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山笑了笑，摆摆手说，“小张啊，我这可是说的实话。像你这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我们教育局也新找来几个大学生，但工作态度和小张就不能比了。额，现在中教科203室我想再配个科员，我一直想要找个像小张这么突出的人。”

高大山说着话的时候一直笑吟吟的，而且一直盯着我，我知道他这是在暗示我呢。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是喜忧参半，要知道直接进教育局当个科员，按照一般的程序，得要考公务员，才有这样的资格。但是像我这样通过通过教师的途径能够进入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的。不过一如侯门深似海，教育局这地方对我而言可是个很陌生的环境，而那里的明争暗斗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相信会比学校更为复杂。

陈美丽当下说，“高局长，你可别想打我的人的注意。小张可是我一手培养的得力助手。你要想人才那些应届毕业生多着呢。”陈美丽说话倒也不和高大山客气。

高大山笑了笑说，“这件事情日后再说，我想那还得看小张的意见呢。”高大山说着望了我一眼，说，“小张啊，你和艳艳那天再见面了，向她传达一下我的问候。唉，平时工作也太忙，来我们南龙市这么久了，也没有好好看看她。”

我心说，你倒是挺会自圆其说，人家说不定是不想见你也说不定。我点点头，说一定一定。

高大山随即说，“小张，这两天瞅个合适的时间了，带艳艳过来，我请她吃个饭。”

我说一定把话带到。

陈美丽这时说，“小张，你去看一下我们的车子，我好像有一份资料放在里面了。”

我看她和高大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估计是想说说悄悄话了。我很知趣的点点头，当下出去了。

我在车里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左右，就见陈美丽突然从里面出来了。一手掩着脸，像是在哭，眼角红红的。她走过来拉开车门，钻进去，然后带着愤恨的口气对我说了一句，“走，去医院。”

我愣了一下，问道，“美丽姐，去医院，现在？”

“是的，”陈美丽冷冰冰的说，“我要拿掉这个孩子。”

不会吧，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陈美丽竟然要去做人流。也不知道她再里面和高大山怎么了，她竟然冲动的要去做人流。我小心的问道，“美丽姐，你要考虑清楚啊。这样做恐怕——”

“你怎么那么啰嗦，让你去就去，赶紧开车。去这里最近的医院。”陈美丽没好气的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在多说废话了，赶紧发动车子。

刚开出停车位，见看到高大山在不远处用力的招手，同时大声的呼喊。我看了一眼陈美丽，陈美丽看都不看他，只吐了一句，“别理他，开车。”

既然领导都放话了，我还能说什么，随即发动车子。没有走多远，陈美丽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陈美丽抄起手机直接按下挂断键，接着又打了过来，陈美丽再次挂掉，如此往复三四次，陈美丽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了，恨恨的吐了一句，“让你打。”

看来陈美丽早就打算好了。她找的这家医院，做人流是其中的一项重要的项目。我原来一来这会儿医院一定是很空闲了，毕竟是下班时间了，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却见大厅里坐了不少的人，都是在等着去做人流的。而且很多都是年轻轻轻的，不乏一些漂亮的。这些女人大多是单身过来的，要么就是两个女人相伴。很少有男人陪伴的。一时间，我和陈美丽反倒成了众人的焦点。不时有人投来目光。这目光是复杂的，有好奇，有意外，更多的是羡慕。我甚至听到有几个人小声的窃窃私语议论说着男人如何如何的好了，陪着自己的女朋友来做。我相信陈美丽也是听到了，她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我们捡了个位置坐下后，我对陈美丽说，“美丽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挂号。”

我刚要起来，陈美丽突然拉住我，叫了一声，“小张。”

我看了她一眼，陈美丽满眼都是茫然和紧张。我轻轻拍拍她的手说，“美丽姐，怎么了。”

陈美丽环顾了一周，声音带着颤抖说，“小张，我有些紧张和害怕。”

不会吧，陈美丽竟然会害怕，我没有听错吧。我抚了抚她的手，轻声安慰她说，“美丽姐，别担心。没事的。”

“可，可是。”陈美丽不免皱起了眉头，不安的说，“我听说这人流很痛，比还生孩子还难受。”

