问道。

剧痛之下的小吃铺老板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边歪着身子,一边用十分痛苦的语气对张文亮说:“大哥,够了,这是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这碗混沌你看我请你行么?你要是没吃饱随便点,全算我的!”

张文亮笑着说道:“那倒不用,爷爷我可不爱占你这便宜,6块钱你收好了,爷爷走了!”

虽然说要走,但是张文亮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而是攥着小吃铺的老板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他也担心一旦松手了,小吃铺老板恼羞成怒一锅热油再给破了过来。小吃铺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忍着剧痛跟着张文亮来到门口,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啊”的声音,表示他真的很痛。

“我告诉你!没事别尼玛老欺负人,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干点嘛不好?”看着小吃铺老板没反应,张文亮又加大了力度,听到一声尖叫之后才问道:“跟尼玛说话你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