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孟巧巧她妈从包包里拿出当初我签的那份协议，“你觉得这个算不算责任？上面有你签名，写明你必须三年内娶我女儿，虽然现在距离三年还很遥远，可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否则我女儿生病的时候你跑那去了？你关心过她吗？”

“妈，够了，这是你当初逼人家签的。”孟巧巧提出抗议。

“你呆一边去，没人允许你说话。”孟巧巧她妈转向我，“小林，做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应该重诚信？”

哎，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重，那么我就必须履行承诺。不重，我则是小人一个，而且确实是我理亏在先，孟巧巧生病的时候我确实……我他妈根本就不知道，要我怎样？说我忘记，我绝对没忘记，只是不敢去想，孟巧巧也说她会搞定，我那知道她会弄砸……

“阿姨不逼你，阿姨只想自己女儿得到幸福。”

“幸福？你觉得巧巧跟我一起会幸福？我说了，我有爱的人，我无法爱……如果这种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幸福有意义吗？”

“你就想着别人的痛苦，我女儿的痛苦呢？”

我语塞！

“小林，做人公平一点，不要厚此薄彼。”

“对不起，我做不到。”

“换个简单的说法吧，只要你爱的人不存在你以后的生活，你一定会爱我女儿。”

“这不可能，即便我爱的人离开，记忆这东西永远不会离开。”

“不会离开？但可以收起来，慢慢淡化。”

“阿姨，你现在一定要我履行协议是不是？”我急了。

“主要在你，如果你觉得这是一张废纸，你大可以立刻拿去撕毁。”孟巧巧她妈把协议书递给我，“但是，撕之前你先想想我女儿，说不定你撕的不单单是一张纸，还是她的心。”

“我……”我无话可说。

“妈……”

“你滚回房间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与孟巧巧她妈谈的非常不愉快，我知道自己理亏，但也不带那么逼人的，孟巧巧做为当事人都没要求什么，凭什么她这个当妈的可以对我指手划脚？给我设定以后的生活路线？我很气愤，所以没办法再谈下去。

孟巧巧不顾她妈的大黑脸，坚持送我……

“林大，我们有必要谈谈。”送到楼下，孟巧巧说。

“好啊！”是应该好好谈谈。

走到小区的绿化园，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背靠背坐下。

“林大，你跟她又一起了吗？”

“对。”

“哦。”孟巧巧有些失落，“你确定很爱她，而且你们可以长久？”

“巧巧，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我的确很爱她，比爱自己还要爱。第二个问题属于未来，我们谁都说不准，谁都无法保证。当然，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坚持下去，哪怕困难重重我也不离不弃。”我摸了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巧巧，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因为很早以前已经注定，比如缘份，我从来不相信它的存在，但是我今天要借“缘份”这个神圣的词对你说，我们没缘，真的没有……”

“你说的是爱缘对吧？”

“毕竟我们认识更早，我们甚至十几年前已经认识，我们过去没有产生爱情，这就是最好证明。但是，我不希望以后产生悲剧，你明白我意思吗？”我叹了口气，“巧巧，或许你会觉得我说这些话绝情，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我真的不可以，虽然我骗了你妈，可是我无法骗自己。”

“林大，如果没有遇到她，你会跟我一起吗？”

“会。”我毫不犹豫回答，“你是个好女孩！”

“我明白了！”孟巧巧舒了口气，“放心吧，我会帮你。”

“谢谢！”

“别说谢，这是我欠你的，冥冥之中欠你的，或者帮你越多下辈子就变你欠我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肯定会还你，做牛做马。”我说的绝对是真心话，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遇上宁芝，只遇到孟巧巧就足够了，可是今生……我注定要对不起孟巧巧。

“能跟我说说她吗？”

“她？”

“你很少对我，我也很少问。”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跟她一起的生活平淡无奇，甚至说有点无聊，不过我们都乐在其中，我喜欢那种平淡，更喜欢那种无聊，只要跟她在一起，再平淡无奇，再无聊都是一种快乐。”慢慢的，我对孟巧巧敞开了话匣子，把我跟宁芝的生活点滴通通描述出来，说到好笑的地方，伤心的地方，孟巧巧都会跟着或笑、或悲、或叹息。