陈美丽显然是有些犹豫了，其实我也不太赞成她这么做，毕竟，这么做，伤害的是自己。我说，“美丽姐，要不然，我们回去吧，不做了。”

陈美丽闻听要回去，连连摇头，说，“不，我不能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拿掉。”她当下看看我说，“小张，你去吧，我没有事情。”

这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和犹豫不定，就像她平时一样，充满了一种坚定。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去了。

排队的人全都是女人，唯独我是个男的，插在他们中间，就显得特别的别扭。前后的人时不时回头扫我一眼。仿佛我是外国人一样。

轮到我，我交了钱，那个负责收账的护士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冰冷，并且充满了不屑。交了钱，我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柜台里面几个护士在议论。

“真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有男人来，他还挺有责任心的。很少见到了。”

“是啊，他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你看不仅对女朋友很负责，而且还长的这么帅。”

“小兰，你就省省吧。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他这种长的好看的，还不知道糟蹋了我们多少女同胞呢，我估计这个肯定也是不想负责，等打掉孩子就直接和人家分手了。”

……

我尽管走的很远，但依稀仍然可以听的见，顿时气的我七窍生烟。这个臭护士，居然这样诋毁我。

排队等待其实最为煎熬的。陈美丽和我坐在一起，身子却不禁然的慢慢向我靠拢过来，而且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两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甚至都出汗了。看的出来，她心里一定还是非常紧张的。尽管她脸上是很坚毅而且无所畏惧的样子。

陈美丽的头突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一切都做的非常自然，我当时很意外，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发现她的脸有些苍白，而她抓着我的手在颤抖着。在这个时候，你完全是不能够把这个平常精明强干，处事果断，雷厉风行的女领导和现在这个无助的小女人联系在一起的。

也是在那一刻，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怜惜之情。我想，这种情感应该是男人在面对女人显得无助自然而然都会流露出的情感，这是种本能。我忍不住伸开手臂，轻轻搂住了她，然后尽量把她搂在怀里。陈美丽并没有抵抗，整个身子就这么完全依偎在了我的怀抱中。脑袋紧紧靠在我的胸口。一只手臂搂着我的腰。

“小张，抱紧我。”这时，陈美丽突然说了一句。

我震惊了，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竟然是陈美丽说出来的话，我没有听错吧。我有些诚惶诚恐，同时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一股激动。我竟然很听话的嗯了一声，然后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美丽姐，你别担心，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美丽并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道，“小张，你和你女朋友谈恋爱，有没有做过人流。”

从陈美丽问我这句话起我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我说，“美丽姐，我不瞒你说，做过，就做过一次，是她提出来的。因为我们要分手，不想让这个孩子来到世界上就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其实根本没这么回事，我纯粹是瞎编捏造。

陈美丽抬头看我一眼，说，“小张，你女朋友做人流是不是很疼啊。”

陈美丽纯粹属于病急乱投医，问我不是白问吗，我又没做过人流，这真实的感受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不过为了安慰陈美丽，我说，“美丽姐，你放心，也不是很疼，也就那么一会儿。”我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看看周围不少人朝我投来奇异的目光。

陈美丽没有说话，然后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了。

很快轮到了陈美丽。陈美丽尽管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很紧张，身子一直在颤抖，捏着我的手抓的特别紧。到手术室的路并不是很长，但陈美丽却走的很漫长，步履迈的很慢。我心说，难道这上手术台对她们而言就像是上邢台一样吗。

送她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陈美丽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宽慰了她几句放心，没事的。

负责接待的医生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现在这么慌乱，早忙着做什么。”在陈美丽走进去后我听到她吐了一句，“这些年轻人，真是作孽。”

很显然这话是对我说的，我真够冤的。唉，当个下属真不容易啊，连黑锅都要替领导去背。一般而言，只有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做人流，那么作为丈夫或者男朋友一定外面焦躁不安，为在里面承受着痛苦的另一半担心。但是陈美丽对于我而言又是什么呢，仅仅只是领导啊，为什么我会对她这么牵肠挂肚，在手术室门口我很不安的转来转去。

这时旁边有个女孩说，“喂，帅哥，你别老是在这里走，人流嘛，又不是分娩，你至于这么紧张吗？”这女的说的漫不经心，似乎人流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尴尬的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