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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李非常简单,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书本。不像外地的同学,不能留在这个城市打算回老家或者去另外的城市发展的,都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的赶往火车站,或者汽车站。

在校门口,有的驻足回望这所曾经陪伴了我们四年成长的学校,也有人在相互道别,之后他们都奔向了远方。

我只有一个手提袋,里边装满的不只是衣服和书本,还有我对这所学校的所有经历。

路边的羊汤馆里,飘出羊肉的香气。

我抬起脚正要进去吃点午饭,手机响了。

“凯子,你在哪里?”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刘姐久违的声音,我的心有些发紧。自从兰桂坊关门之后,她就去了别处,除了何小梦那次之后我们再没有碰面。

“刘姐,我在学校附近的羊汤馆门口。”我回答刘姐。

“你进去等我,我二十分钟就到。”刘姐的语气慵懒又不容反驳,我知道她找我肯定是有事情。

“好的,等你。”挂掉电话,我进了羊汤馆。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坐下来。

这家羊汤馆据说已经开了十几年了,羊肉汤鲜美,价格还公道。店内只有一个服务员,还是个男的。他招呼我坐下,问我喝什么。我告诉他稍等一会,在等个人。

十分钟之后,珠光宝气的刘姐进来了。

她脸色稍微带着的一点急促,但是掩饰的很好。

“刘姐!”我站起身招呼在门口张望的她。她看到了我,风姿绰约的走过来了。

“凯子,这家羊汤馆还挺有情调的。很少有把羊汤馆这种饭馆做的这么有档次的。”刘姐从一只鎏金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烟递给我。我接过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刘姐你这样的女人,能来羊汤馆也算是奇闻了。”我打趣她。

“比说羊汤,就是饭我都很少吃,乏了就抽支烟。”刘姐很瘦,比之前还瘦,瘦的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双峰都瘪了下去。我心想,难道这是在别的地方做的不开心吗?

“刘姐,你怎么瘦了?”心里怎么想,我就怎么说出来了。我觉得她肯定是有事。

“哎,别提了,敢去了金碧辉煌,不太好混啊。”刘姐猛吸了一口烟,抬眼看着我,眼光里饶有兴味,仿佛我是她的猎物一样。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我问她。如果有人敢欺负刘姐,我是会和她去拼命的。从我高三暑假进兰桂坊,刘姐就一直在帮助我。这份恩情我是换不完的。

“嗯,不过都是暂时的,我自己能够应对。说说你,最近忙什么呢?和没和何市长联系过?”她坏坏的看着我。

“今天学校通知都离校,这不是我搬家呢。”我没有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因为大白天,我实在羞于启齿。

“这就是毕业了的意思了?以后都不用再来了?”她问我,显然她不太适应我已经毕业这个事实。曾几何时,因为我上大学的事情,她还帮我联系王清离,侧面帮助了我。

四年的时间我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她看我的眼光有些怔了,因为她直到今天才愿意承认我的成长和变化,她之前还以为我一直是倚仗她生存的弟弟。

“都不用来了。今天就回家了。”

“你有什么打算?”她问我。

“学校领导前几天找我谈话,说是市发改委要招几个在编的办公室人员,有一个名额给我,让我准备准备,参加考试。”

“市发改委?”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这可是个发财的地方啊,凯子。”刘姐说发改委是个人人挤破脑袋都想去的地方,因为这个部门掌握着本市所有资源和项目的审批权,油水大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不过这也是最容易堕落犯罪的地方。

我想起了林小雨的爸爸。据说就是收受了大量的财物,还帮助房地产开发商等人侧面行贿了省里的领导。他白鹿之后被双规之后自杀。我在心里怀疑,林小雨的爸爸当时是不是就是在发改委工作呢?

上次见过林小雨之后,又失去了联系。她现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凯子,我今天来找你,有个事。”刘姐看我半天没说话,拿手在我眼前一晃。

“什么事,刘姐,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倾尽全力。”我拉回思绪,不知道刘姐找我什么事情。

“给!”她从黑色的皮质坤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张风姿绰约、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她皮肤有些发黄,属于中年女人的黄。背景应该是本市西山公园,因为她的身后是西山公园的标志性建筑物。她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两腿交叠,微笑着冲着镜头。

我留意到她右手的手臂有一颗黑痣。

我抬起头看看刘姐那讳莫如深的样子,又看了看照片。我明白了。

“什么时候?”我问刘姐。

其实我内心并不排斥还要像之前在兰桂坊做少爷时那样去接待客人。这个世界本就是充满了交易和无情。上了大学,毕业了又怎么样呢?世界的每个角落还不是一样充斥着黑暗和见不得光。

“明天晚上九点,金碧辉煌的七楼,七零八。”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任务都有了,现在缺的就只是我王凯这个猎物了。

“这个女人脾气古怪,你小心应对。”刘姐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知道,我会准时出现。”我没有问刘姐,这个女人是谁,这是我做少爷时就养成的职业操守。正是因为我的嘴巴严,不多问,刘姐才会每次都把很重要的客人介绍给我。

刘姐没有吃东西就离开了。羊汤馆里留下了与之很不相衬的一缕缕香气。

我吃过一碗羊汤,拿着手提袋走出了羊汤馆的门。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像是谁在哭泣,时断时续。

我裹紧了大衣,扔掉了手里的烟蒂,消失于连绵的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