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华集团的工资发放十分及时，到了次月的五号我就领到了工资。女出纳对我说：“这是你的工资卡，初始密码是六个一。”

我道谢之后接过这张建行卡。

依据我事先的估算，上个月能领三千二百块钱左右。结果在手机网银一查，却是发了整整四千块。我不敢声张，考虑之后我回到财务室找出纳，问是不是给我发错了工资。我不是不喜欢钱，但利用财务失误贪这几百块钱，实在得不偿失。

“你的工资没有错，多余的那些是杜总要求给你的。”女出纳笑眯眯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钱先收下。这些天杜菲菲一直不见人。

“胡哥，怎么最近看你脸色这么差？”午间，我和小吴一起去楼下快餐店吃饭，她问我。

我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失恋打击，只说最近得了神经衰弱，休息不好的缘故。我在这个公司里只和小吴走得近一点，别的人也交道，但仅限于工作。每个人都有合得来的同事吧。

“唉，我们这出门在外，都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这样父母才放心。”小吴淡淡地说。

“说的是。”我心中黯然。

“胡哥有女朋友吗？”小吴挑着面条笑问我。我不敢说没有。就说，我女朋友在国际旅行社当翻译。

“那真不错。你们也买房了吧？”

“没有。这么贵哪里买得起。”我面带苦涩地说。

“一套房子，能把人的脊梁压弯了......”小吴颇有感触。

正说着话，忽然有个男的推开门进来。是那种痞里痞气的男人。他看到我和小吴对坐在一起，过来就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带拉起来。

“你丫的是谁啊，怎么天天和我女朋友在一起？找打是不是？”那男子喊道。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随即就明白过来这是小吴的对象。哎呀，真是有点大意了，这一个多月天天和小吴一起吃饭。也许有人看着不爽气。可也就仅限于一起吃午饭而已，小吴的手机号我都不知道。

无妄之灾。

我赶紧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和小吴也就中午吃个工作餐。”

这边小吴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劝说。没想到那痞子男张嘴就骂：“贱货，你他妈天天昵着着小鲜肉，以为别人看不到啊？”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就是同事间吃个工作餐。你看到我私下和她来往了吗？”我气得不行，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不知所措。

“去你妈的，你不问问她有主没主啊，就来骚情？”说话间，这痞男伸手一推，我一个踉跄往后退去。

我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忌讳和人动手。站稳步子之后，我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这位大哥，请你别误会。既然你有看法，那我以后不和她坐一起就是。”我上来低三下四滴说。

“你丫的要是再胡骚情，老子我打烂你的鲜肉脸！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我是谁！”

众目睽睽下，那痞子男耍够了威风，终于晃荡着撤退了。丢下灰头土脸的我和嘤嘤而泣的小吴。我叹了口气，整整领带从小吴身边侧身而过。

从这个时候起，我决心练好自己的身体。身强力壮有功夫，才不会叫人欺负。看到小吴的痞子男友，我就想到了郝明远。迟早有一天我会和郝明远较量。没有功夫只有挨打的份儿。我，先从捕俘拳开始练起吧。

整整一个下午我和小吴都闷声不吭。中午的事儿好多同事都看到，太丢人了。

临近下午下班，那个给杜菲菲买饭的女孩过来叫我。

“胡哥，杜总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好，我知道了。谢谢。”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我有二十几天没有见过杜菲菲。人家是老总，日理万机，我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

来到杜菲菲的办公室，她照例在忙着。看到我脸色灰白的样子，杜菲菲莞尔一笑。

“坐吧。怎么样，来了一个月还适应吗?”杜菲菲呵呵笑着，打着官腔。

“谢谢杜总，我还好。”

“腿脚没事了？”

“没事了。”

“我听说，中午在快餐店你差点被人打了，怎么回事？”杜菲菲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轻描淡写地说：“是个误会。小吴她对象疑心我居心不良。”

“你也别怪人家，一个月了你不和其余同事交往，天天和一个女孩吃饭，别人难免看不惯。”杜菲菲推开键盘站起来说。

这是典型的领导教训人的口吻了。人家说的没有错，我只能低头认错。

“我没考虑那么多，我连她的手机号都不清楚。也就中午吃饭时聊几句。没想到......”

“呵呵，小心眼的男人有的是。这个男的是当地的拆二代，没啥文化，找到小吴这样的大学生，那还不时时看着？”

“杜总，您批评的对。我以后会多加注意。”我只好认错道。

“那男的说，要打爆你的鲜肉脸？”说着话杜菲菲笑起来。

我一听，口露不屑：“什么鲜肉脸。我的脸是鲜肉吗？一张老脸还鲜肉，扯淡了。”

“你穿着保安制服当然不是。但这一身汤尼达尔的西装可价值不菲，你穿了就成了鲜肉。”杜菲菲咧嘴笑着，有些揶揄之色。

我一听坏了，我是个粗心的人。虽说这衣服是郝明远穿过的旧货，说价值不菲大概是没错的。明天不能再穿了。西装我还有两套，都是在胡家当董秘那时买的。比不上这个也拿得出手。主要是郝明远的衣服，穿起来太舒服。

杜菲菲这么说我无言以对，只能陪着干笑。

“这么贵的衣服，你也舍得买？”杜菲菲追问道。

“不是我买的，是一个朋友穿不着了，送给我的。我就穿了。没想到会穿成鲜肉。我对这两个字也觉得恶心。”我自嘲道。

“那送这衣服给你的人，家境一定是相当不错的。”

“还行吧。”我不置可否地答道。

“言归正传。是这样，要不你别在商务部了。从明天起你到公司办来。算是给我当助理。你会开车吧？”