“林大，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她比我善良、比我温柔、比我聪明、比我痛苦、比我更需要你。”

“不是，前面都不是。”

“什么前面后面？”

“你们属于不一样的两种风格，她那种温柔比较传统、比较沉闷，你这种温柔比较前卫、比较丰富，相比之下更为多姿多彩。善良……大家半斤八两，只是有时候你确实很邪恶，你跟她最大分别是，她会适可而止，你是见风使尽舵。至于聪明，这个无法说清楚，大概所承受的东西不一样。最后一个，你说对了，她确实比你更需要我，所以巧巧……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

“滚。”

“不是……”

“别说对不起，你看你都怎么评价我？见风使尽陀，我有那么可恶？”

“大概吧，或许我用词狠了一点。”

“我温柔吗？”

“当然。”

“温柔都分传统与前卫？”

“只是一个对比，她会在我需要温柔的时候给我实在的温柔。”

“我呢？”

“你？你的温柔前卫，你不会用实在的办法，但效果却是相同的。”

“我听明白了，你意思是说我把事情弄到很复杂对吧？”

“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算了，我也输到心服口服了。”孟巧巧语气平静，好象真的想通了一样，“你们……真的没有吵过架？”

“真没有？”

“真没有！”

“她不会无理取闹？”

“基本上没有，或许我们也吵过一次吧，又或许那压根不算吵。”那次是黄小淑搞的鬼，把客厅弄到一团糟，然后宁芝刚好回来，以为是我弄的。当然，之前我在饭店里看到宁芝跟一男的，这或许是导火索。

“连架都不吵，你不觉得闷吗？”

“我喜欢安静，而且我刚才说了，即便再无聊，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很满足，既然满足了，闷又如何？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要求太高只会坏事。”

“没要求更坏事！”

“也不是没要求，只是有些东西可以把要求忽略。”

“有点深奥！”

“不明白自己回家慢慢想。”

“哦。”孟巧巧叹了口气，“我经常故意跟你吵架，你会不会特别讨厌我？”

“不会，因为不一样，怎么说呢……其实我蛮喜欢跟你吵架，觉得跟你吵架特别来劲，不过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如果跟她吵架，我会难受的要命。”孟巧巧想说些什么，我立刻打断道，“别问我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这属于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因由。”

“哎，感觉。”

“是感觉。”

“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其实是故意找茬，故意要跟你吵架。”

“我知道，这是你的性格。”

“很不好对吧？”

“也不是，看心情吧，如果心情好，看在眼里就会觉得你这种性格特别可爱。如果心情不好，就会觉得你特别烦，不会体贴人。其实你不是不会体贴人，只是你性格会给出一种错觉。”

“赞同你这种说法！”

“呵呵，有没有发现我了解你？”

“了解个屁。”

“说脏话了你。”

“你这混蛋，当然了解我，你连我裸体都看过了。”汗，孟巧巧居然提这茬。

“没话说了吧！”

“要不要让你看回来？”

“呸。”

“这是我错。”

“对，你错的那些我会永远记住，而且偶尔提醒你一下，我就喜欢折腾你，折腾你可以让我高兴。”孟巧巧笑了一下，“其实这次回来我是冲着折腾你的，不过我没想到我妈会跟过来，我知道那件事没解决，可不见得很急……”

“你妈可能想到些什么了吧！”孟巧巧出这么大事情我这个假男朋友脸都没露，就算再笨也会想到。

“放心吧，我有办法处理，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怎么会呢，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孟巧巧站起来，居高临下诡异地对我笑了笑。

“喂，你别露这种笑容，我会恐慌的。”

“我喜欢，我刚刚说啦，我就喜欢折腾你，折腾你让自己高兴何乐不为？”孟巧巧伸出手，“走啦，别赖在地上。”

孟巧巧把我从地面上拉起来，但却没有松开手，一直拖着出小区。

“巧巧……”

“别说话，让我享受一下最后一刻。”

我心里一阵难过，轻轻放慢脚步，我能够给到孟巧巧的只有尽量让这最后一刻拖漫长一些。

“好了。”到了小区门外，孟巧巧松开手，“一切都结束了！”

