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我泪眼蒙蒙地看着她,感激万分的说:“每次我有什么困难,你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姐,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家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感觉快要疯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想到突然就亡去的爸爸,鼻子一阵一阵的发酸,眼泪流过脸颊,淌过双唇,一滴一滴砸到地上,自己却一点也没有觉察,曼姐不住的给我擦着眼泪,牙齿咬着下唇,红着眼睛哄我:“川川,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我涕泪横流地哽咽道:“我不哭,我不哭的。”

门就这么打开着,外面站着的人不时的看我们一眼,我看见有人从对面房间出来,唉声叹气的摇头,我说:“曼姐,劝劝我妈妈。”

她咬着嘴唇点头,我带着她来到妈妈的房间,几个妇女依然围着她劝她、安慰她,见我和曼姐走进来,有人说:“你看你儿媳妇都来了,多俊俏啊,你还要怎样啊,儿子都大了,媳妇都找到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妈妈听人这样说,抬起红肿的眼皮用模糊的泪眼瞅了一眼,又无力的垂下来,不像上次那样对她了,也许只是她现在极伤心,已经没有心思来管我和曼姐的事情了。

几个妇女不时的看一眼曼姐,她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片刻其中一个女人说:“好啦,我们出去,让川川和他妈妈多呆一会,说说话。”其他人说:“好。”

“我们出去,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走。”

几个女人走了,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妈妈嘤嘤的抽泣声,我在她身边坐下,也泪流满面的安慰她:“妈,别哭了,都这样子还哭什么?家里出这么大个事,你看村里人都过来忙前忙后的。”

曼姐在妈妈的另一旁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妈妈泪眼朦胧的瞅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曼姐红着眼睛说:“阿姨,别哭了。”妈妈抬起眼睛看着她,淡淡地说:“你怎么来了?”曼姐说:“川川上午给我说家里出事了,我就赶过来了、、、、、、阿姨,你就别哭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哀叹了一声,继续垂下头,嘤嘤细哭,她这时对曼姐的态不再那么排斥,让我感到了一丝欣慰。外面有人喊道:“下雨了。”让我出去搭棚子,曼姐对我:“川川,你出去照看着外面,有什么要做的就帮一下手,我和阿姨说会话。”我点点头出去了,我知道妈妈这时候肯定不会发火或者干什么的。

院子里已经有人接好了灯,一群人在忙里忙外的搭棚子,天已经黑了,突然就下起了雨。爸爸的棺材被抬到屋檐下放着,忙完这些,一些男人们点起篝火,围坐成一圈喝茶聊天,忙完这一些,我回到屋子的时候妈妈已经平躺在床上了,没有了哭声,只是出神的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流眼泪,曼姐坐在一旁不时的给她擦眼角的泪水,见我进来,看了我一眼,示意让我坐下来。

我们就这样坐着,一直坐到很晚,后来村子里帮忙的人回去的差不多了,一个阿姨过来说:“川川,让你妈起来吃点饭,她一天都一口饭都没吃,这怎么行呀?你也和你女朋友吃点,晚上你还要守孝的。”

曼姐看了我一眼出去了,片刻端着一碗汤面进来,坐到妈妈旁边说:“阿姨,吃点东西,一天都没吃了,吃点了再躺下休息。”

妈妈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泪光闪烁,不知道是因为曼姐的一举一动而微微感动还是因为悲痛伤心。

曼姐把碗筷放在一旁,说:“阿姨,起来吃点,我扶你起来,不要有什么想不开,不管以后你会不会同意我和川川在一起,但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说,你可以把我当你女儿看一样、、、、、、、阿姨,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要听一点进去,事情都发生了,你这么伤心川川心里也很不好受的。”

妈妈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摇着头唉声叹气,曼姐就弯腰把妈妈扶了起来,说:“阿姨,你坐着,我喂你吃。”端着碗筷给妈妈小心翼翼的挑着面条往嘴里送,母亲吃了两口,吸着鼻子,眨了站红肿不堪的双眼,沙哑的说:“我自己来,你和川川也去吃点饭,家里现在出了这事,我也顾不了你们了。”妈妈伸手从曼姐手中端过碗,无力的握着筷子吃了两口饭,又把碗放在一旁躺下了,眼睛红肿的都睁不开了似地,曼姐关心的说:“阿姨,你再吃点,再吃一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妈妈轻轻摇着头说:“你们去吃,我不想吃,让我一个人静静的躺一会。”

