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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抱着胡清爽让她哭,我没有任何方式安慰她。她要的许诺,我没有办法给。实际上我的心里也是很难受的,我也流了眼泪。

人生有很多事无法两全,我只能选择我认为对的。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胡清爽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她挣开我,跑进里屋的休息室不再出来。随着那一声冰冷的关门声,我和这个女孩子就处在两个世界里了。

原地站了半分钟之后我选择退出。衣服湿了,我没法见人,就到卫生间里把衬衣脱下来整个洗过。尽力扭干水分再穿回来。

我躲进自己的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上午没有出去。如今我在公司里接近孤家寡人,连麻子云这孙子都不和我玩了。大家都知道我和胡清爽的关系。大部分冷漠的外表下,都有一颗充满嫉妒的心。尤其是男性单身狗们。我对此心知肚明。

尽管心烦意乱,我还是强迫自己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做好。我在这里一天就拿胡家的薪水一天,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要遵守。

五天之后是周末,临下班胡清爽叫了我去。

“等会下班到我家里去吧,我父亲要找你谈谈。”胡清爽面无表情地说。

“那,好吧。不知道胡总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该去看看他了。”我知道这种见面无可避免,就点头答应下来。

胡清爽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下班后我上了胡清爽的宝马车,一起去了紫荆花园别墅区。自从那次落水事件之后,我和胡清爽分道扬镳,我再也没有给她开过车。我上班都坐地铁。

我很担心,今天谈的事情会刺激到胡国富,毕竟像他这样的身体,兴奋激动是大忌。如今的胡老板再也不敢在女人身上花心思了。还得调养身体,和他的黄脸婆一起过日子。应该说这是好事,可以少作孽。

我害怕的是万一,胡国富会因为气愤或激动再次发病,那我真就会万劫不复了。

来到胡家别墅熟悉的客厅里,我没有想到肖小虎居然也在。门口没有看到他的豪车,应该是被人送来的。多日不见的肖小虎一身正装,往日的叛逆不羁不见踪影。和胡清爽一样,变得成熟起来了。

进门之后,没有看到郝大菊和那个保姆。只有肖小虎、胡国富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在精心治疗下,胡国富已经能慢慢行走。只是还离不了一条四脚的老人拐棍儿。

我过去之后没有和他们握手,只是向胡国富点了点头。

“你坐吧,我去洗洗脸。”胡清爽看看肖小虎,摆手叫我坐下。我就在离胡国富最近的沙发坐下了。

屋子里安静异常,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在肖小虎和胡国富的注视下,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胡国富抬手擦了擦口水,拿起茶几上的白黑板开始写字。这时候胡清爽已经换了衣服下来了。她坐在了父亲旁边,无声地看他写字。

胡国富写完了字,转过黑板给我看:“清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低低头,不知道从何开口,顿了顿我才说:“胡总,您身体不好。如果我说了什么冲撞的话,请一定不要生气。我直截了当。我和清爽不是一类人。我另有所爱,和她走不到一起。”

“不过,我感激清爽为我、为我家所做的一切。我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我也希望她生活幸福。爱情这东西不是别的,我没办法勉强自己去迎合别人。”

胡国富并没有对我的回答生气,他把字擦了又写,写给胡清爽看。

“爸,我就是喜欢这个人。看不到他的影子我就心里慌。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感情也是能培养的。我对他好,慢慢地他也会把心让在我身上。”胡清爽执拗道。

“清爽,小虎在这里。我觉得你们才是很般配的一对。不论才貌还是家世,你们都合适。我配不上你,我家和你家,更说不上门当户对。勉强别人,等于是勉强自己。”

我自以为说话得体,却一下把胡清爽惹怒了。

“我告诉你,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称心如意。我问你,我们在电梯里,我勉强你对我又搂又亲了吗?”

“天地良心,那时候你受了惊吓,扑到我怀里,难道我能把你推出去?我自己也吓得要命,两个人抱在一起只是一种应激反应。我并没有亲过你。”

“清爽你别激动。那次电梯事故的情况菲菲都说了给我。人家对你没意思,就不要再纠缠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没人要吗?你不喜欢我不要紧,我可以给你介绍男朋友。”肖小虎说。

“滚一边去,轮不着你在这里说话!我问你,胡从容在理工大学挨打,是不是你的幕后指使?”

面对胡清爽的厉声质问,肖小虎一翻眼珠,也马上‘天地良心’起来。如今的人们,对赌咒发誓早就失去了敬畏感。

胡国富老谋深算,冷眼旁观。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就是女儿下嫁穷小子却遭拒绝,心中不忿。他要做的是怎么给女儿找回面子,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息下来。

胡国富愤怒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肩头,吓得胡清爽不敢吱声了。毕竟骂人无法解决问题,还会引起父亲身体出现危险。父亲做过的事再不堪,也是这家里的主心骨。

胡国富写道:“你和清爽签过五年的工作合同?”