“巧巧，对不起！”

“滚吧你，最讨厌听你说这三个字。”孟巧巧骂完转身往回走。

望着孟巧巧的背影，我心酸不已。

“巧巧。”孟巧巧走出几十米，我在后面喊，

孟巧巧回过头。

“要拥抱一个吗？”我不知道这种做法适合不适合，不管了。

“拥抱？”孟巧巧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一边倒退，一边道，“不需要了，至少现在不需要，你就当先欠着我的，如果你跟她结婚了，我希望可以能当你的伴娘，希望能在那天跟你拥抱……最后的拥抱。”

“我答应你……”

孟巧巧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迈开步，远离小区。

一切结束了吗？孟巧巧当初离开上海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结束了吗？那么这一次呢？不知道，但我知道跟孟巧巧她妈绝对没有结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坦白说，我已经没那么恐慌，而且我有了再次告诉宁芝的勇气，我相信宁芝会谅解我……

掏出烟点燃，脸上挂着微笑，一步步往前走，直到电话响起。

“喂，谁啊？”看了一眼，是我办公室的号码。

“陈商！”陈商的语气十分急促，“马上回来，出大事情了！”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挂断电话立刻截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

我有点不知所措，陈商失踪了这么久忽然回来，然后回来第一天就对我说出大事情了，到底出什么大事情？公司的大事情，或者他自己私人的大事情？

匆匆忙忙赶回公司，一进门就被那种凝重以及压抑气氛吓着，经过黄小淑办公桌看到她愁眉苦脸我腿都软了，随着黄小淑对我说对不起，我几乎没昏死过去。

进了自己办公室，看见陈商坐在我椅子上翻文件，表情愤怒。

“出了什么事情？”我坐在另一张椅子。

“自己看！”陈商把手里的文件扔给我。

我心里有种扑街的预感，看了那份文件，果然，而且扑到非常凄惨。

这份文件是之前那个大单的，不过我签这份与原来看的那份内容根本不一样，其中两点最严重，本份合同签署交项目书的时间居然是签署后三天，我当初看那份则是20天以后，三天几乎没可能完成任务，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另外一点就是毁约赔偿的问题，毁约需要赔偿项目总价值的五倍，我当时看那份根本就没有这一条。

我完全傻眼了，项目总价值的五倍，也就是……五百多万。

我想了想，飞快从椅子跳起来，打算到外面找美美，合同是她拿给我签的，搞什么飞机？

“找美美？”陈商冷笑，“不用找了。”

“为什么？”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陈商，“你找过啦？”

“跑了，跑之前在财务那里领走80万。”

“什么？”我心凉了一截，“她怎么可能从财务那里领钱？”

陈商直接从桌面拿起一张单据，揉成一团扔到我面前。

我飞快打开那张单据。

天啊，是提款单，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

“这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陈商愤怒，“你居然还问怎么回事？”

“陈商，你怀疑我？”我看着陈商，“你怀疑我？”

“废话。”

“陈商，我不是想解释，但我必须说，我完全不知情，还有这张单据，我签的时候压根没仔细看，我不知道签名怎么会出现在上面。至于合同……我当时看过，然后让黄小淑拿去打印，后来却是美美直接拿给我签，刚好当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没有再仔细看第二遍……”我把当时的情况以及接到这个大项目的具体细节告诉陈商。

“我们被骗了。”陈商叹了口气，“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那知道，有内奸的话根本无法防备。”老实说，我非常气愤，简直气炸了，那种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比直接用刀刺你一下还要痛苦万分。是的，我非常的信任美美，一般她让我签文件除非价值特别大，否则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我的信任最后却遭到她利用，如果只是局限在一个许可范围以内的利用，我没话说，但五百多万……哎。

“高明啊，一切都事先计划好。”陈商神经质大笑起来，“先让你看没问题的合同，然后支开黄小淑，最后让人在固定时间里打电话进来以中奖的方式分散你的注意力，这么说来那个中奖根本就是假的，但为什么是美美呢？美美为什么要骗我们？骗我们就为了80万？如果单单为了80万，美美没必要骗你签这个该死的合同。”