我一下子不能适应这种变化，但想到王经理那阴鸷的眼神，我还是感到高兴。

“我会的，就是开得不太好。”

“开得不好，可以慢慢熟悉。但是千万可别撞法拉利了。”杜菲菲莞尔笑道。我那些破事儿，胡清爽知道的杜菲菲就会知道。

我赶紧点头称是。能在总经理身边工作，那就是性质上的天子近臣，下面的经理也会礼让三分的。却不知道这家浙江企业是否也是家族模式。对那种七姑八姨站朝堂的企业我深恶痛绝。

听杜菲菲说过，杜阿富是她的大伯。在中国这种国家，肥水不流外人田似乎是个潜规则。不适应也要适应。以前伺候胡国富，现在伺候杜菲菲。以前伺候山南人，现在伺候浙江人。横竖是伺候人。

我忽然想起多领工资的事儿，正要开口向杜菲菲道谢，却看她抓起桌子上座机按了两下，随即那买饭女孩就出现了。

“阿玲，你给胡从容收拾一张桌子。明天你们一起工作。胡从容，你跟她去吧。”

所谓的公司办就在杜菲菲办公室的隔壁。窗明几净，北边两个面积开阔的大窗户。楼下就是大街。比我们那没有自然光的商务部好多了。

屋子里有两个写字桌，还有会客用的沙发。阿玲的桌子上摆着电脑打印机等一应设备。另一张准备给我的桌子放了一些文件和裁纸机。阿玲进门之后就开始收拾。看表情，她似乎不愿意别人侵入她的地盘。

“这桌子原来是杜总司机的。后来杜总自己开车不用他了。明天你把你的电脑等东西搬过来就成了。”阿玲低眉耷脸地说。

“好，这里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我低声问道。

“不用了。这些文件你不熟悉。不知道放哪里。”说着话就有工人抬了两个文件柜上来。我见状就退出了。

三天之后，杜菲菲找了我去说：“胡从容，我给你找到一个和清爽和好的机会，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

听到胡清爽的名字我就厌恶，但她是杜菲菲的闺蜜，我当然不敢拒绝。

“那您说，怎么和解啊？其实我和胡清爽没有多大矛盾。要不是她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弄得我忍无可忍......”

“情况我知道，这种事儿人各有志。清爽这个人就是过于耿直。有一种你们山南人身上的一种拧劲儿。”杜菲菲笑道。

“是吧。”我有所保留地说。拧劲儿也不能拧到别人身上啊。

“昨天晚上，我在芭芭拉美容院见到董老师了。三十几岁的人，真是越活越美丽。看着像二十四五岁。我到了那个年龄，要有董老师一半的风韵，也知足。”

“她一直是很漂亮的，是那种少见的漂亮。”我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看杜菲菲。唯恐她看出什么。

“她丈夫你见过吗？”

“见过一两次，也是个大帅哥。”提到郝明远我皱起眉头。我不愿意提这个人。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一对璧人，羡煞我们这些俗人。”杜菲菲笑道。

我皱着眉头，无言以对。我不知道胡清爽是否把郭蓉的事儿说出来。依着她的性子没有不说的。想到这些，我从心里骂了一句。

“是这样，过几天呢我要到你的老家一次。去看看崇宁的城市条件，适合不适合开超市。正好你也可以借机会回家看看。清爽了也要回家看她姥娘。我们一起去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尽管看到胡清爽令人泄气，但能回家看看父母也是令人高兴的。春节都没回过家。

“好的，杜总。崇宁我也比计较熟悉，我高中就是在那里上的。”略去胡清爽这个负面，回家的喜悦一下让我兴奋起来。

第二天，我就像在富力金公司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搬到了公司办。在这里果然清静多了。阿玲坐在靠门口的地方，我则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我们的后面是一排文件柜。对面则是杜菲菲的总经办。

我坐下来沐浴着窗外射进的阳光，觉得自己运气并没有惨到家。也许否极泰来，时犹未晚。

我和董林洁只有手机联系，尽量避免见面。我和她说了和郭蓉分手的事儿。中间的看房细节略去。

“好了，弟弟。你做了一件大事。你在那里站住脚，我们的事儿要慢慢展开，你看行吗？我们离婚的事儿先叫家里人知晓。这样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你说得对。”

“我们的聊天记录，记得及时删除啊。”

“我记得。”

“想你。”

“米土。”

“什么？”

“METOO.”

“坏蛋。”

我在公司办又过上了类似秘书的工作，这几天杜菲菲都不在。听阿玲说是回了绍兴。我们这家公司的总部就在绍兴。是国内知名度很高的超市连锁集团。

爱情的甜蜜是自来的，随着我离郭蓉越来越远，我希望自己放下心结，多想想娶到郝明远娇妻的暴爽。那时候，老子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你姓郝的哭去吧。

“杜总经常回去啊？”我没话找话地问。

“是啊，集团经常开会。杜总也是才开始接触业务，需要学的东西很多。我也想跟她回去，可惜这里离不开人。”

“你也是绍兴人？”

“嗯。我家和杜总家是邻村。”

我新来乍到，老板又不在，只能帮阿玲干点什么。慢慢两个人也混熟了。从和小吴的男友发生冲突后，我再没穿过郝明远的衣服。那些衣服虽不是新的，穿在我身上还是扎眼。都太贵了，不适合我这身份穿。

交浅言浅，对于杜家的背景我也不敢问太多。只知道杜菲菲是杜阿富的亲侄女，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妈妈再婚。这都是闲聊中阿玲无意间说的。

“大老板对菲菲特别的好。几乎是从小跟他长起来的。去英国留学也是大老板送去的。”

原来杜菲菲还是留学生，我倒看不出来。