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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伯伯的秘书姓李,他慌里慌张,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来。看李秘书这副焦急样子,又加上没看到冼伯伯本人,我便把他喊住问冼伯伯怎么没有?他一看是我,知道不是外人,便对我说:冼董出事了。

我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冼董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难道也住院了?想到这里,心中也焦急起来,阿梅现在都成这副样子了,如果她爸爸再出事,那可就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我急忙问道:冼伯伯出什么事了?

李秘书刚想说,但又欲言又止起来。我顿时更加着急了,又再连问下去,他看我焦急万状的样子,只好把我拽到一边,轻声对我说:冼董半小时之前,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啊?检察院的人把他带走干嘛?

检察院的人说有一个烂尾楼豆腐渣工程牵扯到了冼董,另外还有人举报冼董个人有经济问题。

我一听也慌乱了起来,忙问:冼伯伯又不是搞工程的,怎么还与那些烂工程有牵扯?冼伯伯现在是不是被双规了?

检察院的人只是说带冼董去调查了解一下,没说是双规他。

这和双规有什么区别?难道亲口说出来才算双规吗?我听到这里,头都大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吕,我这就去和冼伯母说去,得抓紧时间想办法。

李秘书说完就要往病房里走,我急忙伸手把他拽住,对他说:李秘书,冼梅刚刚抢救过来,你现在进去和冼伯母说这事,阿梅能承受的了吗?

李秘书一听,怔在了当地,焦急地反问: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稍等,我把冼伯母叫出来,我们在外边谈,这事不能让阿梅知道了。

说完,我就来到了病房里,怕李秘书跟进来,反手就把房门给反锁了。

医生仍在给阿梅做着检查,她妈也在一边,此时赵妈已经回家做饭去了。

我来到冼伯母身边,悄声对她说:冼伯母,你出来一下,我和你说点事。

她一愣,随我来到走廊里。

我怕这个老太婆听到冼伯伯出事后,会情绪失控大喊大叫起来,便给李秘书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个人先后来到走廊尽头,这里比较偏僻一些。

在昨晚抢救阿梅的时候,冼伯母在走廊里昏过去的那一幕犹在眼前,我担心她又会再来这么一出,因此,在李秘书没有开口之前,我对她说:冼伯母,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遇事一定不要慌乱。阿梅现在还没有康复,等会无论你听到什么,我希望你不要着急,一定要沉住气,如果你再倒下,后果将不堪收拾了。

她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惶恐起来,忙问:怎么了?

冼伯母,等会李秘书和你说件事,你一定不能焦急,更不能让阿梅知道。

她此时对我充满了信任,听我说完,对我点了点头,问李秘书:小李,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李秘书便把冼伯伯的事对她详细说了。她听完之后,嘴唇不住颤抖,眉头紧蹙,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我担心她又会昏倒挺腿,急忙站在她的身边,以防不测。

但这次她却挺住了,惶恐不安之后是焦躁,焦躁之后开始低头沉思起来,她这是在努力想办法尽快让自己的丈夫度过眼前这道难关。

突然,她掏出手机来打起了电话,但接连打了几遍都没有打通。李秘书问她:冼伯母,你这是给谁打电话?

我给我们家老冼打。

冼伯母,冼董被检察院带走后,手机肯定也被收缴了起来,你就别给他打了,没用的。

我相信我们家老冼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能混到这一步不容易,他自己也有清醒的认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越说语气越坚定。

李秘书又道:冼伯母,你尽快想办法吧,我也相信冼董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看着李秘书远去的背影,冼伯母终于支撑不住了,用颤抖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额头,我急忙将她搀扶住,扶她坐在旁边的连椅上。

过了没一会儿,她怔怔地看着我,但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使我毛骨悚然起来。

我小心谨慎地低声问道:冼伯母,你怎么了?