“要问她本人。”妈的，被算计的滋味糟糕透了！

我拿出手机拨打美美的电话，被告知不在服务区内。

“林大，现在我们要解决的不是找美美，而是这个该死的合同。”

“解决？怎么解决？”

“我已经找了一个律师朋友，他正赶过来。”

“对方怎么说？”

“律师？”

“合同。”

“要求赔偿。”

大概十多分钟以后，陈商的律师朋友到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很精明的丁姓家伙。

“怎么样？”丁律师看完合同，陈商迫不及待问。

“赔偿。”丁律师冷冰冰口吻，“打公司肯定输，充其量只能拖个时间。”

“不是吧？我们明显是……被坑的。”我插口道。

“证据呢？”

“证据……找到当时让我签合同的人算不算？”

“没用，这份合同比任何证据都要强大，只要它在你清醒的时候签署。”

“我马上辞职，退股。”

“你真逗，如果可以这样，国际贸易得赚歪。”

“那你有什么法办？”

“赔偿。”

“除了赔偿。”

“坦白说，没有！”

丁律师离开了，我跟陈商摊软在椅子上，相互瞪着眼睛，抽着烟。

“陈商，我看我们必须去秦夜那里一趟。”

“走。”

出了办公室，我望了黄小淑一眼，她立刻低下头。

“你干什么？”我有点不爽，又不是她错，干嘛这副表情？

“哥……”

“行了，这跟你没多大关系，我们会处理好，你干好本职工作就可以。”说的轻松，处理好？怎么个处理法？赔五百万？笑话，得要有五百多万赔，即便能拿出来，这么个赔法公司不得破产？

我这边跟黄小淑说着话，陈商在那边与其它员工交流开了。其实并不是全部员工知道公司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只有几个稍微比较重要的，比如财务部的，还有梁学端、黄小淑、张妙，总共几个人知道。

到了秦夜家里，秦夜稀里哗啦就把陈商训一顿，说他失踪，说他不负责任，什么都骂一通。而因为他是个病人的缘故，陈商并没有反驳，只是默不作声，最后我实在看不过眼……

“秦夜，今天不适合谈这些事情，陈商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有必要的时候他自己会说出来。现在……我们必须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我们公司的……麻烦。”

“公司又发生什么问题？”秦夜冷静下来！

“是这样的……”我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等着秦夜发言。

“哦，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你还想怎样？”我哭笑不得，秦夜没病吧？陈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发一通脾气，我捅那么大的娄子他反而平静如水，我不认为是我跟他关系铁一些，我只会感到奇怪。

“你他妈瞎子啊？我才是瞎子，你不是瞎子你胡乱签什么狗屁合同？还有你那什么最信任的人，简直是放狗屁，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值得完全信任？你他妈就是一个捣蛋鬼，一桩没完一桩又来，有完没完你？好不容易才把公司做起来，因为你一时疏忽全部功夫白搭，你对得起我们吗？”还以为秦夜多冷静，原来只是没骂出来，这下骂出来语气口吻比骂陈商的时候凶狠多了。

“对不起。”我没法反驳，确实是我的问题。

“你对不起个毛，你看怎么办？五百万啊，你以为五十块？”

“好了，秦夜，你再埋怨这些也没用，我们要商量一下往下该怎么办。”陈商插口。

“商量个毛！”秦夜摸了根烟自己点上，吸了几口，然后道，“你们觉得对方是不是故意下套诈骗？”

“废话。”我说。

“非常明显。”陈商说。

“我意思是，如果对方故意诈骗，那么他们就有可能以这个吃饭，往往这种公司存在许多各种各样的违法事情，如果……”

“我明白你意思。”陈商把那份合同拿出来，“不过我仔细研究过这家公司的背景，非常的正经，绝对不是骗子公司。”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故意针对我们。”秦夜摸索着弹了一下烟灰，“我觉得首先要找到美美，只有她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算到时候真要赔钱，至少落个明白，尤其要知道是什么人针对我们，我们好设定一个目标，想办法把赔出去的钱连本带利一并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