曼姐就再没说什么,给我使了个颜色,我们就拉上门出去了。

在厨房里吃了两口饭,我也心里发酸,完全没有胃口,也感觉不到饿,叮咛让曼姐多吃点,她见我不吃,自己也不吃了,一直在安慰我,劝导我。

当我晚上跪在父亲的棺椁前守孝的时候,她也跪在我一样,整整一晚上,虽然四月多了,但下着雨,夜间的天气很冷,到了天亮要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腿都麻木僵硬了,吃力地站起来,去扶曼姐,她的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差点站不起来。让她跟着我一起受这么多苦,真的很为难她,原本她根本不用过来的,可她却为了我义无反顾的过来,家里那边也没法交代。

我把曼姐扶进房间里,去厨房打了热水,帮她擦了泪痕斑斑的脸,说:“姐,今天家里会来人很多,上午我爸的棺材就要下埝了,太忙了,你就在屋子呆着。”曼姐拉住我的手,摇头说:“川川,这么忙的时候姐怎么能一个人呆在屋里?你去墓地的时候姐也过去,虽然不是你们胡家正式的过门妻子,但姐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男人。”我凝重的看着她,外面很忙,传来人们噪杂的声音,我听见我家亲戚的声音,就说:“姐,那你留在家里,我不想让我妈跟着去,她一定会哭的死去活来的。”曼姐想了想,点头说:“好的,川川,你也别太伤心了,要不然阿姨会更难过,知道吗?”她一这样叮咛我,我脑海中又浮现出爸爸那张被岁月写满风霜的脸,他憨厚的笑容,严肃的表情,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浮现,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就哭了,硬是压抑住内心那股汹涌而来的悲呛,没有发出声,曼姐用手背帮我擦着脸上的泪水,安慰说:“川川,别哭了,你老这样哭姐也很难受的。”我说:“我不哭了,不哭了。”咬住下嘴唇,把脸转过去,在衣服上狠狠擦拭了眼睛,回头说:“我出去了,马上要去坟地了,你在家里看着妈妈。”

我出去后大伯就说要起丧了,青眉不知道,没回来,爸爸也就兄弟两人,就我和一个堂哥还有亲戚家的几个孩子披麻戴孝的跟着棺材去了坟地,想着棺材里的人是养活了自己二十二十五年的爸爸,一路上我的双腿颤抖的几乎走不动,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痛的无法呼吸,耳边桑曲传来,在为爸爸送最后一程。

棺材要入土的时候我突然就泪奔了,看着一锨一锨扬下去的黄土在逐渐盖住棺材,想着爸爸就躺在里面,当黄土完全覆盖了棺材,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顿时就哭的一塌糊涂,几乎瘫坐在地上了,这种血肉相连的感情在这时完全迸发,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哭成那样,把这辈子几乎所有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是我这二十五年来感觉最为伤心悲痛的一次,是种撕心裂肺的疼。

帮忙的人逐渐*了,连劝我的朋友也一个一个离开了,我坐在青草艾艾的泥土地上,失神的发着呆。

一堆黄土堆起了一座新坟,一个生命又埋葬在此。野鸽子掠过雨后阴沉的天空,可怜我这一辈子不能在与你同行,老天竟是如此无常,让我哭着把你祭奠。

我在坟地里坐了很久很久,天色沉沉,也不知道坐了多少时间,后来我听见有人在远处喊我:“川川。”我听出来这是曼姐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沙哑,我回过头去,看她正朝我小跑而来,随着脚步的起落,溅起土路上一块一块的泥巴。我挣扎着站起来,看了眼新堆的坟墓,朝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她的头发已经打湿,从家到坟墓这里很远的一段土路,她的黑色高跟鞋上沾满了泥巴,连裤腿上也是零星的污点,到我跟前后心疼地看着我,一把就把我搂住了。她穿着高跟鞋,与我站在一起几乎比我还高出一两厘米,我就像个小孩一样被她一把搂住,细细哭着说:“川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知道姐很担心的。”我哭着说:“我只想和爸爸多呆一会,多陪陪他。”她抚摸着我湿漉漉的头发说:“妈妈还在家里等你,家里还需要你的,你是男子汉,要振作的,姐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姐明白你的感受,可是爸爸已经走了,你就得好好的活着呀。”我在她怀里点着头,哭着问道:“姐,你说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有了?就突然埋进了黄土里了?”她看了一眼爸爸的坟墓,也潸然泪下,说:“川川,有些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它的发生,既然已经成为事实,我们只能接受,你是男孩子,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倒下来了别人怎么办?还有青眉,她在上大学,妈妈现在那么伤心,什么事情都要靠你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么?”我趴在她肩上哭着,泪水都打湿了她的衣服,她一直在抚摸我的头,说:“川川,我们回,家里还有那么多亲戚,还有妈妈,你一直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就让爸爸入土为安,他也不愿看见你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