她眼睛一眯,愤怒地对我说: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阿梅对象的爸爸就在检察院工作,还身居要职。阿梅为了你非要和人家退婚,现在好了,阿梅爸被检察院控制起来了,我还怎么有脸去找人家,哼。

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然气得全身颤抖了起来,险些被气昏了过去。

老子做梦也没有想到,阿梅妈对我的态度好转了连一天也不到,又恢复到了阿梅自杀之前的那种状态。我看着她那怨恨的目光,听着她那刻薄的话语,我的心中开始慢慢变凉。

阿梅对象的爸爸就在监察院工作,并且还是身居要职,这点老子是真的不知道。阿梅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不想打听。阿梅妈到单位找我谈话那次,曾经说过冼伯伯和阿梅对象的父亲是多年的好朋友,但当时也没说阿梅对象的父亲是特么干什么的。

想到这里,老子的心不但凉透,还直发颤,我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我和阿梅的感情之路又出现了一道很难逾越的坎。

不管冼伯伯自身到底有没有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柄被人抓住,但现在人被控制起来了,说有事就有事,没事也会有事。像冼伯伯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每天处理那么多事情,接触那么多人,想做到面面俱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要是陈谷子烂芝麻地给冼伯伯拉起清单来,那就不是一个小问题了,最起码得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那冼伯伯的这一生就算彻底完蛋了,他的一生就是失败的一生。

反过来说,即使你再清白,也会出现鸡蛋里挑骨头的倒霉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抓你小辫子,即使你是个和尚头,也会先给你戴上假发,再去揪你的小辫子,虽然是个假的,但总被人家给抓住了,你想挣脱还挣脱不了,因为上面有万能胶。古往今来,这种事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想到这里,我的背上开始冒冷汗,也理解了阿梅妈为什么用这么怨恨的目光看我,为什么用这么刻薄的话语说我了。

我对阿梅妈深沉地说道:冼伯母,如果阿梅对象的父亲能把冼伯伯救出来,我会离开阿梅的,从此以后不会再和阿梅来往了。

你说得倒好听,因为你,阿梅都不上他家的门了,她对象伤心痛苦,她对象的家人对我们家也很不满意,我还有什么脸去登人家的门?

她越说嗓门越高,老子在她眼里,现在已经成了个罪魁祸首了。

不行,我得去找阿梅,告诉她,她爸爸出事了。她边说边站起来向病房走去。

这个老太婆简直是疯了,这么不管不顾,她现在要是和阿梅说了,说不准阿梅又会出现什么反复。

老子也顾不得她是长辈了,忽地跑上前去,伸手就拽住了她。她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厉声对我说:放开。

老子今天下午改口叫她冼伯母,不再叫她阿姨了。现在情急之下,老子又改了过来。

阿姨,你不要冲动,阿梅刚刚抢救过来,你现在就去和她说,她会承受不住的。

她爸爸都被人家关起来了,阿梅现在不是没事了嘛。

阿梅的刀口还没有愈合,一旦着急伤心情绪波动大了,说不定刀口又会崩开,那是要出人命的。着急之下,老子的嗓门也高了起来。

她听我说完之后,略一沉吟,气闷闷地对我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这个外人管不着。

她这句话绝对是伤自尊的话,一下子把老子伤的支离破碎,但为了阿梅,老子也顾不得自尊了。

阿姨,你冷静些好不好?

我冷静不冷静,用不着你来管。

老子真火了,怒目瞪视着她,问她:你还是不是阿梅的妈妈?阿梅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她没想到我会和她上火瞪眼,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我紧接着又道:在阿梅伤势没有完全康复之前,谁也不能告诉她冼伯伯的事,你是她亲妈也不行。阿梅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和我急,我就先和你急。说到最后,老子竟咬牙切齿起来。

她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顿时愣在了那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等阿梅彻底康复了,你爱怎么和她说就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女儿,但现在不行。这段时间,我们都要瞒着阿梅想办法托关系找门路,去救冼伯伯。虽然我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轻,但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的。我谁也不为,我只为了阿梅。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悲戚起来,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委屈,抬步向病房走去。

进了病房,只见阿梅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故作轻松地走上前去,笑着对她说:阿梅,医生刚才检查的怎么样?

嗯,不错,说伤口没有再往外渗血。

这样就好了,你快快好起来吧。

大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