我说:“我不签,她就不会撤诉。检察院会以职务侵占罪起诉我。胡总,这里面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在富利金这些日子,我可从没拿过公司一分不义之财。希望您给我做主。”

胡国富继续写字,我继续紧张等待。没有比这样的等待更磨人的了。

胡国富写的字给胡清爽看。胡清爽看了慢慢点点头,胡国富擦了一部分又给我看。

“不论如何,你在合同上签字画押了。五年不说了,你就在富力金做满三年吧。只要不耽误公司事务,你业余去挣外快也允许。这样工作可以吧?你和清爽的事,顺其自然。”

我看到胡国富还算通情达理,沉吟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只要不强迫我和胡清爽怎么样,别的都好说。其实我也明白,胡国富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迁就女儿。骨子里,他如何愿意胡清爽嫁给毫无油水的我呢?

只要他父女形成不了合力,那我就轻松一些了。我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胡清爽能用的招数都用了,她心里自然也了然。这样时间久了,她没了指望辞退我也有可能。总之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尤其为这种情爱之事结怨,不值得。

“那按我爸说的吧,咱们以后是工作关系。”胡清爽狡黠笑道。

“好的,胡总。我欠您的人情,我也想还了。”我郑重地表态。

胡国富又写道:“小虎也到我们公司去实习企业管理。”

肖小虎一看,立刻点头说:“胡叔,那我过去给清爽当司机吧。”

胡清爽面无表情看天花板。我和胡国富均无言。

这次剑拔弩张的家庭会议,就这么虎头蛇尾结束了。有妥协让步,有老谋深算,有接受现实。

交谈过后,我和肖小虎先后告辞。要留下来吃饭是很没有眼色的。

天已经黑了,我们几乎并肩走在别墅区宁谧的夜色里。我不想和他说话。尽管没有铁证,我也知道图书馆袭击事件和肖小虎密不可分。我对这个人忽然产生了鄙视和怜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用种种卑鄙手段泄愤,十分可耻的。

“胡哥,你慢点走。”见我脚步加快想脱离他,肖小虎喊一声追上来。

前面有豪车转弯,明亮的车灯照过来,我们本能地躲了躲。那车在路对面一栋大别墅前停下,有个女人边打手机便下车。

“好,好,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你不答应我的要求,那就纪委见吧。我就看看是谁先哭起来。那个数目,一毛钱都不能少!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也别想着杀人灭口。姑奶奶我死了,材料死不了。你知道啥叫狡兔三窟就好。没错,姑奶奶我就是靠这个活着。”语调不高,口气凶狠。

居然是那个粉头何冰佳,这是在要挟谁啊?

趁着夜色灰暗我赶紧走开了。一直到小区门口肖小虎才追上我。说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了。

“胡哥,以前的事儿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小弟我给你道歉了。”

“没有啥对不起我的。以后我们是同事,你多多关照。清爽的事儿就这样了,我很想马上离职。可我说了不算。”

“不行,无论如何我要和你吃顿饭。”也许是出于惭愧,肖小虎有点冰释前嫌的模样,非要拉我去吃饭。我拒绝不得,只好去了。骨子里我是个好说话的人。

又去了西丽西餐厅,对这个地方我变得熟悉起来。我们两个也没有到二楼单间,而是在一楼零点的地方坐下。今晚这这里食客甚多,一桌难求。稍等之后,服务员竟把我们让到上次宋良堃请客的桌旁。

我有些别扭地坐下,还是上次我坐的位置,正好面对餐厅大门。肖小虎坐在宋良堃的位置,两个人对视着,眼光复杂。

“胡哥你啊,我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嫉妒你。今天经过胡叔一点拨,我好像是一下想通了。那就是感情这东西,讲求的就是个缘分。勉强起来只会让自己难受。”

“呵,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已经因为女人挨打数次。其实靠打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并不是个勾搭别人女人的贱男。我是个受害者。胡清爽她喜欢我,不是我勾搭的结果。”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喝酒,把所有的话都放在酒里吧。”

肖小虎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我也就不说了。凡事点到为止。我以后在那里还指望肖小虎协助。只要不叫我去坐牢,我宁愿早一点被撵走。

酒菜上来,还没等动筷子,我就看见董林洁走了进来。她剪了很短的头发,薄施粉黛,美目流盼,别有一番风韵。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而骄傲的男士。两个人似乎是在用英语交谈着。那男的很绅士地搂着董林洁的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